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剛到新加坡的時候,見過司行霈的舅舅兩次,後來他就去了荒島,替司行霈操持火油勘探。


    他雖然不在,可他的勢力還在。


    “大嫂,我聽人說,新加坡幫會有個叫‘關二爺’的,就是大哥的舅舅?”司瓊枝小心翼翼問。


    這個話題,實在有點敏感。


    新加坡有個自己的幫會,是很早青幫的分舵,後來逐漸和青幫失去了聯係,加上印度和馬來人的加入,慢慢演變成了自己的。


    幫會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麵的生意。


    司行霈的舅舅在新加坡多年,是黑白兩道通走的。


    因為他有很多的生意,又是個成熟的商人,平日裏對自己在幫會的身份諱莫如深,大家都不太敢提。


    就連司瓊枝,也是拐彎抹角才知道的。


    “嗯,‘關二爺’就是他了。”顧輕舟道,“這沒什麽不能說的,舅舅對此並不介意,隻是其他人敬重他,才不太說起。”


    司瓊枝舒了口氣。


    她又問顧輕舟:“大嫂,‘關二爺’這個外號是什麽意思?我聽副官說,是因為他很勇猛。可他不是有條腿不方便嗎?”


    顧輕舟笑笑:“我問過他的。他說,因為他在幫會裏排行第二,大家都叫他二爺。他的姓氏在馬來人的土語裏,聽起來跟‘關’這個字的讀音相似。


    那時候,幫會裏有個馬來人,天天叫錯,其他人一聽,感覺這個名字很吉利,所以就順口將錯就錯。


    如今說起‘關二爺’,威名赫赫,大家都覺得他很有本事,他自己說,其實名不副實。你也叫他舅舅就行了,他無所顧忌的,你有什麽直接問他。”


    司瓊枝就對這個舅舅有點好奇。


    晚飯的時候,司行霈親自去接了他舅舅,一起過來了。


    舅舅腿腳的確不方便,用一根拐杖支撐,倒也走得平穩。


    他一進門,就先給司督軍打了招唿:“姐夫。”


    雖然司行霈常年不認父親,可舅舅對司督軍還是很尊重的,態度也恭敬。


    “華申,好些年不見了。”司督軍道。


    舅舅就笑道:“好多年沒聽人叫過我的名字。”


    他們寒暄的時候,司瓊枝就在旁邊打量華申。


    華申在南洋多年,是很典型的南洋容貌了。他膚色幽深,眼神明亮,看上去四十來歲,精神卻不錯。


    “你是瓊枝吧?”華申突然問。


    司瓊枝嚇一跳。


    “是,舅舅。”她連忙站起來。


    華申讓她坐下,笑道:“我聽你大哥說起了你,說你現在在做醫生,真了不起。你大哥逢人就說,他家裏有兩個神醫。”


    司瓊枝詫異看著華申,又看向了司行霈。


    一時間,她心潮微動:原來,大哥在外人麵前,也會誇耀她嗎?


    她也是大哥的驕傲嗎?


    這點,司瓊枝倒是從來沒敢想過,莫名眼眶有點熱。


    “她還早呢。”司行霈接話,“入行太淺了。努力倒是很努力,熬夜上班也不喊累,醫術一般般。”


    司瓊枝差點被他說出了眼淚。


    原來,他也看到了她的努力,而且為之驕傲。


    這個發現,太過於意外,而且驚喜,讓司瓊枝情緒略微失控。


    顧輕舟看在眼裏,把話題岔開,緩解了司瓊枝的失態。


    舅舅華申在新加坡有自己的宅子,隻是沒有家庭。他剛迴來,暫時在這邊小住,明天再迴家。


    晚夕迴到了臥房,顧輕舟舊事重提,問司行霈:“舅舅真的不打算成個家嗎?他看著還是挺年輕的。”


    “不年輕了,四十好幾了。”司行霈說。


    顧輕舟覺得,四十好幾不算老。


    “再說,舅舅沒有我這樣的好運氣。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會想要家庭。隨便找個軍閥門第聯姻,出事了就把老丈人全家和妻兒一勺燴。”司行霈道。


    顧輕舟愣了片刻,伸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胳膊。


    “你不說混賬話會死嗎?”顧輕舟很是動怒,“阿爸上次還說,你已經變好了,你哪裏就好了?我看你的心肺全部爛透了。”


    司行霈大笑起來。


    他俯身,把顧輕舟按住,輕輕在她唇上琢了下:“以前不是說,我再壞都要跟著我嗎,要跟我狼狽為奸嗎?果然,得到了口風就不同了,女人天生會說謊,都是騙子。”


    顧輕舟:“”


    “騙我的心,還騙我的身體。”司行霈補充道。


    顧輕舟:“”


    司行霈成功用他的厚臉皮,把他太太給震驚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索性他也不想聽她說話,因為要親吻她,話就太多餘了。


    這個晚上,注定又是不能消停。


    顧輕舟第二天又起晚了。


    她一夜被折騰了三次,第二天精神萎靡,到了中午都沒有起床的力氣。


    而司行霈在門外,正帶著玉藻玩顧輕舟那兩個倒黴兒子。


    除了玉藻的笑聲,還有小孩子的,那是老二雀舫。


    雀舫已經會笑了,甚至能扶著人走路。


    老大開閶沒什麽反應,不愛哭不愛笑也不愛鬧,更沒有嚐試過走路,有種格外詭異的沉穩,讓顧輕舟總懷疑他哪裏有毛病。


    “阿爸,我牽著二弟弟,你牽著大弟弟,讓他們跑,看看誰先到終點。我要是贏了,你就帶著我出海去玩。”玉藻道。


    顧輕舟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那是我的兒子,不是你們父女的玩具啊喂!


    什麽叫牽著跑?賽馬嗎?


    她還沒有穿好鞋,外麵就傳來司行霈的聲音:“好。不過跑是跑不了,他們太小了,讓他們爬。”


    還是兩個被司行霈嫌棄的玩具。


    顧輕舟衝出來的時候,司行霈就把兩個兒子擺好了,順便對顧輕舟道:“輕舟,我和玉藻正在賽兔子,快來看。”


    以前賭場有種賭局,就是把很多的兔子放在小格子裏,讓他們賽跑,然後賭輸贏,是賭馬的一種變種賭局。


    不成想,司行霈就直接用他兒子了。


    “司行霈,這是你兒子,不是兔子。”顧輕舟道,“你希望將來你兒子變成兔子嗎?”


    “胡扯,我司行霈的兒子,怎麽可能做兔子?哪怕他真的喜歡男人,也是找其他人做兔子。”司行霈道。


    顧輕舟:“”


    他倒是想得開。


    “我不介意。”司行霈繼續道,“將來長大了睡男人還是睡女人,隨便他們。快來,賭局開始了。”


    顧輕舟:“”


    她已經想要自己離家出走了。


    這個世上,大概沒有比司行霈更混賬的父親了。


    想到他以前說,把兒子們全部扔到戰場上去填子彈,顧輕舟又感覺他此刻的混賬隻是小巫見大巫。


    “我頭疼。”她道。


    “不舒服嗎?”


    “不是,是被你氣得。”顧輕舟道,“爬一圈就當給他們做運動,別再玩了,他們是兩個小孩子,不是兩個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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