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的老者。


    此人麵色帶著病態的雪白。


    沒有絲毫血色。


    站在眼前,就好像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屍體。


    帶著濕冷的陰氣。


    “你是誰?”


    “有何資格指使本將軍!”


    “本將軍已經說了,這群人是災民,不是叛軍!”


    程武厲喝一聲。


    聲傳四野,周圍慌亂不安的叛軍聞言,心頭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些人竊竊私語。


    “這位將軍,難道真的想放過我們?”


    “為了咱們這群人,甚至不惜得罪自己人?”


    “先看看再說,朝廷裏的鷹犬,都是一路貨色!”


    “嗯?”那白麵老者聽到程武的厲喝。


    麵色陡然一變。


    捏著嗓子說道:“程將軍,咱家方才所言,也全都是為了朝廷。”


    “這群叛軍洗劫了數座城池。”


    “早就犯下了無邊殺孽。”


    “程將軍,您莫非想要包庇他們?”


    轟!


    叛軍人群爆發出一片怒吼。


    “我們沒有隨便殺人。”


    “殺的都是府衙裏的狗官。”


    “還有囤積糧食的富戶。”


    “嗬嗬嗬。”白麵老者獰笑一聲:“那你們就更該死了!”


    說罷衝著程武說道。


    “程將軍,您也聽到了。”


    “他們親口承認了,殺官搶糧,這般罪孽,難道還不該殺?”


    叛軍的怒火再次被激起。


    “我們搶糧食,也是為了不被餓死!”


    “那群狗官,自己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卻讓我們在外麵活活餓死。”


    “難道不該殺?”


    “該殺!”


    叛軍們話音一落。


    程武立刻大喝一聲。


    “這等貪官墨吏,禍害百姓的狗官,有一個殺一個!”


    “這是我朝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


    叛軍們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唿。


    那白臉老者嚇得眼皮子直跳。


    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程武低喝道。


    “程將軍!”


    “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你在挑唆這些亂民造反!”


    唿!


    就在此時,天津衛城頭上,再次飛來一人。


    此人身段高挑。


    好像一片柳絮,隨著風飄了過來。


    程武看到此人,麵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拱手說道。


    “謝公公,多日不見。”


    那人正是謝淞,神色間帶著幾分擔憂。


    衝著程武迴禮道:“程將軍,恭喜你又立新功。”


    “哼!”


    那白麵老者冷哼一聲。


    “是功還是禍,這還兩說呢。”


    “程將軍,你若是執意要為這群叛軍出頭。”


    “咱家隻好如實稟明聖上。”


    程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轉向一旁的謝淞問道。


    “這老東西誰啊?”


    “嗯?”白麵老者麵色震怒。


    謝淞則陪著笑說道:“督公息怒。”


    “程將軍性格直爽,您不要太較真。”


    “將軍,這位就是我們東廠的督公,曹公公。”


    “哦。”


    程武淡淡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曹公公,失敬。”


    “哼!”


    曹公公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原來是姓曹的閹狗!”


    “這閹狗的化功大法乃天底下最陰毒的功法。”


    “聽說天劍派的掌門,就是被這閹狗活活化掉了一身內力。”


    “死得那叫一個淒慘!”


    “徐教主一人獨戰幾十個朝廷鷹犬,被這閹狗趁機化掉了不少內力。”


    “否則絕不會那麽快就落敗。”


    叛軍人群中,不少江湖人士咬牙切齒地盯著曹公公。


    恨不得將其活吃了。


    “程將軍。”


    謝淞靠近程武,低聲勸解道。


    “何必和曹公公過不去?”


    “你說幾句軟話,再命人抓幾個叛軍。”


    “給曹公公一個台階下。”


    “這事不就過去了嗎?”


    程武嗬嗬一笑:“為什麽是我給他台階?”


    “他不能給我台階嗎?”


    “還有,你之前離開的時候。”


    “不是說迴來之後可以執掌東廠嗎?”


    “怎麽變成了此人?”


    謝鬆看上去有些難堪。


    支支吾吾地說道。


    “曹公公是跟隨王公公幾十年了。”


    “咱家無論實力還是資曆,都比不上曹公公。”


    “這督公之位,恐怕還要等上幾年。”


    程武歎了口氣:“你啊!”


    “有些東西,是要自己去爭取的。”


    “你不去爭,永遠落不到自己的口袋裏。”


    “這姓曹的要是不小心死了,督公之位不就是你的了嗎?”


    “啊?”


    謝淞聞言麵色駭然。


    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他心中驚駭,但曹公公比他更驚恐。


    他何程武雖然是小聲私語。


    但曹公公就在一旁。


    憑他的功力,自然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直接轉身盯著程武。


    色厲內荏地說道。


    “程將軍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程武語氣森然。


    “隻希望曹公公以後走路小心點。”


    “年紀大了,別磕著絆著。”


    “好......好!”


    曹公公環視四周,隻覺得渾身發涼。


    這除了叛軍,就是程武的大軍。


    唯一的自己人,還站在了程武身旁。


    冷汗瞬間浸濕了身上的蟒袍。


    若是程武真的犯渾。


    不管不顧地就要殺了他。


    他還真的沒有地方跑。


    想到這裏,他有些後悔自己太衝動了。


    “咱......咱家以後會注意的。”


    “多謝程將軍關心。”


    “若是將軍沒有其他的事情,咱家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就想逃離此處。


    “本將軍讓你走了嗎?”


    程武沉聲說道。


    曹公公吞了口唾沫,他在程武身上,感受到了濃鬱的殺意。


    “程將軍。”


    “方才奴才言語間多有得罪。”


    “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還請將軍不要計較。”


    他嘴上恭敬,心裏已經是恨透了程武。


    隻想著盡快脫身。


    迴到京師後,再和程武好好算一算賬。


    程武笑了笑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


    “曹公公能認清自己,本將軍真是替公公感到高興。”


    謝淞擦了一把汗。


    程武不斷的言語挑釁,這梁子算是解不開了。


    “程將軍!”


    曹公公恭聲說道:“咱家已經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了。”


    “請問程將軍,咱家可以走了嗎?”


    “程將軍剿滅叛軍,聖上還等著咱家送去好消息呢。”


    程武心想讓你迴去,指不定在萬曆麵前怎麽編排我呢。


    當然不能讓他離開。


    “曹公公,送信這種跑腿的活,交給謝公公去做就是了。”


    說著他看了謝淞一眼。


    謝淞立刻會意。


    急忙點頭說道:“咱家就是個跑腿的命。”


    “這就去給聖上送去好消息。”


    說完掉頭就走。


    “呃。”


    曹公公上前一步,朝著謝淞一招手。


    話還沒說出口。


    程武身形一動,直接來到了他身旁。


    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


    曹公公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一道鋼箍勒住。


    嘴裏的話是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曹公公,隨我進城吧。”


    程武死死地勒住曹公公,朝著天津衛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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