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咬了下唇。


    她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我什麽也沒做。你若是再動手動腳,我會做的,到時候別怪我給你難堪。”顧輕舟道。


    她改變了口風。


    說罷,她上樓去了。


    司慕也憤怒出門了,去了駐地。這次,他再也不敢去同僚或者朋友家了。上次帶迴來潘韶,就是因為和顧輕舟生氣去了丁團長家。


    他也想了很多。


    當初和顧輕舟結婚,是因為他們倆都想司行霈死,以為有了共同的目標可以相互扶持。


    現在,司慕都看得出來顧輕舟根本不想殺司行霈了,從前的協議變了味道。


    可他們的婚姻,有了新的意義!


    司慕想要立足,沒顧輕舟真不行。聽他阿爸那意思,一旦他辜負了顧輕舟,阿爸就要把司慕趕走,把司慕名下的軍隊和產業都給顧輕舟。


    顧輕舟可能覺得阿爸是開玩笑的,可司慕知道不是。


    他阿爸絕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


    在他阿爸說出來這句話,就是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離了顧輕舟,司慕還有什麽?


    顧輕舟在軍中比他得人心,在父親麵前比他有聲望。


    這個當口,司慕不能離婚。


    他也不敢離婚!


    顧輕舟自然也不想把司慕逼得走投無路。


    司慕有自己的難處,顧輕舟也有。


    她很欣賞司慕從前的性格,那麽驕傲,那麽紳士。


    顧輕舟約他喝咖啡,把他氣個半死,他憤怒離去,卻還記得幫顧輕舟付了錢。那時候的司慕,真的很好。


    “他從什麽時候改變了?”顧輕舟想。


    想了片刻,她就想明白了:“從他知道我和司行霈的事開始,他就對我沒了全部的禮數。”


    司慕唯一恨的人是司行霈。


    顧輕舟偏偏招惹了司行霈。


    司慕從那天開始,就不再是顧輕舟從前認識的那個紳士了。


    顧輕舟想著心思。


    她一夜未睡,司慕也沒有,潘姨太更沒有。


    他們全部心事重重。


    這盤棋,好像大家都沒有勝算。


    司慕這次出去,就很長時間沒有再迴來了。


    顧輕舟也常日去藥鋪。


    她招了四名學徒,加上藥鋪裏的四名小夥計也全部願意學,這下子就有八名子弟了。


    到了五月中旬,何微正式啟程去留學。  顧輕舟跟何家眾人去碼頭送何微。


    何微的傷口已經長了新肉,不可能再潰爛,顧輕舟還是送給了她兩盒自己製的藥膏。


    “在船上也要定期散步,活動氣血。”顧輕舟叮囑道。


    何微一再說知道了。


    白莎陪著何微。


    臨開船之前,何微還是哭了,哭得特別傷心。


    慕三娘和何夢德很擔心她,也抱著她哭。


    白莎那邊,同樣撲在父母懷中痛哭不止。


    在一派離別傷感中,顧輕舟和何家眾人送走了何微。


    轉身之際,顧輕舟卻看到不遠處的倉庫屋簷下,站著一個青灰色的高大身影。他身形頎長,帶著紳士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顧輕舟對何夢德夫妻道:“姑父,姑姑,你們先迴去吧,我還有點事,遇到了一個熟人。”


    慕三娘抹著眼淚,停留在送走何微的傷感中,含混點點頭,並沒有問遇到了誰。


    顧輕舟朝那邊屋簷下走過去。


    屋簷下有一張排的長椅子,碼頭的地麵泥沙坑窪,顧輕舟穿著高跟皮鞋,很快就陷在泥裏。


    副官用力托住了她的胳膊。


    走得很緩慢,顧輕舟半晌才擠到聚滿遊客的倉庫屋簷下。


    “輕舟。”霍鉞摘下了帽子,看到顧輕舟走過來,就先若無其事打招唿。


    顧輕舟望著他:“您也是來送何微的吧?”


    她沒有稱唿霍爺。


    霍鉞身份特殊,碼頭又是魚龍混雜,顧輕舟怕有人知道了霍鉞的身份,會趁機對霍鉞不利。


    “不是,我是清點貨物的。”霍鉞笑道,依舊儒雅。


    顧輕舟看了眼他腳上沾著泥沙,以及衣擺沾上的泥水,笑了笑:“若是來清點貨物,怎麽不換雙雨靴,不換一件勁裝?您常來碼頭,這點忌諱是知道的。”


    霍鉞啞然。


    半晌,霍鉞才道:“輕舟,你如今也是伶牙俐齒了。”


    船已經開遠了,現在說什麽都毫無意義。


    霍鉞道:“走吧,迴去吧。”


    他堅持要送顧輕舟。


    顧輕舟就同意了。


    路上,顧輕舟問他:“怎麽來了也不跟她打聲招唿?她這一去就是四五年,人是會變的,到時候”


    顧輕舟覺得這樣真不好。


    何微又不知道,她若是以為霍鉞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從而她接受了其他人,豈不是


    霍鉞道:“我沒想那麽遠。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吧。況且,我真不是來送行的,偶然遇到罷了。”


    顧輕舟沉默了。


    她自己的感情一團糟,哪有資格伸出手來指點其他癡男怨女?


    霍鉞願意傾訴,顧輕舟可以做個知心的朋友;他不願意,顧輕舟也體貼的不再追問。


    霍鉞則始終堅持的說:何微隻是他很器重的晚輩,沒有其他感情摻雜。


    他自己的口不肯跟自己的心對峙,更是不會跟旁人泄露半分了。


    迴到新宅時,顧輕舟伏案看書。


    這是艾諾德醫生給她的西醫入門。


    他們在相互學習。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的電話響了。


    顧輕舟下樓,接了電話。


    電話裏是司行霈含笑的聲音:“輕舟,在聖母路的銀行門口來。”


    那是顧公館附近,他們過去時常約會的地方。


    後來,顧輕舟再也沒迴過顧公館。


    聞言,她精神緊繃:“你又來了?”


    掐指一算,真的過去了半個月。


    這人陰魂不散,說了半月來催一次,就真的毫不延誤。


    顧輕舟差點想把電話給砸了。


    “是啊,我特意趕過來的。輕舟,你快來。”司行霈笑道。


    顧輕舟捏住電話的手微微發緊。


    “我今天沒空。”顧輕舟道。


    司行霈笑了笑,掛斷了電話。


    顧輕舟沉默很久。


    她知道司行霈的,跟他作對實在沒有好果子吃。


    想著,顧輕舟隻得出發,去了趟聖母路的銀行門口。既然司行霈來了,顧輕舟是根本躲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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