好不容易上了高階,但是我真的感覺我的雙腿有明顯的酸痛,一路來西北都是駕馬,很少步行,應該也是因為一直呆在譽王府內養肥了我,所以現在走點路都這般吃力了,我在羌勒的時候,一整個下午都在草原上狂跑撒野也不覺得累。


    走到這裏,我隻覺得麵前亮了好些,殿內還傳來一陣香噴噴的美味,激的我的肚子有些所動。


    走到大門前時,夏兗各槡停了步子,他側過了臉,微微低頭瞧著我,他的那一方臉被燈火照的透亮,都能清楚的看見臉上的每一處絨毛,還有隨著風在他麵前飄起的一些灰絮。


    那劉奚寧踱步走到了我的身旁,與我並肩,像是也想將他的話聽的更細一些,挨我挨的還比較緊,我能聞到她身上的那種獨特的脂粉香味,有些嗆鼻。


    夏兗各槡的眼神,恰在這一刻,就已經不再同之前那般溫柔,而是皺著劍眉,有些正經。


    “父親要見你,不過問幾句話,用個膳,大可不必心慌,我就在你身側。”


    他這般輕聲細語,倒讓我想起了楚譽,我記得之前楚譽也同我說過這樣的話,說過他在我的旁側。


    這樣的語言,對於女子,就是安心。


    我點了頭,然後就同他一道踏過了門檻,劉奚寧也同我並肩而行,不曾退步。


    進了大殿,就是明亮的燈光,富麗堂皇的殿宇內,飄著美食瓊漿的香氣,旁側皆坐著臣子,一個個目光如炬,好歹我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因此內心沒有什麽波瀾。


    我抬眼便瞧見了高位之上的夏王,滄桑莊肅的臉上沒有神情,在這般的燭光下映襯著他的身形更加的威猛高大,見了來人,他好像很不習慣的露出了一抹笑意,但被我瞧出了一絲虛假。


    其實我看他,內心湧著的情緒,是憎惡。


    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獨居高位的人,殺伐決斷,目中無人,從不盡善,害死了眾多西北百姓的餓狼雄獅。


    他是否真正知道這天下子民需要的是什麽樣的君主,還是他隻在乎自己想做什麽樣的君主。


    我心中含笑,並沒有滲於言表。


    而令夏兗滿吉發笑的,不過是他養育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在他麵前,緊緊的牽著一名女子的手,而且目光堅定。


    他定睛看了那個女子,容貌確實不錯,但是與那劉氏之女也不過相提並論,見她走路姿態,應該也就是小門小戶之人,毫無風情婉約。


    也不過就是各槡的一個玩物罷了,他相信他的兒子很快就會明白,女人,不過就是男人的工具,有價值的,就留下,沒有價值的,就丟掉,什麽真情真意,自己從來不信。


    夏兗各槡帶我上前行了禮,夏氏禮儀倒不用大跪,附身然後拱手彎腰即可。


    我抬眼之間,竟然在夏王的身旁看見了今日我見到的站在屋簷之上的女子,夏氏女殺手統領,夏亦瑤,她的表情依舊同之前一樣,緊抿著唇,目光有一絲空洞。


    在城外領我們進門的獨眼老頭,也站在夏王另一邊,他嘴角那抹奇怪的笑容,貌似有些刻意了。


    “既然小王選中了你們二人,那麽從今以後你們就是夏氏的王妃,需得真心實意盡心盡力輔佐小王,不可懈怠,成為了夏氏的人,就定要守夏氏的規矩。”


    夏兗滿吉說時,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劉氏之女劉奚寧,夏氏,向來都是來者不拒。


    “是。”


    我與那劉奚寧同時附身答話,然後便被安排在了最靠近高位之處入座用膳,分別坐於小王旁側。


    我隨即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高高舉起酒杯,正對著高位上四方的燭火,瞧著那些火燒的熱燒的急,就覺得像是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心,我沒有疑慮的大聲道。


    “夏王,民女敬你一杯。”


    我帶著笑顏,看起來應該是滿目的真誠,但是在場的所有人,不論是夏兗各槡,劉奚寧,獨眼老頭還是那夏氏統領,皆對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他們疑惑的不過是這個小女子,竟敢這般膽大的同夏王說話,而且沒有一絲害怕。


    這裏的所有人,好像都對夏王敬重有加,不敢有一絲懈怠。


    他們都不敢的,我敢。


    身處逆境,便要逆流而上。


    我自小就沒害怕過什麽,麵對這樣的惡魔,我卻更多了幾分膽量。


    這一杯酒,我不是敬他的,我是敬那些死無葬身之地的後梁精兵,我是替紀淮敬那些無辜被滅的蒙氏百姓。


    夏兗滿吉頓了,他看著那個不過桃李年華的小姑娘,竟然是這麽多年第一個,敢這般大聲同他說話,還對自己舉杯的人。


    這樣想來,自己這些年,竟然有些寂寞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何各槡會選她,如果是自己當初,也是一樣的選擇。


    可是他希望這女子此舉,是真正出於不識禮數的單純,而不是處心積慮的心機。


    他笑著舉起杯,然後大口飲了。


    我也一口喝幹,隻覺得這夏氏的酒同後梁的酒一樣,有些澀澀的滋味。


    我聽見夏兗各槡在我耳邊輕語說這酒烈的很,叫我少喝些,我可不怕喝醉,都說醉酒之人都是最為清醒的,喝醉了,心裏會好受些。


    那劉奚寧見我此舉,也不敢落後,甚至舉杯站起了身。


    “奚寧也敬夏王一杯,早聽聞夏王萬夫莫敵,神采奕奕,奚寧很是敬佩,今日有幸成為夏氏之子,自是要感激夏王的恩德。”


    我見她這幅做作的樣子就不喜,隻知道說漂亮話討別人歡心的,在這世間是立不住腳的,她不知道,立足靠的是做事,做事靠的是心,不是嘴。


    隻見那劉奚寧不過抿了一小口,便愁眉苦臉,臉色很是難看,想著一飲而盡,誰知喝完整個人便立刻晃晃悠悠的坐下,頭暈目眩。


    切,沒本事還逞能。


    我繼續大口的喝著酒,隻覺得這酒燒的肺裏火熱,不一會兒我便雙頰通紅,但是我神智依然清晰。


    我明白,想要在這夏氏走著。


    臉上要醉,心裏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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