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一直坐在房間裏,等著司行霈迴來。


    司行霈去了趟葉督軍,很晚才迴來。


    “如何,查到痕跡了嗎?”顧輕舟問。


    司行霈道:“有一點了。你不要著急,霍攏靜她出現過,就一定會找到她。”


    顧輕舟頷首。


    她又把程渝的事,告訴了司行霈。


    司行霈略感詫異:“她小產才幾個月,現在又懷了,身體無礙嗎?”


    “依照常理,休息半年以上是應該的。不過,她這次是意外,我給她診脈了,她胎像還不錯。”顧輕舟道。


    司行霈點點頭。


    然後,他無所謂道:“那就結婚吧。鬧了快一年多了吧?也該有個了解。對了,那個高橋荀呢?”


    程渝和卓孝雲複合之後,高橋荀知道了。他放不下,故而眼不見為淨,聽從了他父親的話,迴了日本。


    “迴去好,他性格柔軟,不太適合做軍人。跟著平野夫人混,若無八麵玲瓏,就要受她擺布。”顧輕舟道。


    司行霈點頭。


    他知道顧輕舟對高橋荀的感情,仍是把對顏一源的親情,移情到了高橋荀身上。


    司行霈把程渝要和卓莫止結婚的消息,也告訴了霍鉞。


    霍鉞叫人去準備禮物。


    司行霈準備了豐厚的禮金,顧輕舟又叫人去打頭麵。


    頭麵打了迴來,其中有好幾把梳篦,顧輕舟拿起來看了又看。


    她對司行霈道:“我很喜歡梳篦。看著老式,用起來卻方便又好看。過些日子,我也要給自己添置些首飾了。”


    她頓了下,略有所指對司行霈道,“我記得剛結婚那會子,芳菲還送了我一套頭麵,其中就有一把珍珠梳篦,我非常喜歡。”


    司行霈頓了下。


    顧輕舟拿著梳篦把玩,絲毫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繼續道:“兩年多了。這會兒,芳菲的屍骨早寒了,我卻總記得她的模樣。


    這兩年,我很清楚知道,自然是被平野夫人登記在冊的‘公主’。不管真相是什麽,有這個‘名頭’,我就會受到居心叵測想要複辟者的騷擾。


    我,甚至以後我的孩子,都要時時刻刻提防著他們。我能做的,就是將他們連根拔起。


    說起了簡單,坐起來卻繁瑣,需得小心、謹慎,也需要龐大的金錢和人脈。我專心致誌,知道自己暫時迴不去平城,所以平城發生的一切,我都擱置了。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也會做夢,夢到司慕和芳菲去世的那天,漫天瓢潑大雨。春上很好有那麽大的暴雨,那年透著詭異。


    如今,這邊終於要收尾了。平野夫人和蔡長亭再不甘心,也是秋後的螞蚱。那些人,被綁架、被辜負,再也不敢靠近我這個所謂的‘公主’了。


    我想,我應該問一問芳菲的事,問一問司慕的事了。你查到了很多,從不對我講,我想知道原因。”


    她長篇大論,說了一大通,司行霈沒有試圖打斷她。


    等她結束了,抬眸看著他時,他仍沉默。


    在顧輕舟注視的目光下,司行霈慢慢抽出了雪茄,裁開點上。


    深吸幾口,屋子裏迷茫了雪茄的清冽,他的眉眼籠罩了一層時,他試圖開口,卻又歸於沉默了。


    顧輕舟看在眼裏,問:“一開始,你以為兇手是我。兩年的時間,你肯定已經查清楚了,如今欲言又止,是你不相信自己查到的兇徒嗎?”


    司行霈看著她。


    在這個瞬間,他好像很希望顧輕舟別再往下說。


    顧輕舟卻似沒看懂,問:“你查到的兇手,是芳菲,還是司慕自己?”


    一向頂天立地的司行霈,在這個瞬間,身形略微晃了下。


    他又吐出一口煙圈,就好像吐出了一口帶血的感情:“芳菲。”


    顧輕舟沉默了。


    她僵硬了那麽幾秒鍾,然後闔上了首飾匣子,把要送給程渝的禮物,收了起來。


    怪不得他這些年隻字不提。


    “報仇”這件事,有時候可以成為一種信仰,讓活著的人尋到方向,奮力拚搏。


    於是,兇徒在親人的心中,有了惡魔一樣的幻影。


    當這個幻影逐漸剝離了紗幔,沒有任何阻隔,清清楚楚出現在眼前,它卻是被殺者的模樣,能一下子擊垮活著的人。


    司芳菲是司行霈的至親,在曾經的督軍府裏,她除了祖母之外他唯一肯承認的親眷。


    他過得粗糙放浪,卻獨獨對小妹心細如發,不像是兄長,更多像是慈祥的父親。


    後來,他有了輕舟。


    等他的愛情出現了,他再迴頭去看芳菲對他的感情時,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影子。


    這對他而言,不是什麽欣慰,而是有種怪誕的惡心。


    然而在另一方麵,他仍是愛她,仍是覺得她是自己至親的血脈親人,是這個世上很重要的人。


    這種複雜的感情,還沒有來得及理順,還沒有解開它的死結,芳菲就去世了。


    她是慘死的。


    一開始,所有的證據都指望了他的新婚妻子。


    然而他才慢慢發現,此事裏有芳菲的痕跡。


    司行霈迴想起,芳菲送顧輕舟禮物,司行霈不放心卻檢查時,顧輕舟的頭發還是發紅發腫。


    後來,他再次把顧輕舟留下的梳篦拿去檢查,仍是無毒。


    這時候,司行霈就感覺,顧輕舟的東西是被人掉包了兩次。


    為何這麽做,無非是要挑撥顧輕舟和司行霈翻臉。


    而司行霈大婚那天,芳菲種種的表現,都像是絕望中的人,對愛人的告別。


    如果她死了,如果證據都指向顧輕舟,那麽依照正常人的想法,司行霈和顧輕舟的感情一定會破裂,婚姻一定會結束。


    這是一個局。


    身死為局,要的是司行霈此生絕不敢再次踏入婚姻。


    得不到他,就寧願他孤單一個人,也決不能讓其他女人靠近他。


    可司行霈不是普通人,他是個變態。


    這變態渾身的血和靈魂都是黑的,隻有心尖放著顧輕舟的方寸,有鮮紅的、鮮活的血。


    哪怕違背天下大倫理,他也不會放棄他的妻子。


    這樣的局,對司行霈來說毫無意義。


    “我還在查。”司行霈的聲音略微暗啞,“如果是真的,那麽害死芳菲的,就應該是我自己。


    我不能接受,我還要再查查。我想要知道,背後到底是誰。芳菲的自盡,是不是真的。”


    顧輕舟從臥房,慢慢走出來:“司行霈,除了芳菲,還有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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