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在新加坡逗留了兩天,拿到了顧輕舟簽字的一份文件,動身迴香港。


    中途聊天時,她知道霍鉞也去了香港。


    何微莫名有點緊張。


    她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霍鉞,也對那份求而不得的初戀死心了。見到他時,她也能平靜應對,心中的波瀾不再動蕩不安。


    可不見麵,光靠想象,總怕再次見到他時,自己不夠好。


    顧輕舟的飛機送何微迴去。


    “你下次想來看我,就給我發電報,我派飛機去接你,省得你坐遊輪,耽誤那麽多天。”顧輕舟道。


    何微笑道:“我挺喜歡坐遊輪的,像度假一樣,可以很輕鬆恣意的玩樂。看船破開水浪,我百看不厭。”


    顧輕舟就說她天賦異稟。


    “新曆的第一天,你們會放假嗎?”顧輕舟又問她。


    “放啊,那是元旦。”何微道。


    “瓊枝元旦結婚,到時候我派人去接你來。那時候我應該出院了,可以到處去玩。”顧輕舟道。


    何微說好。


    她乘坐飛機,到了香港之後,就跟顧輕舟的副官告別,讓他們先迴去。


    飛機停靠在一處很空曠的空地,屬於尚未開發的地方,何微一個人要走很久的路,才能找到黃包車。


    她剛走不久,又有飛機停靠過來。


    何微一愣,隻當是顧輕舟的飛機去而複返,她還以為有什麽事,就往迴走看看。


    這時候,一輛汽車從城裏過來,正好從她身邊經過。


    汽車開了過去,卻在不遠處停了。


    何微好奇看了眼,不太認識汽車的品牌和牌照,汽車的車門就被推開了。


    一雙修長的腿,穿著青緞布鞋,同色的長褲,然後能看到長衫的衣擺。衣擺上用銀線繡了暗紋,陽光下有隱隱的光澤。


    何微心口一窒。


    直到她瞧見了霍鉞的臉,心中重石穩穩落地,她鬆了口氣。


    上次見麵時霍鉞和霍攏靜的冷淡,何微已經不記得了。她留學那些年吃了很多苦,神經都被磨粗了,旁人的惡意很難往她心裏走。


    她小跑了幾步:“霍爺。”


    霍鉞戴了一副墨鏡,他站在那裏看著何微,墨鏡沒有摘,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隻感覺他下頜微微緊繃了下。


    然後,等他摘下了墨鏡,他是一張溫潤斯文的麵孔,方才那收緊的下頜線,好像隻是何微的錯覺。


    想來也是,槍林彈雨中滾過的霍爺,怎麽會在一個小女人麵前緊張?


    “真是何小姐?”他笑道,“我還以為看錯了。”


    何微笑道:“霍爺,我小時候你叫我微微的,現在卻叫我何小姐?我不是什麽小姐的,別這樣客氣。”


    霍鉞略微點頭:“好,微微,你這是”


    “我剛從新加坡迴來,去辦點事,順便看看我姐和她的孩子。”何微笑道。


    霍鉞點頭:“我前天也是從新加坡過來。”


    “我知道的,姐姐告訴我了。我方才還在想,香港這麽點地方,要是能遇到霍爺您就好了。”何微道。


    霍鉞突然一頓,他有點接不上話的樣子。


    何微心想:“他怎麽有點緊張,是怕我再次糾纏他嗎?”


    想到她小時候做的那些混賬事,又是哭又是鬧,何微也替自己臉紅。


    “沒想到還真遇到了,香港果然很小。”她道。


    她原本想說,他們果然是有點緣分的,卻又擔心這話引發歧義,讓霍鉞不舒服。


    上次他見到她時,態度格外的冷淡,何微感受到了他的抵觸。


    “是啊,香港真的挺小。”霍鉞道。


    何微就說:“那是您的飛機吧?”


    “嗯。”


    “那您先走吧,後會有期。”何微笑道,“我也要迴家了。”


    霍鉞看了眼來時的路,道:“你怎麽迴去?”


    “再走幾步,就能遇到黃包車了。那邊不是碼頭嗎,有人坐黃包車過來,我順路迴去。”何微道。


    霍鉞看了眼手表。


    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半了,到了午飯的時間。


    “可有幸請你吃頓午飯?”霍鉞道,“正好我也要吃飯,要不然路上餓著肚子不舒服。”


    何微猶豫了下。


    她看向了他的眼睛,從他眼裏看到了真誠,他並非客套。


    “那好,謝謝霍爺。”何微道。


    上了汽車,何微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帶著雪茄的清冽,還有皂角的清香,這是霍鉞的味道。


    以前何微給他做家教,他身上總是這種氣息,讓人感覺他非常的衛生、整潔。


    “他好像一點也沒有變。”何微想,“也不見老,還是那樣”


    不過,還是有點變化的,何微覺得他的話更少了。


    以前他總是能提個話題,鼓勵何微談下去,他可以偶然說一兩句,絕不會冷場。


    而現在,何微上車,汽車走了好長一段路,霍鉞都沒有再開口。他坐在那裏,有點愣神。


    何微又想起她姐姐說,霍鉞這次來香港,是請催眠師迴去給他妹妹治病。


    見他心事重重,臉色有點緊繃,何微覺得他可能不太順利。


    “霍爺,催眠師沒有請到嗎?”何微道。


    霍鉞迴神般,道:“他不願意去嶽城,如果阿靜肯來香港,他倒是願意幫她看看。不太順利,也不能算沒請到。”


    何微道:“您也別太擔心。”


    霍鉞嗯了聲,又不開口了。


    何微記得,他不是這樣的性格,今天他格外的沉默。


    她有點無措,想著自己是不是給他添了麻煩。


    何微也不再開口了。


    他們選了一家西餐廳,位置很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海。


    到了餐廳之後,霍鉞始終很溫柔、很寡言,兩個人分別點了餐,就等著上菜。


    後來不知怎的,霍鉞問起了何微的現狀,問她:“未婚夫沒有跟著你來香港嗎?”


    何微為了表示自己不再是從前那個蠢丫頭,也不會糾纏他,她沒有糾正霍鉞的說法。


    她和男友尚未訂婚,他還不是她的未婚夫。當然不是感情問題,而是她著急迴香港工作,又擔心將來他的工作不好找,兩個人聚少離多而分手,平添傷感。


    “我原本是學醫的,後來才去學了金融。我的老師很厲害,她幫我安排了這個工作。我未婚夫是我一開始學醫時候的同學,他還沒有聯係好這邊的醫院。”何微道。


    霍鉞拿著酒杯的手指猝然收緊,又不著痕跡的鬆開,麵上絲毫不變,道:“這邊醫院我倒是認識幾個熟人”


    “不不不,這個不敢麻煩您。”何微笑道,“讓他自己努力吧。努力爭取來的機會,他會珍惜一點。”


    霍鉞點點頭。


    他嚐了口酒,舌尖上木膚膚的,覺得這酒可能是假的,居然什麽滋味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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