爀然那夜,一直難以入眠。


    他的腦海中不斷迴想著夏清的模樣,迴蕩著她的聲音,她的那句話。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迷了心竅了。


    他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窗外的月光照著他的臉,仿佛還能聽到幾隻烏鵲的叫聲。


    就這樣持續了很久,他才緩緩入眠。


    在夢境中,他好像還去到了那片幽深靜謐的林子,看見了樹隙間的那輪明月,他好像真的,看見了夏清的影子。


    直到第二天早晨紀淮連叫了自己好幾聲後,自己才從睡夢中醒來。


    “大哥,公主被劫了。”


    紀淮說時,已經全副武裝,目光炙熱,手中早已拿起了劍。


    爀然一聽,猛然從床上坐起,然後定睛問他。


    “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今早晨間。”


    公主昨日同丫鬟在外參加文胥節,玩的盡興了,一時忘了時辰,而族長也同諸位文壇大家一起徹夜交談甚歡,所以忽略了公主的安危,這才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


    公主已經到了成親的年齡,本來族長說好了是將公主許配給西北邊區東城的劉姓世家,但誰知公主早已與蒙氏一文壇之子情意相通,在公主鬧死鬧活之下,族長才無奈推了劉家的婚約,那劉家不僅家大勢大,其武力更是出名,就連夏氏也不怎麽敢與其交手,因此族長懷疑定是劉家因為公主婚約一事懷恨在心,所以才將公主劫了。


    爀然聽罷腦中一熱,沒有多加的思考,隻是披了一件鬥篷在身。


    就這樣,他便跨著馬便出發了,根據目擊者所說一路西行,就這樣漸漸的追趕著,不覺都快進入夏氏的地界了。


    從早晨一路追趕,翻閱山嶺,沒有放過途徑的任何一個地界,任何一處角落,但是都不見劉家侍衛和公主逃脫的蹤跡。


    隨後他們決定分散去找,爀然和紀淮同行,走最偏僻的那一條小道。


    就這樣尋著,度過了黃昏,天就又暗了。


    他們進了一處叢林,隻見這裏荊棘密布,騎著馬有些難以行進,因此他們才跳下了馬,步行追趕。


    兩人腳步都相當的快,終於,在較為深密的地方,他們發現了篝火。


    躲在不遠處,還能清晰看見好幾個士兵在踱步巡邏,而公主,正五花大綁的坐在距離篝火不遠處。


    兩人對了一下眼神,隨即提著劍,緩緩前行。


    爀然做掩護,紀淮去救公主。


    二人武力都比較雄厚,而且看他們人數也不多,相信隻要速度夠快,應該可以救出公主。


    誰知他們二人剛暴露自己的蹤跡,開始與那些士兵揪打起來時,隨即又出現了一批兵將,但是這次來的,不是普通的侍衛,是弓箭手。


    紀淮揮劍穿過重重阻礙,終於來到了公主身旁,然後他一刀切斷了繩子,將公主緩緩扶起。


    此時的爀然依舊在抵擋著四麵的進攻。


    “紀淮,先帶著公主走,我替你們擋著!”


    爀然聲嘶力竭,在重士兵中周旋,他此時的一招一式十分熟練,而且揮劍之處,皆見鮮血。


    “統領!”


    紀淮看著爀然,看著那個他一直叫大哥的人,這時他竟然有些邁不開步子。


    “走!快走!顧好公主!”


    爀然奮力廝殺著,公主見狀早已嚇得暈厥,紀淮背著她,最終還是轉過身,快步離開。


    爀然這十幾年來,從未打的這般痛快過。


    一滴又一滴滾燙的鮮血,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他拚了命的揮舞著長劍,準確的抵擋著每一隻弓箭的侵襲,當他看見一個又一個的人倒在他的劍鋒之下時,他有些顫抖,又有些過癮。


    終於,他的劍刺進了最後一個弓箭手的胸膛,在那時他鬆了一口氣,隨後他猛地將劍從那人身體中拔出,鮮血濺了滿身,他卻如釋重負的低頭笑了。


    但是他沒有料到,此時暗處的一隻箭,正正的射在了他的後背上。


    他一怔,然後立刻用力將長劍揮了出去。


    暗中那人倒地的聲音,在這黑暗之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爀然強忍著背後的疼痛,正想要跨步離開,但是他卻發現,他四肢無力,根本邁不開步子。


    他此時才知道了。


    箭上有毒。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看到了一個背著背簍的熟悉的身影從眼前劃過,他用力伸手去抓了她的腳脖子,那位姑娘驚慌的尖叫,然後過了一會兒,聽見一個溫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爀然公子?”


    他努力讓自己清醒,並且緊握著雙拳,他慶幸的是自己這般模樣,她竟還能認出來。


    “箭…箭…拔出…來…”


    他用力說的清晰,但是夏清卻是慌亂的眼神,一動不敢動的蹲在一旁。


    “快…拔出來…”


    夏清愣了愣,隨後才注意到爀然身後確實有一隻長箭,直直的紮在他的身體裏。


    “可是我…我怕…”


    夏清看著他的傷口和臉上的血色,剛想伸出手,但是她又顫抖著收迴了。


    她怕。


    她怕的是將劍拔出來,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此時爀然卻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抓的很緊。


    夏清懵了。


    微微的風聲間,她隻聽見他說了一句。


    “別怕,我相信你。”


    相信?


    夏清至今都覺得這兩個字,她根本承受不起。


    但是當她發現爀然的嘴唇開始慢慢變紫時,夏清才反應過來,箭上有毒,如果不及時處理,他很快就會沒命了。


    隨後她咬緊了牙關,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那隻箭,閉著眼睛猛地將箭拔出。


    爀然發自內心的疼痛,伴隨著吼叫釋放出來。


    然後,他就不知道然後了。


    他隻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死了,反正身體上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


    直到自己再次睜眼的時候,他才敢確定,自己還活著。


    可是四肢酸痛無力,讓他除了睜眼,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所以當他醒來時,他隻能用眼睛看到,那個叫夏清的,救了自己的姑娘,就那般疲憊坐在床邊,趴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他隻有這時,才仔仔細細的看清了她。


    這樣長相的姑娘,誰見了,應該都會心動的吧。


    隨後她好像是遇到夢魘一般滿頭大汗的醒來,見自己正呆呆的看著她,她才順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你醒啦,我去給你熬藥。”


    簡單的問候中,她說她一直跟隨父親學醫,也一直想成為一名好的大夫,能夠幫助更多的人,那夜她不過是來到那片荒林中尋些草藥,卻遇到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她懂得些藥理,所以替自己解了身上的毒,她還說再喝幾副藥調理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好了。


    爀然倒是沒說什麽,隻是兩個字。


    “多謝。”


    他那時隻覺得,這個姑娘好像同別人不太一樣。


    漆黑的夜裏敢一個人走山路尋草藥,就可見不是一般的人。


    她的身上,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堅強,但是,時常又會有些小姑娘的舉動。


    他終究還是不懂姑娘家的性子。


    可是他現在懶得想這些,他躺在床上,想的是紀淮是否安全將公主送迴蒙氏。


    再迴想那夜交手的劉家侍衛,他總是覺得,好像有些奇怪。


    劉家雖然武力高強,但是大多是刀劍為武器。


    那麽那夜,何來的。


    弓箭手和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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