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下午沒事,那報紙上的重金求醫也是四天前登的,時間緊急,顧輕舟決定,下午就找報紙上的地址去看看。


    準備要去了,顧輕舟覺得自己應該拿樣東西。


    “快要吃午飯了,我請你吃西餐好嗎?”顧輕舟道,“病人家裏也要吃飯,我們別飯點去打擾。”


    何微點點頭。


    顧輕舟先把何微引到了餐廳,點了餐之後,顧輕舟先吃完,然後又叫了冰淇淋作為飯後甜點,招待何微。


    “微微,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迴來。”顧輕舟拿著自己的手袋,起身要出去。


    “姐,你幹嘛去?”何微不解。


    “有點小事。”


    顧輕舟讓她安心等著,順便去把賬結了,然後乘坐黃包車去了趟銀行。


    她從保險箱裏,取出了自己的手槍——就是那把勃朗寧。


    就像姑父猜測的,萬一是陰謀呢?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陰謀,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帶把槍更安全。”


    有隻手槍防身,哪怕真的是陰謀詭計,對方見顧輕舟用槍,就知道顧輕舟來頭不小,會放過她們的。


    這年頭,能有槍防身的,多半是軍政府或者幫派有關,誰敢惹這兩行的人?


    這叫威懾力。


    槍不僅是武器,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她背後的身份,才叫人膽怯。


    將勃朗寧放在手袋裏,關好保險,顧輕舟迴到了西餐廳。


    何微吃完了,正在溫習功課,非常的乖巧。


    顧輕舟給了侍者兩塊錢的小費,所以侍者沒有趕何微,反而給她加了杯酸梅湯。


    “姐,你去哪兒了?”何微看了看手上的表,“快一個鍾頭了。”


    “我迴了趟家。”


    “啊?”何微吃驚,“跑迴家幹嘛?”


    “迴去拿了張藥方。”顧輕舟道,“關於便秘的藥方。”


    何微就略感驚悚看了眼顧輕舟:“姐,你治病還要臨時翻藥書啊?”


    十分懷疑她的醫術。


    顧輕舟輕輕捏她的臉:“溫故而知新嘛!”


    還亂用典故!


    何微嘴角抽搐了下。


    到底吃人嘴短,何微也不好意思太打擊顧輕舟,就識趣閉上了嘴巴。


    按照報紙上的地方,顧輕舟和何微乘坐黃包車,直接就過去了。


    到了地方,隻見是一棟還算奢華寬敞的花園洋房,上書“趙公館”。


    遠遠的,能看到趙公館的三層乳白色小洋樓。


    高大的纏枝大鐵門,透過鐵欄杆,可以瞧見趙家的花圃。在炎炎烈日之下,花圃裏的紅白玫瑰奄奄一息,落了滿地的碎紅,似鋪著錦緞。


    院子裏很幹淨,獨獨花壇周圍落英繽紛,可見主人家很懂得情調。


    顧輕舟敲門。


    胖胖的女傭冒著烈日,上前給她們開了門。


    瞧見是兩個小丫頭,都是一副老式斜襟衫、夏布長裙,就以為她們倆是來找工的。


    “我們這最近不招傭人,你們旁處看看。”女傭抹了把汗,說罷就要關門。


    顧輕舟上前抵住了門,道:“這位阿嬸,我們不是來找工的,請問貴府是否有人生病?”


    這女傭胖墩墩的,五十來歲,也有兩個女兒,和顧輕舟、何微年紀相仿,見這麽大的熱天,兩個孩子小臉熱得紅撲撲的,就心生憐憫:“你們是看到了報紙?”


    趙公館登報尋醫,這些日子常有人登門,女傭都習以為常了。


    頓了下,女傭打開了門,道:“先進來吧,到倒座裏說話,外頭熱。”


    女傭就把她們倆引到了下人們聚集的倒座,給她們一把蒲扇,又倒了兩杯溫水。


    何微渴得很,端起來就喝了。


    顧輕舟則留了個心眼,水就沒喝,隻是用蒲扇打了幾下風,問:“貴府可是有人生病麽?”


    胖胖的女傭道:“是啊,是我們家老爺。”


    女傭看了眼顧輕舟,問她:“你們是線人,認識神醫?”


    趙公館登的消息上說,不僅神醫可以登門,若是能引薦神醫,也給五塊錢的辛苦費,所以這些日子常有人來。


    不過,大半是打閑的,沒幾個人的消息可靠。


    “不,我就是大夫。”顧輕舟道,“我是中醫。”


    女傭愕然看著她。


    一個小丫頭,說自己是大夫?


    其他幾個傭人都在做事,聽聞停下了手中活計,都看著顧輕舟,然後全笑了。


    “小丫頭,你才幾歲啊?”眾傭人道。


    顧輕舟也不言語。


    引她們進來的女傭,狐惑看了眼顧輕舟,然後道:“這是趙公館,小姑娘可不能胡鬧。快迴去吧,否則告訴你們家大人,少不得迴去挨打,吃苦頭”


    說著,就要趕她們走。


    她胖胖的,很有力氣,顧輕舟和何微被她推了個蹌踉。


    何微著急了,道:“阿嬸,我們真的是來看病的,絕不是胡鬧。我姐姐是神醫,她什麽病都會治。”


    這話,也是沒什麽可信度的。


    誰能相信孩子?


    顧輕舟的師父慕宗河,看病“望其形,知其病所在”,望聞問切中,望而知病,乃是真正的神醫。


    顧輕舟從小師從名醫,望而診斷,不能像師父那麽十分的確診,卻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趙家的下人不相信她們。


    顧輕舟和何微是奔著趙家的診金來的。


    既然是賺錢,就不可能輕鬆,更不能拿喬,要放低身段,顧輕舟就得拿出點能耐來不可。


    顧輕舟看了眼這位女傭,知曉對方對她們姊妹倆略有好感,更多是同情,故而顧輕舟問:“阿嬸,您貴姓?”


    “我姓劉。”


    “劉嬸,我的確是學過幾天中醫,看到了貴府登的消息才過來的。若是您不信,我可以給您診脈?”顧輕舟道。


    劉嬸仍帶著疑竇看顧輕舟,心想這孩子鬧什麽呢,還是讓她死心快走。


    她伸出手,給顧輕舟診脈。


    顧輕舟診斷,發現了劉嬸有個老毛病,因為天長日久,早已不再留心,這幾年也不請醫吃藥了。


    “劉嬸,每年開春的時候,您是不是偶然犯頭熱腹痛?一旦頭熱腹痛,十指就紫黑,而且針紮一樣的疼?”顧輕舟粗略診脈,就說道。


    倒座裏倏然一靜。


    幾個傭人都錯愕著顧輕舟。


    劉嬸在趙公館做了十幾年的工,她這個人毛病,別說同為下人,就是主人家都知道。


    這病沒法子,她患病十幾年了,以前也請醫吃藥過,都沒什麽效果,後來就隨它去,隻是發病的時候痛苦不堪,熬過去就好了。


    所有的傭人都吃驚看著顧輕舟。


    假如這孩子不是劉嬸的托兒,那她確有鬼才!


    “這這你怎麽知道的?”劉嬸比所有人都震驚,她哆哆嗦嗦的問,“我這個病,能治嗎?”


    “當然可以治。”顧輕舟道,“三貼藥就可以徹底根除。”


    劉嬸嘴唇使勁哆嗦:“那那你快給我開個方子!”


    “劉嬸,您這是伏邪,小半年之內不會發作,至少要等明年開春。貴府主人的病,應該更緊急。”顧輕舟道。


    “是是是,我糊塗了。”劉嬸急忙道。


    下人們也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小姑娘不簡單,整個嶽城藏龍臥虎,老爺的病有救了。


    不過,也有下人認定,顧輕舟就是劉嬸的托,騙老爺錢的。


    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傭人,冷冷瞟了眼顧輕舟,說:“小丫頭,你也給我診診脈?”


    他態度很不好。


    劉嬸大概也不喜歡這個人,當即冷臉。


    顧輕舟道:“您的病很明顯,不需要診脈也知道。您是不是常胃疼,吃多少治胃疼的藥都無效?當您饑餓,或者天涼更衣少的時候,疼得更加厲害?”


    這男人突然就變了臉。


    剩下的傭人,更是驚詫。


    若說顧輕舟是劉嬸的托,那她不可能也是胡四的托,因為劉嬸跟胡四不太和睦!


    做工的平常百姓,特別是胡四這麽消瘦的,身體肯定會有點小疾病,平素注意保暖,盡量不挨餓,倒也沒事。


    但是顧輕舟說準了!


    “哎喲,這小丫頭神!”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傭,沉不住氣道,“劉嬸,您快給領了她去見太太,老爺的病有救了!”


    傭人們也怕趙老爺死了。


    趙公館的主人,從上到下都很客氣。傭人們做工,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善待他們,工錢不差,平素從來不打罵,逢年過節還有賞賜。


    現在這年頭,這等好的主人家,去哪裏找?


    若老爺死了,太太一個人不可能養得起這麽大的家業,傭人裏會有些人被辭退。


    再去找這樣的主人家,就很難了。


    老爺一死,五成以上的傭人要失業,會丟了飯碗,他們更害怕老爺去世。


    一見顧輕舟真有能耐,傭人頗為熱切,讓劉嬸快點帶了她去見太太。


    劉嬸也就不含糊,當即帶了顧輕舟,去見太太。


    “唉小丫頭,我這到底什麽病啊?”那個枯瘦的男人胡四也著急,追在後麵問。


    劉嬸趕走他:“是你的病要緊,還是老爺的病要緊?”


    胡四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隻得暫時退到了旁邊。


    何微不會治病,傭人們見她年紀小,又乖巧安靜,就重新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坐著慢慢等。


    “阿姐真厲害。”何微心想。


    短短幾分鍾,顧輕舟就說服了傭人,帶著她去見主人家。


    何微覺得這家主人有福氣,能遇到阿姐這樣的神醫,肯定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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