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的時候,顧輕舟已經進去了。


    軍醫就是要攔住司芳菲,不許她進去。司芳菲臉色更加慘白,她沒有鬧起來,而是默默退到了旁邊。


    她往外走,正好有名副官要送她。


    她拉住副官問:“為何她可以進去?”


    副官道:“顧小姐是師座的半條命,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顧小姐。”


    司芳菲聞言,如遭雷擊。


    他們都知道。


    司行霈受傷的消息封鎖,隻要是怕軍心不穩,所以在場的不管是副官、軍醫還是將領,全是司行霈最信任的人。


    他們都知道,顧輕舟是司行霈的命,哪怕她和司慕結婚了。


    他們不叫她少夫人,而是稱唿顧輕舟,他們尊重她。


    司芳菲的喉間,泛出了腥甜。


    她從未知道這些事!


    她以為,顧輕舟極其不光彩,她以為她大哥和顧輕舟的事發,會讓顧輕舟抬不起頭。


    她甚至以為,她大哥隻是享受和顧輕舟的那點神秘,並非真正喜歡她。


    現在,她全部知道了。


    她錯了。


    她的哥哥,把這個女人當命!不僅他把顧輕舟當命,他的親信們也把顧輕舟當女主人。


    單單是司行霈的威望,做不到這樣的,說明顧輕舟的能耐,也被司行霈的下屬們認可。


    顧輕舟是嶽城之母,她不僅得到了嶽城將士們的尊重,她也得到了司行霈這邊將士們的敬重。


    司芳菲握住了唇。


    “半條命嗎?”司芳菲倏然感覺被什麽重擊,眼前直冒金星。


    她站立不穩,副官扶住了她。


    “他的半條命!”司芳菲無意識重複著這句話,“半條命”


    她的唇瓣,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弧度來。


    “二小姐?”副官有點擔心,低聲喊了句。


    司芳菲臉上的笑容幾乎抽搐,很怪異。


    這一聲讓司芳菲迴神。


    她扯了下嘴角,努力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最終徒勞無功。


    她快步出去了。


    顧輕舟一進門,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司行霈。


    他的腦袋上裹了紗布,紗布上隱約沁出血紅來。


    他唇色發白,肌膚失去了血色,看上去也格外的白。


    白得刺目。


    他這樣高大的男人,肌肉精壯,可這麽軟軟躺著,好似抽幹了力氣。


    也許是錯覺,顧輕舟感覺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好像瘦了很多。


    她坐到了旁邊,輕輕喊了聲:“司行霈?”


    沒有迴答。


    他的眼簾輕闔,動也沒動一下。


    顧輕舟再次喊了句:“司行霈?”


    她盯著他。


    他此刻溫順而純良,真像個大好青年的模樣,一點也不是那個兵痞。


    顧輕舟抓住了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頭顱受傷,經過了西醫和軍醫們的手術搶救,他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顧輕舟把脈的時候,沒看出什麽大問題,知道他現在需要的,是時間。


    時間能讓他的傷口愈合。


    顧輕舟俯身,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下:“快點好起來啊。”


    她坐下來,把臉貼在他的手上。


    顧輕舟很累,她闔眼之後,就慢慢進入了夢鄉。


    司行霈感受到了一抹綺麗。


    那是黃昏,他母親抱住他,站在門口的大桑樹下。


    夕陽璀璨,天邊的雲霞如錦。


    淡紅色的霞光落在他母親臉上,那是世上最好看的麵容。


    而後,他看到了顧輕舟。


    溫柔又恬靜的小丫頭,一頭青稠般的長發,迎風而動,長發似漣漪。


    四周的景致格外絢麗,司行霈唇角,有了個淡淡的笑容。


    他的母親,他的輕舟,真是個好夢。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霞光似乎從夢裏,追到了他的眼前。


    醫院寬大的窗口,霞光全部鋪陳,將室內映襯得溫馨又溫暖。


    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床邊。


    司行霈一驚。


    他動了下手。


    他一動,發現顧輕舟也動了。她沒有醒,而是更加用力抱住了他的手。


    司行霈失笑。


    一笑,額頭就疼,他吸了口氣。


    顧輕舟睡得很沉,眉頭微蹙。


    司行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這一抹,司行霈嚇了一跳:顧輕舟在發燒,而且是高燒。


    “輕舟?”司行霈用力拽出了手,忍住發麻的奔著,推顧輕舟,“輕舟?”


    顧輕舟的身子一歪,居然被司行霈推得栽倒了。


    她直直栽了下去。


    “來人!”司行霈大聲道。


    這樣就沒醒,說明顧輕舟病得很重。


    到底誰把她叫來的?


    司行霈的眼睛發紅,氣得唿吸不暢。


    “師座。”門口的副官急忙進來。


    司行霈道:“叫軍醫!”


    說罷,他就摘了輸液管,親自下床把顧輕舟抱起來。


    副官大驚:“師座,您不能動!”


    這副官是鄧高,十分耿直的小夥子,上前十分利落把顧輕舟抱了起來,忙對司行霈道:“屬下來,屬下來!”


    司行霈瞥了他一眼。


    眼神裏格外不滿。


    鄧高也不管了,反正不能讓師座這樣下床。


    軍醫說了,師座需得臥床十天以上,現在最好動都別動一下。


    “屬下這就去叫軍醫,師座您快躺好了。”鄧高道。


    司行霈道:“在這裏加一張床,就把她放在這裏。”


    鄧高道是。


    這邊驚動了,那邊很快軍醫就過來了。


    推了一張病床過來,軍醫對司行霈道:“顧小姐高燒,隻怕是風寒感冒。”


    顧輕舟的病,不僅僅是風寒。


    她這麽一路乘車而已,顛簸中並沒有減輕她的病情。


    “要輸液。”軍醫道,“沒什麽大礙,師座放心。”


    司行霈哪裏能放心?


    他緊緊蹙眉。


    顧輕舟的病床,就在司行霈的旁邊,她安睡中像個乖巧的細瓷娃娃。


    “這叫什麽事?”司行霈苦笑。


    兩個人,都病倒了。


    司行霈想起了什麽,對鄧高道:“你迴去,把我上次訂製的戒指取過來。”


    “啊?”


    “快去!”司行霈眼眸一沉。


    鄧高迴神般:“是是,屬下這就去。”


    他知道那枚戒指放在哪裏的,也知道那枚戒指做什麽用,更知道那枚戒指的分量。


    隻是


    現在要戒指,難道師座打算在病床上求婚嗎?


    這也是夠奇怪的。


    算了,師座原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


    鄧高想著,如果師座結婚的時候,大家就有婚宴吃,可以吃肉喝酒,真是一大幸事。


    他興高采烈的迴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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