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姍請顧輕舟幫忙,公開葉嫵和康昱的感情,顧輕舟道:“既是兩情相悅,為何不能公開?我會去跟葉督軍談談。”


    司行霈道:“等會兒一起吃飯,你們不好提,我來說吧。”


    葉嫵更是紅了臉。


    葉姍道:“司師座,你人很仗義。”


    “你們姊妹天天到我家蹭飯,我若不仗義,能這麽慣著你們嗎?”司行霈道。


    葉姍和葉嫵一起無語,好不容易對他生出感激之情,這會兒全沒了。


    顧輕舟推了他出去,道:“去忙吧,搗什麽亂?”


    司行霈離開之後,顧輕舟跟葉嫵、葉姍說起了她在山中見聞。


    提到那個無言,葉姍和葉嫵都有點向往:“能那麽不間斷說話,也是個能人。”


    “是的,我嚐試了下,我做不到。”顧輕舟道。


    幾個人笑起來。


    到了晚飯時間,司行霈又進來,說要去督軍府了。


    四個人開了兩輛汽車,出發去葉督軍府。


    這算是開年以來,他們第一次聚餐。


    葉督軍還在吃顧輕舟給的藥,也常在自家姨太太那邊住,可惜那三位都沒什麽動靜。


    顧輕舟也給她們三個檢查了,都是非常健康年輕的女人,不存在生育問題,假如懷不上,就是葉督軍的責任。


    葉督軍隻得按捺性子,好好吃藥。


    每次說到這個,司行霈都很不自在。


    然後,司行霈很強硬轉移了話題,直接說起葉嫵的婚姻:“你別光想著生兒子,閨女不嫁了嗎?這次康家宴請,親戚朋友都到了,何不公開說明白?”


    葉督軍表情一斂。


    他看了眼葉嫵。


    葉嫵心中莫名忐忑。父親這一眼,並不是讚同的意思。


    “婚姻需得兩家都同意,再公開說開,這才叫錦上添花。若我不跟康家通氣,就貿然去說,隻會讓康家難堪。”葉督軍對司行霈道。


    他這話,看似是對司行霈說的,實則是告訴葉嫵。


    葉督軍沒提此事,在他心中,對康昱並非十分滿意。


    他自己挑選的蘇鵬和古南橡,他可以給七分;對康昱,他隻能給五分。


    葉嫵喜歡,這是她的愛情。


    年輕人的愛情,有的轟轟烈烈,收場卻悄無聲息。


    現在說開了,和康家鬧騰了一番,最後葉嫵和康昱感情沒那麽牢固,自己得一個不稱心的女婿,豈不是都遭殃?


    所以葉督軍不提。


    他習慣性掌控主動。


    葉嫵和康昱的愛情,康家遲早會知曉蛛絲馬跡,若是兩個月之後,康家還沒有人來主動求娶葉嫵,葉督軍就當康家裝聾作啞,不認同這門婚姻。


    婚姻裏的門道很深,葉督軍是個老謀深算的軍閥,他看得比葉嫵通透。


    他是既維持家族間的和平,又維護女兒的愛情。


    這需要時間,時間可以讓這些事慢慢發酵,最後取得最好的結果。


    司行霈的催促,頗有點看戲不怕台高的意思。


    “父親,大後天是康家長房孫兒的周歲,這是長房的大喜事,不宜說其他話。”葉嫵道。


    葉嫵懂事又聰明,她從蛛絲馬跡中嗅出了不同尋常。


    葉督軍點點頭。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顧輕舟也沒開口的必要了,顧輕舟就什麽也沒說。


    晚飯之後,顧輕舟和司行霈離開了督軍府,顧輕舟說:“你不該那麽輕率說出來。”


    “不管慎重還是輕率,結果都一樣。輕舟,葉督軍看似對孩子們寬容,實則他有自己的主意。


    他有做父親的天賦,就是給孩子們畫個圈,然後再給她們選擇。如此一來,葉嫵姊妹隻看到了選擇的自由,卻不知道她們全在葉督軍的圈子裏。


    這就是葉督軍的能耐,他既讓你聽話,又不讓你反感,你覺得葉嫵和葉姍兩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能鬥得過他?


    在葉督軍這種強權人物麵前,耍心機是沒用的,直接告訴他你需要什麽。該有的,他會鬆口;不該有的,也得不到。”司行霈道。


    顧輕舟就發現,自己總是在跟老狐狸打交道。


    她無奈。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她恐怕也是隻狡猾的狐狸。


    司行霈又道:“葉督軍既然同意他們來往,現在就是在考驗康昱。康昱能否通過,這是他的本事,葉嫵或者你,都幫不上忙。”


    顧輕舟點點頭。


    她不在說什麽。


    第二天下午,顧輕舟正在家中整理醫案,她進山的診斷和用藥,都要記錄下來。而那些原土,顧輕舟已經送給了太原大學的地質學教授,他們承諾幫顧輕舟分析。


    正在忙碌中,傭人敲響了書房的門:“太太,有人送了東西。”


    顧輕舟沒有動,依舊伏案疾書,道:“放在客廳。”


    “那人說交到太太手裏。”傭人道。


    說完了,裏屋良久沒有迴音,傭人又低聲喊了句:“太太?”


    “嗯?”顧輕舟無瑕旁顧的聲音,從門背後傳了出來。


    傭人不敢打攪了,說:“您忙吧,東西放在客廳。”


    “好。”顧輕舟道。


    傭人轉身下樓了。


    黃昏的時候,顧輕舟伸了個懶腰,下樓吩咐傭人準備晚膳,卻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放了一個紙包。


    “哪來的?”顧輕舟問,問完才想起,傭人之前喊過她的。


    不等傭人解釋,她又問,“是什麽人送的?”


    傭人迴想了下,然後茫然搖搖頭:“就是一個普通人,他說太太訂的,請親手交給太太,就走了。”


    最普通的人,過目即忘。


    傭人光惦記著東西,不能弄丟了,卻忘了送東西的人。現在讓她迴想,她也說不出一個大概。


    顧輕舟笑道:“我知道是誰,您去忙吧。”


    肯定是五先生的族人。


    那群人最擅長大隱隱於世,哪怕他們從你身邊路過,都不會引起你餘光裏半分的漣漪。


    他們悄無聲息,神出鬼沒卻絲毫不會引起驚惶。


    就像傭人,也覺得送東西來的是個普通的沒有威脅性的人。


    顧輕舟打開了紙包。


    紙包拿在手裏有點沉。


    顧輕舟打開了,發現是一些書籍。認真說起來,並非書籍,而是三本賬本。


    賬本很詳細。


    這個賬本,沒有些任何名目,都是用奇怪的符號代稱。


    “這是誰家的?”顧輕舟遲疑。


    顧輕舟是學過賬目的,不過學得簡單,就是普通家庭賬務,乳娘教給她的。


    然而,這本賬目,她卻是看不懂了,瞧了半晌也沒瞧出所以然。


    正在愁苦之際,司行霈迴來了。


    “你看看?”顧輕舟遞給他,遞完了又後悔,自己都看不懂,他一個不學無術的軍閥能看懂麽?


    正想要拿迴來,司行霈卻翻開了。


    他蹙了蹙眉頭,顯然一開始也沒看懂,後來似乎看明白了,他眉頭舒展。


    看了兩頁,司行霈就隨手翻了翻後麵,對顧輕舟道:“這是空賬本。有這樣的賬本存在,就說明有一筆錢去向不明,有人家的賬目上有假賬。這個黑賬本是鐵證。”


    做假賬也需要精細,一個人的記憶力不可能那麽好,於是哪裏是假的,都需要另外記錄下來。


    這本賬簿,就是背後的證據。


    顧輕舟震驚看著他。


    讓司行霈去做賬,他肯定做不了,但是翻看和了解,他還是精通的,要不然屬下憑什麽服他?


    這叫震懾下屬的本事。


    “哪來的?”司行霈問。


    顧輕舟道:“可能是五先生派人送過來的。五先生說,他能解決我的所有問題,能有賬目問題的,會不會跟康家有關?”


    “康家?”


    “對啊,康家的姑爺樸航,他的舅兄——假稱曲三爺的,不是綁架了周煙的丈夫,利用周煙做事,還想嫁禍給康家嗎?”顧輕舟道。


    此事,她一直放在心上。


    “這是康家的黑賬?”司行霈又看了幾眼,“可康家賬目繁多,到底是哪一道上的黑賬?”


    顧輕舟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這應該是樸航的親筆記錄,若是能看到他的筆跡就好了,對照一下,先確定是他。”顧輕舟道。


    司行霈說:“這個很簡單,樸航又不是沒寫過字,很多地方能找到,我派人去尋就是了。”


    顧輕舟點點頭。


    找到最好了,先確定黑賬的主人,才好進行下一步。


    一個小時後,司行霈的人拿到了樸航給他同學的詩集寫的序。序是直接印上去的,這詩集也到處都能買到。


    對照以後,確定就是樸航的筆跡。


    司行霈又認真看了幾眼,對顧輕舟道:“這可是一筆很龐大的數目,一旦查起來,康家牽連甚大。


    康家一直沒留心,說明這筆錢並非至關重要的。輕舟,家醜不外揚,你確定要把康家的家醜捅出來?”


    顧輕舟也沉默了下。


    “康老太爺可是很信任康芝和樸航的,老人家年紀大了,能否承受這樣的背叛?”司行霈又問。


    顧輕舟咬了下唇,不知該怎麽迴答他。


    司行霈還說:“我聽到一個傳聞,說康家老太爺的三個兒子,可能都不是他親生的,要不然他幹嘛不把家當傳給他們呢?”


    顧輕舟駭然:“這不是胡扯嗎?”


    “誰知道呢?”司行霈道,“康家那三位大老爺,的確不太像老太爺。”


    顧輕舟沒特地留意過他們的容貌,他們就是普通的中年人。


    “別胡說了。”顧輕舟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才在太原府多久,就打聽到了如此多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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