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飛出。


    飛向勾魂手、鐵麵判官。


    茶杯飛出的速度不快。


    不但不快,而且慢如烏龜。


    反複有一隻無形的手拖著茶杯飛想勾魂手、鐵麵判官。


    茶杯飛出的一刹那,陳風的聲音就傳到耳畔。


    “擋下這招,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話音落下,茶杯才飛出不到一尺三寸。


    兩方相距足有兩丈。


    如此慢的茶杯,他們想要閃避,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們不明白陳風為什麽這樣做,難道這個魔頭大發慈悲了?


    他們沒有多想,現在他們隻想活命。


    因此他們做出了選擇。


    兩種選擇。


    勾魂手的選擇就是逃。


    他的輕功不錯,因此他認為自己能逃得了,所以他逃。


    他逃得真快,很快就跑出了三四十丈。


    他跑的時候還迴頭看,看陳風是不是追了上來。


    沒有。


    他發現陳風距離他越來越遠,因此他放心了。


    就在他鬆一口氣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事。


    他的後背居然在流血。


    身手一模,居然摸到了七八片茶杯碎片。


    他定住,呆住,隨後感受到了一種劇痛,瞧見鮮血流出。


    因此他倒。


    他倒下,他死。


    鐵麵判官的判斷不一樣。


    他並不是個聰明的人,可正因為他不聰明,因此他知道陳風絕不可能這樣放過他們。


    他準備拚命,拚下陳風這一招。


    他相信自己的判官筆能夠幫他擋下這看上去花裏胡哨的一招。


    他沒有擋。


    不是他認命了,而是因為他不必擋。


    慢慢飛來的茶杯,忽然裂開了。


    碎裂成兩半。


    兩半又繼續碎裂,不停碎裂,最終變成了十八片。其中九片向左飛去,還有九片向右飛去。


    鐵麵判官沒有動,因此根本不必招架。


    酒杯碎裂的刹那,速度居然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驟然簡直快了至少百倍。


    鐵麵判官瞧見勾魂手被九片暗器擊中。


    他看著勾魂手被擊中之後,拚命在逃。


    他也看見勾魂手停下,倒下,死掉。


    他也倒下了。


    他沒有死。


    他倒下是吐。


    他來之前吃了不少東西,也喝了不少酒,可如今他幾乎將今天吃的食物全部都吐了出來。


    他是個兇殘的人,可這一刻他害怕了。


    陳風的殺人手法並不兇殘,可他感受到了恐懼,因為他發現陳風實在是個極深不可測的人。


    遇上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人,他如何能不恐懼呢?


    他實在恐懼,簡直恐懼到了極點。


    因此他又變成了第一次殺人時候一樣——吐。


    他第一次殺人之後便吐了一晚上,如今又開始吐了。


    陳風靜靜等鐵麵判官吐完、起身,他這才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


    鐵麵判官不知道。


    他不知道說什麽,他不說話。


    陳風道:“因為我希望你能幫我傳一個消息給你們老大。”


    鐵麵判官仍舊不說話,他聽著。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已經準備傳達這個消息。


    陳風道:“隻要有我在,他就休想動大金鵬王一根汗毛。”


    鐵麵判官終於開口了:“我一定傳到。”


    陳風揮手,鐵麵判官鬆了口氣,離開了。


    這雖然是他最狼狽的一次,可鐵麵判官也在慶幸,畢竟他總算活了下來。


    他頭一次感覺活著是多麽幸福的事,他頭一次發現當殺手是多麽危險的事。


    他甚至再想不要做殺手了。


    他打了個寒顫,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


    有這個人在,不想當殺手也不行。


    一日是青衣樓的人,一輩子都是青衣樓的人。


    鐵麵判官心情又沉重起來。


    他搖了搖頭,什麽都不想了,立刻將消息告訴給總瓢把子。


    珠光寶氣閣。


    今天珠光寶氣閣隻有一個貴客。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除了陸小鳳以外,沒有任何客人。


    陸小鳳喜歡喝酒,喜歡美人。


    這些珠光寶氣閣都不缺。


    不過今天陸小鳳破天荒沒有喝酒。


    以前陸小鳳來到這種地方,一定會喝酒的。


    可今天不行。


    他做正事的時候,極少喝酒,能不喝酒,絕不喝酒。


    正因為他是這樣一個人,因此才活到現在。


    更何況他的朋友有煩惱,因此他如何能喝酒呢?


    珠光寶氣閣,他隻有一個朋友——珠光寶氣閣大老板閻鐵珊。


    閻鐵珊的煩惱是寫在臉上的。


    閻鐵珊是個七十多的老人。


    他的武功很高,因此看上去不過中年,可他畢竟是個老人,特別是發愁的時候,看上去就更老了。


    此刻閻鐵珊就在發愁,他的臉上都是褶子,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七八歲。


    閻鐵珊絕不是個會發愁的人,近些年來因為聘請了霍天青為珠光寶氣閣的大總管,他更是極少發愁了。


    可如今他很愁。


    發愁的原因是因為一封信。


    不久前才送來的這封信。


    寫信的人很特別,送信的人也很特別。


    陸小鳳也瞧見了這封信,他很奇怪。


    因為寫信的人是獨孤一鶴,送信的居然是獨孤一鶴門下三英四秀之中的張英鳳。


    信件的內容很簡單:不日便會抵達珠光寶氣閣。


    陸小鳳問道:“獨孤一鶴難不成是來找閻大老板麻煩而來?”


    閻鐵珊搖頭:“應當不是。”


    陸小鳳道:“那他為什麽而來?”


    閻鐵珊沉默片刻,道:“因為那封信。”


    陸小鳳當然知道是什麽信,他看過,那個六根腳趾的信。


    陸小鳳道:“這和那封信有什麽關係?”


    閻鐵珊道:“不是和信有關係,和人有關係。”


    陸小鳳笑道:“你打算說了?”


    閻鐵珊道:“其實我本以為永遠不會說出口的,可既然我邀請你來了,那麽我自然不得不說。”


    陸小鳳沒有說,他在聽。


    他擅長說話,也擅長聽人說話。


    閻鐵珊長長吐了口氣,才說道:“這個人是大金鵬王。”


    陸小鳳道:“大金鵬王是什麽人?”


    閻鐵珊道:“金鵬王朝的王子,也是我們的王子。”


    陸小鳳吃了一驚,道:“你們?”


    閻鐵珊道:“不錯,我、平獨鶴、上官木的王子,我們都是金鵬王朝的老臣。”


    陸小鳳實在震驚極了,道:“獨孤一鶴就是平獨鶴?”


    “是。”


    “上官木是誰?”


    閻鐵珊道:“霍休。”


    陸小鳳跳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


    閻鐵珊沒有奇怪,他眼神幽深,望著遠方,淡淡道:“我們找了他足有五十年,可他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他卻突然出現了,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事。”


    陸小鳳道:“你懷疑大金鵬王不是大金鵬王?”


    閻鐵珊淡淡道:“不管他是不是,都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若不能令我們滿意,金鵬王朝的財寶他休想動一分一毫。”


    殺氣騰騰。


    陸小鳳也感受到了騰騰殺氣。


    陸小鳳理解閻鐵珊,等一個人五十年這是什麽滋味,這種事情陸小鳳可以想象得出。


    這種等待的確足矣讓人殺人了。


    不過陸小鳳沒有思忖這件事,他在想花滿樓,為什麽花滿樓會卷入這件事中來呢?


    花滿樓和大金鵬王有什麽關係呢?


    這些事情他還想不通,因為手上的訊息太少太少了。


    陸小鳳繼續問下去。


    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這其中居然牽扯到了他的三個朋友,這種事他自然要將起調查清楚。


    霍天青沒有在珠光寶氣閣。


    他在珠光寶氣閣外。


    他在等,等待消息的傳來。


    他有一種感覺——珠光寶氣閣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居然等來了一個人。


    霍天青瞧見這個人,臉色都變了。


    他從未見過這人,卻知道這個人。


    可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立刻讓屬下去稟告。


    此刻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沒錯。


    腥風血雨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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