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還在房中熟睡,但卻聽得屋外有人小聲議論著,我緩緩睜眼,看見屋外的太陽還未怎麽現的清,不過是亮黃的映著半邊天,這樣看來應該才寅時,為何屋外卻嘈嘈雜雜。


    反正已經醒了,再加上這些議論聲,我也無法再入眠了,不如早些起床練功也好。


    我沒有喚南雙,自己起來穿好了衣裳,梳了梳發髻,拿起我的彎刀。


    我剛一推開門,外麵的光束照進屋子裏,照在我的臉上,隨即撲麵而來的還有一些晨風,不過並不是很冷。


    屋外的丫鬟們見我起了床開了門,頓時從閑聊的懶散樣子轉換成了勤快收拾院子的模樣,不怎麽敢正眼看我,隻敢偷偷的用餘光觀察著我的神色。


    我自然是不會那麽嚴厲的管束她們,一般這些瑣事,都是交給南雙使喚的,我基本不怎麽操心,雖說我是譽王府的王妃,但是我對這庭院管理之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哪幾個丫鬟拌嘴,明天又是哪個丫頭偷了廚房的糕點膳食,反正我都不在意,也不詢問,南雙都能幫我處理的妥妥貼貼。


    我現在天天的心思,就是練功,沒事就讓廚房做點好吃的,在亭子裏喝點小酒,吃著美味,日子過得舒坦。


    不時,也會去楚譽的書房瞧瞧。


    不過不是經常,隻有很想很想他時,去書房中坐個一盞茶的時間罷了。


    我伸了個懶腰,踱步來到了寬闊的庭院中,扭扭脖子活動活動筋骨,隱青見我起了倒還有些詫異,說實話我一般起的是有些晚了,待我起時太陽差不多已經升到了半空,明晃晃的。


    我對隱青笑了笑,然後要他同我練一練。


    隱青說我這幾日的功力進步的很快,十幾個招式練個幾遍就會了,主要是我也不怎麽偷懶,幾乎天天都要跟隱青過過手,但是我自己也能明顯的感受到,無論是對招式的記憶力,還是領悟力,都比我在羌勒阿爹和堯胥教我時要好上太多太多。


    這樣自然是好的,就這樣慢慢進步著,總有一天,我能擁有較強的武力,我能夠自豪的迴去看望阿爹。


    正練的滿頭大汗之時,南雙才忙完後院之事來到庭院內,見我這般早就起來練功,她不由得也驚訝了一時。


    南雙端了些早茶和粥,我就叫她放在庭院內的石桌上,還叫她給自己和隱青也拿了一份,同我一起用。


    隱青雖是從不越矩的人,但是這幾日同我在一起往來多了,便也不在我麵前講那麽多的規矩禮節了,畢竟每次他來老一套時,一板一眼的樣子,我就會說他,所以現下讓他們同我一起進膳,他們便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院子中有些花兒都開了,繽紛鮮豔的很,終於,熬過了冬日,就是春天。


    我喝著粥,吃著酥餅,享受至極。


    “王妃今日為何這般早就起了,平日裏,您不到巳時是絕對不會起來的。”


    南雙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此時隱青還將自己盤中的酥餅拿起放入了南雙的盤中,南雙眉眼含笑,收迴了對我疑問的目光。


    嘖嘖嘖,這一對人,又在我麵前你儂我儂,不就是欺負我楚譽不在麽,哼,等楚譽迴來了,我要當著他們的麵親自給楚譽喂十個酥餅!


    我吹了吹鮮粥,一口氣咕嚕下肚,怔怔的看著他們。


    “你以為我願意起這麽早啊,要不是一大清早就有幾個丫鬟在我房外嘰裏咕嚕,我才不會醒呢。”


    “什麽?最近王爺不在個別的侍婢也太放肆了,王妃,都怪您平日裏對她們管教的不嚴,現在竟然都敢擾您休息了。”


    南雙說罷就想起身,看樣子是想替我去訓訓。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令她乖乖坐下。


    “我在意的,是她們一大早就爭相議論的,能是什麽事。”


    南雙思慮了一會兒,好像恰好想到了什麽。


    “奴婢在後院理事的時候,好像是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


    我聽言,立刻感興趣的將耳朵湊了去。


    “她們說宜春樓的秋娘早間不知同哪位外客育有一子,宜春樓的陳媽媽得知後便要給她喂下打胎藥,可是秋娘拚死不從,陳媽媽見她容貌生的俊俏,而且還是宜春樓的頭牌,能掙些銀兩,所以自然是要不得她死的,因此秋娘的孩子就這麽留了下來,這五六年來長在宜春樓做了個小夥計。


    都說這孩子聰明,若是讀了書定有大出息,可是秋娘是紅塵女子,這些年掙得銀兩大部分都被宜春樓扣了去,再加上秋娘現在已經不再是桃李年華,自然是沒錢讓孩子讀書塾,因此,她便動了逃走的心思,想著去其他的地方,做點小生意,還能掙些錢讓孩子讀書,但是好幾次她帶著孩子逃走,都被宜春樓的人抓了迴來,打得半死。


    昨個夜裏,秋娘又偷偷帶著孩子出逃,但是就在城口被抓了,眾多百姓都看到了,秋娘和孩子跪地求著,都沒有用,還是被那幫人狠狠的當街教訓了一通,秋娘本來身體就不好,再被他們這般折磨,自然,是活不長久了。”


    南雙說罷,碗中的粥都涼了些。


    而我的心中,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自古以來,就算再堅韌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都能彎腰磕頭。情誼之深,天地可鑒。


    雖然我沒有見過我阿娘,但是我知道,阿娘是因為我死的,阿爹說,阿娘生產時難產,生了一天一夜,大夫最終歎了氣,說隻能保一個,阿爹曾大叫著阿娘的名字,但是,阿娘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們,說了一句,保孩子。


    阿爹說,我阿娘是個無比堅強的女人,被烈箭所傷,鑽心刺骨的疼痛,她都沒有流一滴眼淚,但是在見到我出生的那一刻,阿娘抱著我,狠狠的哭了一場。


    我想,我以後若是有了孩子,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去愛他,護他。


    我猛地一拍桌子,驚得隱青和南雙差點沒將口中的粥噴出來。


    “太欺負人了,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南雙這下是徹底的驚了,硬生生將口中的粥都噴了出來。


    隱青趕緊上前拿著帕子替南雙擦了擦嘴。


    “王妃,您...又想幹什麽?”


    隱青替南雙問出了心中所想,畢竟我以前種種多管閑事的經曆,告訴了他們我多管閑事的結果隻有一個,就是連累了別人,還害自己也受傷。


    但是這次,我真的不想袖手旁觀。


    畢竟,那是一個母親,和一個孩子。


    “你們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再亂來了,我也絕對不會跟別人交手的,我把彎刀留在府上總行了吧,對了南雙,等會兒替我備些銀兩。”


    “銀兩?王妃您到底要做什麽?”


    南雙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贖人。”


    宜春樓的女子,都有賣身契在老鴇那裏,隻要有人願意出錢,隻要錢夠意思,什麽姑娘都可以贖的走。


    “王妃,您要贖人?您可知那宜春樓是什麽地方,且不說女子進去便會毀了名聲,您可是譽王府的王妃,您要是去了,那滿大街的百姓將如何看待您,又如何看待我們譽王府?到時定是鋪天蓋地的唾罵聲...王爺迴來肯定要教訓奴婢的。”


    南雙反正是吃了好幾次的虧了,她這次絕對不會再犯糊塗,也絕對不會再讓王妃生出什麽是非來。


    “既然女子不能進,那我女扮男裝總行了吧,到時候一定沒人認得我,我將隱青帶著,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事,也有隱青護著我,你就放心吧!”


    反正女扮男裝這種事又不是沒幹過,我早就駕輕就熟了。


    南雙有些無奈的看了隱青一眼,兩人眼神交流著,像是在討論著一般。


    “誒呀,我都這樣說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嘛,放心,我這次絕對小心行事,況且秋娘和孩子那麽可憐,難道你們就忍心眼睛睜地看著他們活生生的被打死嗎?再低賤的身份,也有活著的權利啊!”


    “王妃,這京昭城內苦命的人眾多,一天光是被主人亂棍打死的仆人就數不勝數,難不成你都要救麽?”


    隱青冷冷的語氣,訴說著一個事實。


    “我阿爹說過,做人要講一個善字,隻要是我知曉的,能幫助的人,能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幫,一定要去做,我不想將來想起我本能改變的事情卻沒有改變,最終因為無法挽迴而後悔。”


    說罷我就起身進了屋,我的步子很堅定,我將彎刀放在了櫃子裏,換了一套男裝。


    “王妃想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更何況,每次做的都是善事。”


    南雙盯著我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才朝隱青開了口。


    雖然她內心每次都是擔憂的,但是每次,王妃好像都能說服自己,像王妃這樣的女子,自己倒也有些敬佩。


    隱青聽言,便也沒有再多說。


    南雙也起了身,隱青拉著她,見她粥還沒用完,便問道。


    “你去哪兒?”


    “自然是去女扮男裝,若沒人盯著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在那宜春樓留情啊。”


    南雙說完便匆匆迴了房內,留下隱青一人,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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