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醒來,看見府內的花都開了不少。


    楚譽今日去了魏詢府上,說要去西北一事,還需要與魏詢一同商議,因此他早早的就出了門。


    其實楚譽待在府中的時候很少,作為王爺,他好像一直就有做不完的事情,看不完的公文,不像我,每天無所事事的呆在府中,除了坐著就是站著,我覺得楚譽要是去了西北,那我一個人就更無趣了,那個時候,怕是馨樂也已經嫁了人,我也不再好去尋她,那樣的日子,我該怎麽過才會讓時間變得快些呢。


    過了午間,太陽有一些烈。


    我在屋內翻箱倒櫃的找個不停,我能夠肯定我將堯胥送我的麻鞭帶來了,怎麽找的時候倒還找不到了呢。


    我已經將屋內都翻了個遍,可就是找不到,待南雙進來給我送茶時,看到屋內的這一幕,差點驚訝到沒將茶水打翻。


    無論是桌上,還是床榻上,都已經被我翻的混亂不堪,我看著南雙難以言喻的表情,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我等會兒,定會將屋內恢複原樣的。”


    從南雙的眼睛裏,我看到了一絲不信任。


    就在我低頭的瞬間,我突然看到床腳下有一小節黑紅色木棍似的東西,我俯身去拿,誰知道我用力過猛的一抽,那麻鞭一個“激靈”正巧抽到我的後背。


    “嘶…”


    沒想到這麽久不見,這麻鞭威力如舊啊。


    “王妃,您沒事吧。”


    南雙趕緊放下手中的茶壺,上前來替我輕輕揉了揉背,我朝她搖了搖頭,說了句我沒事,畢竟被這麻鞭抽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早就習慣了,在羌勒的時候就習慣了。


    “終於找到了,太不容易了。”


    我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


    “王妃,這鞭子…對您來說這麽重要嘛?能讓你把這屋子翻的…如此…”


    南雙看了看我的臉色,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


    “當然了,這可是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可不能弄丟了,而且這些天,我待在府裏實在是太無趣了,所以我打算開始好好練功了,不然我感覺我這身子骨都軟了。”


    我扭了扭脖子,動了動腿,等我麻鞭也耍的很漂亮的時候,我一定要迴去給阿爹表演一番,到時候他肯定會誇讚我,說我在後梁也不曾偷懶。


    就這麽想著,我突然來了鬥誌。


    “南雙,走,陪我去庭院裏練功。”


    我一把拉住南雙的手,誰知她卻退退縮縮的,像是不太願意。


    “那個…王妃,奴婢等會兒還有點事兒呢。”


    她說的時候,竟然不太敢看我,眼珠子轉來轉去,有點刻意隱瞞了。


    我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南雙平日裏都是緊緊在我身邊跟著的,但是這幾日總是不容易見到人影,有時問她話她也支支吾吾的不怎麽迴話,好像是有什麽心事一般,還瞞著我沒有同我說。


    我立刻就有些懷疑。


    但是,我沒有拆穿她。


    “那好吧,既然你有事,我就自己去練了。”


    我拿著麻鞭,假裝不在意的大步出了門,離開前我還偷偷瞥了一眼屋內的南雙,她沒有立刻出門,還在不停的幫我收拾著屋子。


    南雙無奈,是誰剛才還說會把屋子恢複成原樣的。


    見我離得遠了,南雙這才緩緩從屋內出來。


    離開屋內之前,她還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理了理發髻,然後才出門。


    南雙小步卻急促的從小門出,四下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什麽人發現自己之後拐到了一條街裏,這條街窄的很,而且是死路,一般不會有人進來,路過的自然也不會注意到。


    陽光斜照在小巷子一側的高牆上,一直到最裏麵,巷子的盡頭,站著一位男子,那男子弱冠之年,身著一身侍服,一隻手中拿著長劍,另一隻手中捧著一盒果糕。


    見了來人,那男子癡癡一笑。


    “臨時收拾了一會兒屋子,來晚了一些。”


    南雙低著頭,沒有正視那人的雙眼,但是臉頰緋紅。


    “給。”


    那男子遞過那一盒果糕,南雙小心翼翼的接過,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那…你快走吧,一會兒王爺發現了。”


    南雙喜歡吃果糕,特別是魏將軍府門前的那一家。


    隱青知道今日譽王要去魏將軍的府上討論事務,因此才說要給南雙帶的,臨走時,他便與她約好,午時三刻在此地見麵。


    隱青是楚譽乳娘的孩子,因此從小便在楚譽身邊作為侍從跟著,南雙是楚譽封了府邸後才收入府內的丫頭,他們初見時,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


    那個時候,隱青沒有注意過這個小丫頭,隻知道府內有個丫頭伶俐,還愛替人出頭,不久後,楚譽便讓她做了貼身侍女,隱青才發現,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倒還是挺可愛的。


    因為王爺的事,兩人有時候還能搭上兩句話。


    王妃嫁進府中後,楚譽便讓南雙給王妃做了丫鬟,楚譽經常因為王妃的事而愁眉不展,隱青也借為王爺消愁之借口常找南雙說話,誰知南雙嘴巴緊的很,一般的事根本不願透露。


    之後隱青才打聽到,這個小丫頭,喜歡吃果糕。


    他有時跟王爺出去辦事時,便會帶迴來一些,這一來二往,兩人便也不言而喻了。


    知道一個月後要同王爺前去西北,他卻有了牽掛。


    近日,他們偷偷會麵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他每次都找借口,要麽就是給她帶了果糕,要麽就是給她帶了脂粉,釵子,女孩兒家的東西,她都挺喜歡的。


    “再多留一會兒,沒事。”


    陽光的角度斜了些,正好照在隱青的臉上,他微微笑著,這樣看著,倒也是一個白淨的少年郎。


    “你沒事,我可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南雙說完不好意思的轉頭就要走。


    “南雙。”


    隱青在她身後喚著她的名字,她一聽,倒有些愣了。


    隱青上前,見她背著自己,一時之間,心跳的有些快。


    “不久,我便要隨王爺去西北了,日子裏,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我當然會照顧好自己了。”


    南雙隻覺得雙耳發燙,不敢迴頭。


    “那便好。”


    她身後的男兒,笑了笑。


    “等我迴來,我再去給你買果糕。”


    南雙盯著地上的影子,瞧見他的發絲隨著微風飄動起來,一起一落,印在了自己的心裏。


    “你…活著迴來。”


    南雙緊緊將果糕抱在懷裏,大步離開,她臉上的笑容已然燦爛。


    隱青注視著南雙離開的背影,大聲答道。


    “我一定活著迴來,你且等我。”


    一句承諾,盛著微風飄入南雙的耳朵裏,聽明白後,南雙加快了腳步,懷中的果糕暖暖的。


    我拿著鞭子,坐在屋內,看著窗外的陽光照在窗欞上,不自覺間,我竟然笑了笑。


    我等的人,剛好踏進屋內,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我轉頭,南雙紅彤彤的臉,我瞧得真切。


    “去哪兒了?”


    我開門見山,她聽言突然緊張了起來。


    “去…去後院…”


    “後院?我剛路過,怎麽沒瞧見你啊。”


    我含笑著,南雙一直心虛的不太敢看我,她緊緊的捏著她的裙褥,怕我興師問罪。


    “奴婢…”


    “說實話。”


    我故意抖了抖我手中的麻鞭,南雙餘光看見,不由得顫抖,她覺得,丫鬟與侍衛私通,不論是在哪個府裏,都是要被逐出門的,更嚴重的,可能還會被亂棍打死。


    見她害怕的樣子,我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好了南雙,我都瞧見了。”


    “王妃恕罪!”


    誰知南雙突地跪下,緊咬著下唇,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一般。


    “王妃,奴婢對王妃忠心耿耿,以後一定痛改前非,求王妃不要將南雙逐出府去。”


    “誰要逐你出府啦。”


    我立刻放下鞭子,上前扶起南雙,看來這丫頭被我嚇唬的不輕啊。


    “我若把你逐出府了,以後誰陪我聽我念叨啊。”


    南雙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王妃…”


    “好了好了,我又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曾跟你說過,你若是有了心儀之人,一定要告訴我,而且,我早就看出來了你跟隱青之間是有情誼的,我當然會成全你們啦。”


    南雙倒有些不可置信,我替她擦了擦眼淚。


    “你可是我在後梁最好的朋友了,我當然不會打你的,我拿著鞭子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你,看看你跟不跟我說實話。既然你有情,他有意,我一定會幫你們的。”


    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誰知南雙眼淚卻又落了下來。


    “王妃,您竟然說,奴婢是您的朋友。”


    “當然了,你我皆是人,哪有什麽尊卑之分,我視你為知己,朋友,當然會祝福你。”


    此時,我能感受到南雙脆弱的眼淚,能感受到她感動的目光。


    南雙第一次,聽有人稱她為,朋友。


    甚至是與自己天差地別的譽王王妃,她突然覺得,她上輩子一定是做盡了好事,今生才這麽幸運,遇到的都是好主子。


    她是孤兒,


    這一次,她倒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


    親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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