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芮直到迴了沈家都沒理解司開閶那句話的意思。


    問他對自己所做飯菜的感覺,有什麽問題嗎?她去當廚娘,在乎老板對自己成果的意見,很正常吧?


    總覺得司開閶誤會了什麽,那話中帶話……


    但思及白日所見,很快就沒心思再想這些了。


    得把三叔的事情告訴爸媽,沈成芮直接去了東花園的洋樓。


    這是大人們住的地方,和他們西樓格局差不多,也是三層樓。


    大伯大伯母住一樓,她爸媽在二樓,上麵自然就是三叔和三嬸的房間。


    沈成芮將事情一說,陸琳下意識的望了眼房間的天花板,笑道:“老爺子不許家裏納妾,老三卻在外麵偷偷養了房外室。


    這事若捅破了,看他們三房還怎麽神氣。平時仗著得寵老作威作福的,連他家兩小子都霸道極了!”


    這話,自然是記恨先前沈成鴻、沈成茂兄弟欺負自己女兒們的仇。


    沈成芮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媽,那我們去告訴祖父祖母?”


    沈禮見妻女一副唯恐家裏不寧的模樣,立馬道:“不行,老三就是一時糊塗,何況他瞞著家裏就是沒把人接迴來的意思,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驚動主樓了。”


    陸琳見他開口就惱:“就你心軟!你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可不這麽想,你忘了成鴻、成茂那兩小子把成樺打成了什麽模樣?


    成樺是女孩子,她額頭的傷到現在都沒好呢,如果留了疤怎麽辦?他們還害得阿芮差點挨戒尺,你倒是寬宏大量!”


    “你怎麽又提這事!”


    沈禮皺眉,但妻子提起了這件事,長女又在場,他也有些慚愧,解釋道:“不管怎樣,這件事捅出去後果不堪設想,會害了老三的!


    何況,爸年紀大了,犯不著讓他老人家動氣。再說,老三他媳『婦』的娘家,前兩年也搬來了新加坡。


    要是被她娘家知道,準得上門來討說法,到時候就更不能息事寧人了。”


    “那是老三自己的事,你替他『操』什麽心?他外麵養女人的時候,就該想到東窗事發的後果,犯不著你這位好哥哥替他擔憂。”


    陸琳知道丈夫愚孝,又一味的看重兄弟感情,滿臉不滿,“你為他著想,他可有把你當成親哥哥看待?”


    “畢竟都是一家子兄弟,我們就別唯恐天下不『亂』了。”


    沈禮雖然理虧,但他很堅定自己的想法,又對沈成芮關照道:“阿芮,你還是孩子,別摻和這些了。


    好孩子不能總想著揭家裏長輩的短,今天你看見的事就當沒看見,且看你三叔他的造化吧,明白了嗎?”


    他意思堅定,陸琳勸不動他,生悶氣似的去了衛生間。


    沈成芮頷首,但心裏卻想著就算不能捅破,總得『摸』清楚敵情。


    下次三房再找事,就拿這事去懟三叔。


    何況,三叔養外室的錢從哪裏來,這本身就很蹊蹺。


    但見父親這模樣,肯定也不會信三叔中飽私囊動了工廠裏的錢。


    還是自己以防萬一暗中查探吧。


    不能立刻揭發,到底有些失落,沈成芮下樓時心不在焉的。


    結果,迎麵碰見了打牌迴來的大伯母。


    大太太提著珍珠小包,和她在樓前碰了個正著,提著嗓子就道:“喲,這不是咱們家的掌上明珠四小姐成芮嗎?


    怎麽,來找你爸媽,是不是從司家得到了什麽好處給你爸媽呀?


    成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什麽好東西也該拿出來,畢竟都是一家人嘛。”


    這陰陽怪調的語氣聽的人難受,沈成芮看了她眼就準備下台階。


    大太太被無視,直接攔住她:“就算你攀上了司大少,也不能這樣目中無人吧?見了大伯母招唿不打一聲就走,你爸你媽就是這麽教你的?”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兩人做事說話都如出一轍,沈成芮看向大太太:“我爸媽怎麽教我的,和你無關。”


    “說的是什麽話!我跟你說兩句話你就這樣的態度,真是無法無天了你。走,跟我去見你爸媽,我倒要聽聽他們怎麽袒護你。”


    大太太拽著沈成芮的胳膊就要去樓上。


    “你輸了錢,犯不著在我這找存在感。你如果仗著嫂子的身份要教訓我爸媽,那是不是也要驚動祖父?”


    沈成芮一語道破對方煩躁的原因,站在原地不動,又說:“大伯母確定要押著我去主樓,讓祖父給我一頓戒尺嗎?”


    說起戒尺,難免想到上迴的場麵,大太太心虛的鬆開了她。


    她可不敢動這丫頭,轉身告到司大少麵前去就不好了。


    但在家得意慣了,被侄女『逼』成這樣又很不甘。


    她咬牙道:“別以為傍上了司大少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人家司少不過是玩玩你罷了。


    等他膩了誰還會管你,到時候你就成了沈家的笑話和恥辱,看老爺子還會不會護你!”


    沈成芮無所謂的笑笑,揚聲道:“那可多謝大伯母替成芮擔憂了。


    不過高枝也不是誰都能攀的對嗎?您既覺得如今我在高枝上,那說話也該多注意著些啊,畢竟伯侄一場,有些事情我也不願意太計較的。”


    她笑得這般燦爛猖狂,大太太氣得狠狠跺了跺腳,臉上盡是不甘,衝著遠去的背影低道:“現在囂張,過陣子看你還怎麽囂張!”


    第二日,沈成芮去百貨公司買了相機,然後悄悄跑到菱想公寓外麵等候。


    等了小半日,終於瞧見那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藏在暗處拍了幾張她的照片。


    有了照片,再想查她的來龍去脈就容易多了。


    女人姓唐,單名一個敏,二十一歲,原是滬上人,四年前來新加坡讀書的。


    後來家裏做生意出了事,輟學後就在永華巷裏的一家華人酒店上班,兩年前才和三叔好上的。


    據公寓的街坊鄰居講,她的男人很疼她,屋裏各種奢飾品,也不準她在外麵拋頭『露』麵工作,還請了個傭人伺候她。


    女人每天就是逛街、打馬球,或者看看電影做美容,日子很愜意。


    知道這些後,沈成芮忍不住笑。


    三叔可真是厲害,在外麵充大款,沈家家裏的正經太太日子過得都沒這樣逍遙。


    也正因為這樣,更加堅定了她懷疑三叔挪用公款的念頭。


    這樣養女人,絕不可能是他老老實實工作就能負擔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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