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女人英姿颯爽,嬌美動容,男子瀟灑放蕩,目空一切。


    任何人都能對這其中的畫麵浮想聯翩。


    可屋中的兩人並沒有做任何令人浮想聯翩的事情。


    陳風浮想聯翩過,可一入屋,風四娘就拉著他喝酒,因此他想浮想聯翩都不行。


    不過陪女人喝酒,也未必不是個機會。


    女人一旦醉了,男人的機會豈非來了?


    可陳風似乎看不到任何機會,風四娘喝酒之後,眼睛不是朦朧的,反而越來越亮,仿佛即便喝上了千百杯,也一樣不會醉一樣。


    事實上風四娘的酒量並不算非常好,她喝酒之後,雖然眼睛越發明亮了,但也隻是眼睛越發明亮,該醉還是得醉,隻不過有人認為她不會醉,因此絕不敢和她拚酒。


    更何況她也一向能控製自己。


    可不知道怎麽的,今天風四娘有些不想控製自己了。


    風四娘半靠在陳風的身上,為自己和陳風又各倒了一杯酒,伸手撫摸陳風臉頰,嗤嗤得笑。


    “你似乎有些怕我。”


    陳風有意識將椅子往後移了一步又一步,可沒有用。


    他後退一步,風四娘前進一步。


    陳風退了不少步,反應過來,他明白一步退,步步退,因此不退反進。


    他的進攻很兇猛,可阻力也一樣兇猛。


    他主動一隻手摟住風四娘的腰肢,可動作還沒有下來,藍玉劍就閃電的劈下,險些將他的狗爪子跺下。


    陳風苦笑望著風四娘,歎了口氣。


    “說實話,我的確有些怕你,因為你一直在占我便宜,可偏偏不許我占你便宜。”


    風四娘抬起升起紅霞的俏臉,明亮的眼眸露出了一抹嬌柔豔麗之色,誘惑道:“你想不想占我便宜?”


    陳風不假思索:‘想。’


    風四娘道:“如果我給你一個占我便宜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陳風不假思索:‘求之不得。’


    風四娘笑得愉快了,身子往陳風懷裏送,幹了杯酒,繼續道:“那麽,隻要今天你將我灌醉了,那麽我就是你的了。”


    她說完就笑了。


    她的笑容實在太美,以至於令人忽略她本來很紅的臉,更紅了。


    風四娘又緊接著說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但你這唯一的機會也不太大,因為這個世上酒量比我好的人,實在沒有多少。”


    這當然是謊話。


    她的酒量一直都不是非常好,她喝酒之後雖然眼睛越發明亮,這並不代表他不醉。


    該醉的時候,她就一定會醉,正如同某些江湖人,該死的一定會死。


    她是故意說謊的,此情此景發生了此種事情,她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她想要在一時衝動之下做一些平日不敢做也不會去做的事情。


    陳風聞著酒氣香氣,看著笑靨、曼妙的身姿,忽然笑了起來。


    “你若以為我不會喝酒,那麽你就錯了。”


    “哦?你很會喝酒?”


    陳風道:“我曾和許多自詡酒量天下第一的人喝酒,從未醉過。”


    風四娘道:“你最多喝多少酒?”


    陳風道:‘三十年份的瀘州大曲,一壇十斤,我一共喝了六壇。’


    風四娘淡淡道:“你的酒量實在不好,看來你的確有機會將我哄到床上去。”


    陳風道:‘你還想和我喝?’


    風四娘拍了拍陳風肩膀:“你若想做成這種事,你還必須加把力。”


    “需要加多少力?”


    風四娘道:“也不多,不過再加上五壇而已。”


    風四娘說謊臉都不紅,可也因為臉太紅,因此即便說謊了,也沒有人知道。


    陳風笑了起來,歎息道:“看來今天我的確要拚命了。”


    “你敢?”


    陳風道:‘你都敢,我有什麽不敢,但眼下還有一件事。’


    “酒?”


    “不錯。”陳風道:“若沒有酒,又怎麽能喝酒?”


    風四娘道:“我知道酒在哪裏。”


    風四娘知道,陳風當然就去拿酒。


    陳風拿啦了六壇酒。


    風四娘瞪著陳風。


    “你以為六壇酒夠我們喝?”


    陳風道:“我隻有兩隻手,但幸好我們可以喝完之後去拿。”


    風四娘淡淡道:“或許你連三壇子酒都喝不完,也免得再多跑一趟了。”


    風四娘拍開泥封,立刻大口大口喝酒。


    她喝酒喝得很快,她喝酒就如同她行事風格一般,灑脫帥氣。


    她真是個風一般的女人,有時候也是瘋了一般的女人。


    陳風也喝酒。


    他喝酒雖然看上去不快,可速度似乎不落下風。


    半壇子酒喝光,風四娘指著陳風笑嘻嘻道:“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說,你知不知道什麽話?”


    陳風托著下巴,望著已是粉紅麵頰的風四娘,順從道:“什麽話?”


    風四娘道:“你自詡睡遍天下美人,可你哄女人的技術卻是我見過所有男人之中最差的一個。”


    陳風也笑了,點頭。


    “這倒是事實。”


    風四娘道:“為什麽?”


    “你有見過幾個一開口就想方設法占女人便宜,暴露自己狼子野心的男人?”


    風四娘搖頭:‘的確沒有見過幾個,但你卻是最喪心病狂的一個。’


    陳風微笑道:“一個男人如果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而且想要占女人便宜,那麽這樣一個男人又怎麽會去哄女人呢?”


    “不錯。”


    陳風道:“一個男人如果貪慕美色,隻是貪慕美色,那麽這個男人又怎麽會哄女人歡心呢?”


    “不錯,你想得到的不是女人的心,而是身體。”


    “不錯。”陳風道:“你是不是明白我為什麽從不哄女人了?”


    “我明白了。”風四娘又灌了一口酒,搖頭道:“可我認為你從不哄女人,至少還有兩個原因。”


    “什麽原因?”


    “第一,你不會哄女人。”


    陳風笑道:“我會。”


    風四娘揚起下巴,那雙亮得發光的眼睛盯著陳風:“你試一個?”


    陳風笑道:“你想我怎麽哄你?”


    風四娘想了一下道:“用你的法子,讓我心甘情願上你的床。”


    陳風笑道:‘這倒是有些難度。’


    風四娘道:“因此你不敢?”


    陳風笑道:“不是不敢,而是不習慣。”


    風四娘道:“因此你不會?”


    陳風歎了口氣道:“如果我說剛才和逍遙侯交手我受了重傷,隻有兩三天的壽命,你說我能不能哄你到我的被窩裏。”


    風四娘歎息道:“我錯了,你的確懂得哄女人,因為你了解我們女人。”


    風四娘是個有恩必報的人,陳風的確救了她,而她對陳風也的確有好感。


    陳風輕笑道:“因此你承認我懂得哄女人?”


    風四娘點了點頭道:“你不哄女人,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風四娘道:“你害怕自己會付出真心,也害怕會盜走女人的真心。”


    陳風笑容收起,過了半晌才慢慢道:“這句話或許是對的。”


    風四娘已貼在陳風身上:‘為什麽要害怕?’


    陳風道:“我不想傷心。”


    “你不想女人傷心,還是自己傷心?”


    “或許都有。”


    風四娘笑了起來,對著陳風唿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不輕。


    陳風沒有生氣,苦笑道:“你幹什麽打我?”


    風四娘道:“因為你是個膽小鬼。”


    “我什麽時候成了膽小鬼?”


    風四娘道:“因為你不敢付出自己的心,你也害怕得到別人的心。”


    “這算是膽小鬼?”


    “算。”風四娘道:“你若不敢付出自己的心,我又怎麽可能得到你的心呢?”


    陳風愣住了。


    風四娘忽然整個身子撲到陳風身上,陳風一個不防,兩人倒在地上。


    風四娘貼在陳風胸口,對陳風一字一句道:“我或許留不了你的人,但我要留下你的心,我或許未必願意隨你走遍天涯海角,但我希望你能帶著我的心,前往天涯海角,你這個膽小鬼,卻讓我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你說我該不該打你。”


    陳風笑了。


    他笑著笑著,臉上就有了眼淚。


    他從不流淚,這是風四娘的淚。


    陳風輕輕摟著風四娘道:“是的,我是膽小鬼。”


    風四娘拍開了陳風的手,撐在陳風胸口道:“你是不是錯了?”


    陳風苦笑道:“我錯了。”


    風四娘道:“你願不願意改?”


    陳風隻能苦笑:“我願意。”


    風四娘忽然坐迴椅子上,道:“先灌醉我,再談這些事情,你連老娘都灌不醉,又憑什麽得到老娘的心。”


    因此兩人又繼續喝酒。


    陳風慢慢的喝酒,也在看風四娘。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他不知道是風四娘的這一番話打動了他,還是風四娘這個人打動了他。


    陳風望著風四娘,他也生出了一種很古怪的念頭——遇上這個女人,他也沒有什麽法子。


    陳風拿來的是好酒。


    好酒通常是烈酒。


    酒烈就容易醉。


    風四娘醉得很快,隻喝了六斤酒便醉了。


    陳風將風四娘抱在床上,卻沒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


    他將風四娘安頓好,便出去了。


    他剛走出去,風四娘就睜開了眼睛,小聲罵道:“真是個混蛋。”


    隨即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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