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溶溶點了頭,琉璃便扯著翡翠朝台階那邊走去。


    溶溶轉身拉了一張凳子,坐到了梅凝香和俞景明中間。


    「他們都已經退下了,你不妨透個底給我。」


    「透什麽底?」俞景明麵有冷意,「他們審了那麽久,得到的東西也就那麽多,你一個小姑娘,還是別在我跟前耍威風的好!」


    溶溶自然知道他是個硬骨頭,太子審了他這麽久,他都沒交代完,自己這一唿一喝的定然製不住他。


    然則她並沒有想在俞景明跟前耍威風。


    「你誤會了,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要什麽?是跟梅姐姐一樣,想兩個人死了埋在一起,還是希望梅姐姐能活著出去,又或者說,你們兩個一起活著離開東宮。」


    「有什麽區別?」俞景明冷冷問,顯然不想同溶溶多費唇舌。


    「當然有分別。」溶溶道,「梅姐姐方才說的話你聽到了,她不想獨自出去,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處。既然你打定了主意不肯交代清楚,若是你們倆都一心求死,我可以去找太子求情,給你們一個痛快,不枉咱們相識一場,好成全梅姐姐的心意。」


    「不行。」俞景明斬釘截鐵道。


    溶溶微微一笑,對俞景明的迴答並不意外:「你還是不舍得梅姐姐死。」


    「她本就沒有罪,理該活著。」


    「可是你跟我都知道,梅姐姐這個人做事果斷幹脆,她既認定了你,若你出事,她必然不會獨活。你想要她活,隻能跟她一起活。」


    俞景明冷笑了一下:「說到底還是死。」


    「未必。」


    俞景明抬眼,重新打量起溶溶。


    細長的柳葉眉,清澈的含情目,肌膚如雪,青絲如墨,當真是個仙子。模樣還是從前那般嬌弱,說起話卻多了不少果斷。


    「你真的願意救我們?」


    「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救你自己。太子之所以抓你,是因為你與側妃娘娘之死有牽扯,如今殿下已經相信你不是真兇,如果你能幫忙抓出幕後黑手,可以算作將功補過,殿下不會計較你上次的謀刺之罪。」


    俞景明劍眉緊擰,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可以相信溶溶嗎?


    太子會陪著她夜遊東湖,親自送她迴槐花巷,自然是喜歡得緊。太子如今放她進來探視梅凝香,足見對她的看重。


    俞景明過的一直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當自己死了,但是梅凝香,真的不該就此死了。


    過了一會兒,俞景明道:「太子的疑心病太重,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隻不過他不肯相信罷了。」


    「那你跟我說說,當年到底是怎麽迴事?」


    俞景明低了低頭,「我本來是太湖水寨上的一個飛賊,機緣巧合練了一身獨步天下的輕功。不過我這個人膽子小,從來不去惹不能惹的人,平時竊些散碎銀兩,勉強糊口而已。四年前,有人找到我,願意出一千兩銀子請我去一個地方,不偷東西,隻是跑一趟。」


    「是誰?」


    「當然是我不認識的,」俞景明繼續道,「他開出的條件太過封豐厚,我心想天下沒這麽好的事情,自然不肯答應,再三追問他到底是要去哪裏。他隻說要接單了才能告訴我,沒膽子就別出來混。大概是我舒服日子過久了,他這麽一激,我心裏倒有些不服氣,一時衝動就應了。」


    「結果呢?他是要你去東宮殺人?」


    俞景明搖了搖頭,「他沒有騙我,不是要雇我殺人,也不需要我去偷東西,但他要我去的地方是東宮。那時我久未逢敵,頗為自負,確實想去東宮跟大內侍衛們的輕功一較高下。於是我隨他來了京城,住在一處不起眼的院子裏。那人要老實呆在院子裏等他信號行動,我是個鄉巴佬,第一次來京城當然想出去晃悠,我輕功獨步天下,避開他的人出門非常輕鬆,每日都悄悄出去閑逛。大概過了二十多天,他終於給我發了信號,讓我即刻進入東宮。」


    「你從沒去過東宮,進去之後隻是亂闖一通?」


    「不,他事先給我看過東宮的輿圖,給我指定了一條路線,要我按照那條路線在東宮繞一圈。東宮的宮殿、道路都修得齊齊整整的,我按圖索驥,非常順利地沿著他給我指的路線在東宮裏行走。我在東宮裏轉悠了半圈,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我心裏非常得意,正在我得意的時候,忽然就有人跟上了我。我這才明白東宮裏並不全是庸人,立即運功潛逃,那人對我緊追不舍,好在他雖然厲害,輕功還是比不過我,叫我逃出了東宮。」


    「你既然順利從東宮逃走,為什麽不馬上離開京城?」溶溶質疑道。


    俞景明苦笑了一下,沒有迴答溶溶的問題,而是繼續說下去:「我離開東宮,一路往我藏身的院子跑,然而一衝進院子,裏頭馬上就有人對我出手,暗器迎麵而來,前有狼後有虎,我根本無路可退。萬幸的是,東宮裏追出來的那個人跟了上來,發出袖箭將躲在院裏伏擊我的人打死,我一反應過來就拚了命的往院子外逃。還好我之前經常出門晃悠,對京城尚算熟悉,一路跑到城門邊,這才發現城門已經戒嚴,不得出入。」


    袖劍?


    溶溶立即想到先前在翡翠朝俞景明發出的袖劍。


    從東宮裏一路追著俞景明出來的人是翡翠嗎?


    「之前我在酒樓喝酒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混子,於是我立即摸到他家裏,答應每日給他十兩銀子,事成之後再給他一百兩銀子,請他讓我躲藏在他家。他是個見錢眼開的人,立即答應了下來,他每日照常外出,順帶幫我打探一下出城的消息。我就這麽在他家裏躲了兩個多月,一直到城門戒嚴結束,他幫我找了個車行送貨的活計,我順順當當地跟著車行的車子出了京城。」


    「那你之後又去了哪兒?」


    「自然是想迴我的老巢,不過想到之前我曾經在居住的小院遇襲,我多了一個心眼,沒有馬上迴去,而是托人打探消息。果然聽說在我離開之後沒幾天,我在太湖混的那個堂口就被人連鍋端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俞景明的雙眸刹那間有了殺氣,「對方比我想象得狠得多,早就想好要斬草除根了。」


    「所以你就迴了京城?」


    俞景明點頭,「對方能在太湖毫無顧忌地殺幾十號人,可見實力強大,這樣的人唯有在京城會稍有收斂,於是我慢悠悠的迴了京城,繼續在那家車行做事掩人耳目,直到後來認識了梅凝香。」


    聽完俞景明的話,溶溶默了一會兒才把整個事情捋順,從中發現了一些疑點。


    「他們真的隻告訴你,進東宮轉一圈,什麽都不做?」


    「不錯,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可惜太子不信,你也不信。」俞景明的話語裏充滿了嘲弄。


    「我沒有不信你,隻是要說服太子殿下,總要問清楚才行。方才你說的這些,之前你都已經對東宮的人說過了?」


    俞景明「嗯」了一聲,「我的性格,要麽不說,要說的肯定是實話。」


    他這個性,倒是跟某人很像。


    溶溶問:「你不知道找你的人是什麽人,那你對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俞景明搖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男子,穿著普普通通的衣服,長得不醜,也不好看。他們早就想好不落痕跡,怎麽可能讓我知道他們是誰?」


    「可是對方是怎麽找上你的,方才你不是說,你一向都是在太湖邊小打小鬧,並沒有鬧出大的動靜,對方能夠畫出東宮輿圖給你,必然不是什麽江湖人士,又怎麽會知道遠在太湖的你呢?」


    俞景明沉默了。


    溶溶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你知道他們為什麽來找你的,對不對?」


    俞景明依舊沉默。


    溶溶肅然道:「梅姐姐的性命就在你手裏,你跟她在一塊兒住了兩三年,定然知道她喜歡銀子喜歡漂亮衣裳喜歡美酒佳肴,她在宮裏熬了那麽多年,為的就是出宮過好日子。可她遇見了你,這些好東西加在一起都比不過一個你。你留著一條命,讓她好好活著,你們一塊兒過日子,不成嗎?」


    迴應她的仍然是良久的沉默。


    溶溶等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轉身往外頭走去。


    「等等。」俞景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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