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


    除了迎接程武的楊鎬和駱思恭,京城中再沒有其他人見過他。


    送來的禮物也被他全部拒收。


    不過有一個人的禮物他無法拒絕。


    當今聖上萬曆皇帝。


    第一天賞賜黃金千兩。


    第二天賞賜綢緞千匹。


    第三天賞賜鬥牛服,並令其進宮麵聖。


    程武接旨後,不敢怠慢,立刻換上鬥牛服。


    這是一件青色的精致官袍。


    屬於皇帝禦賜的服飾,沒有獲得賞賜的官員,是不能自己置辦穿戴的。


    主要就是為了彰顯皇帝對於官員的恩寵。


    最為尊崇的是蟒服,其次為飛魚服,鬥牛服則屬於第三等。


    不過前兩者都是一二品的大員才可以獲賜。


    他能得到鬥牛服,已經算是破格了。


    穿戴整齊後,程武帶著李二牛等人。


    隨著前來傳旨的公公,一起朝著紫禁城行去。


    不多時來到宮門前。


    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程武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上次來這紫禁城,還是遊客的身份。


    那時候又怎麽會想到,自己能穿越數百年,再次出現在這裏呢。


    前方是大內禁地,李二牛等人自然不能跟著進去。


    隻好在宮門外等待。


    “程千總,請隨我來。”


    宣旨的公公在前方引領,程武隨著他進入宮內。


    “唿!”


    一進入城門,看到巍峨的宮殿,心中的感覺與之前完全不同。


    前世身為遊客,隻是感歎其工藝精美。


    現如今卻莫名地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威嚴。


    同時滋生出難以忍耐的饑渴。


    那是對於權利的渴望。


    萬曆幾十年不上朝,甚至平日裏臣子想見一麵都難。


    如今自己得以麵聖,也算是一種恩寵吧。


    程武心中想著,不多時來到了一座宮殿處。


    周圍駐紮了許多的大內侍衛。


    守衛極其森嚴。


    抬頭一看,原來是乾清宮。


    萬曆皇帝的寢殿,想來這就是麵聖的地點。


    前麵帶路的公公打開殿門,當先走了進去。


    程武深吸一口氣,進入殿內。


    跟隨公公來到東邊暖閣。


    進入暖閣後,他神色微微一愣。


    原來暖閣內已經有四個人等在裏麵。


    這四人都身穿緋色官袍,明顯是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


    其中一人他還認識。


    正是三天前迎接他的楊鎬。


    萬曆的身影,卻沒有看到。


    他也不敢亂動,垂手恭敬地站在原地。


    暖閣前方拉起了一道紗帳。


    帶他來的公公,掀開紗帳走了進去。


    不多時,紗帳內傳來幾聲低咳。


    “咳咳。”


    雖然隻是咳嗽聲,但其餘的四位朝中重臣都麵露激動之色。


    有的人甚至身軀都在顫抖。


    多少年了,在朝堂為官多少年了。


    終於聽到皇上的聲音了!


    “臣方從哲。”


    “臣黃嘉善。”


    “臣薛三才。”


    “臣楊鎬。”


    “叩見陛下。”


    四位重臣,紛紛跪地叩首。


    程武有樣學樣,也高唿萬歲,拜倒在地。


    “免禮。”


    紗帳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程武等人緩緩起身。


    “程愛卿,你來了。”


    “你在撫順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程武受寵若驚,再次拜倒在地。


    “微臣微末寸功,如何當得聖上稱讚。”


    “實在是惶恐難安。”


    萬曆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


    輕笑一聲:“在朕這裏,無須這麽多禮。”


    “快起來吧。”


    程武這才起身。


    身旁四位朝廷忠臣,麵上都微微有些變色。


    覺得這少年有些奸猾諂媚。


    而且他們能感覺到,皇帝似乎很喜歡這位少年將軍。


    多年在朝為官,他們早已人老成精。


    如何還看不出來皇帝的意思?


    無非是借著對這少年的恩寵,表達自己意欲討伐建奴的想法。


    這時其中一位老者上前一步,躬身說道。


    “聖上。”


    “建奴犯邊之事,遼東巡撫還在等待朝廷的答複。”


    “敢問聖上可有旨意?”


    程武看了他一眼,方才老者自稱方從哲。


    想必就是當今的內閣首輔。


    萬曆冷哼一聲,有些不悅地說道。


    “你想要什麽旨意?”


    “若事事都要問朕,那還要你們這些朝臣幹嘛?”


    “朕倒是想問問你。”


    “這麽多天了,你們內閣討論出什麽東西了?”


    程武心中暗自感慨,萬曆這一番話,堪稱不粘鍋。


    處理方案還是交給臣子去提出來比較好。


    萬一出了差池,該問責的問責,該處理的處理。


    和他這老板沒有任何關係。


    方從哲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聞言迴道。


    “啟稟聖上。”


    “微臣詢問過薛尚書和黃尚書二位大臣。”


    “這二位都覺得,若要征討建奴,則糧草軍餉必須充足。”


    “現如今遼東將士的軍餉,已經拖欠了將近一年。”


    “軍餉不足,前線士氣堪憂。”


    “所以二位大人建言,先將遼東軍餉補足。”


    “自然可以調動大軍,圍剿建奴。”


    黃嘉善和薛三才看了方從哲一眼,暗罵他過於無恥。


    三言兩語就將他們兩人綁在了一條船上。


    無奈隻好齊聲說道:“臣等正是這個意思。”


    “現如今遼東軍餉不足,並不適合征討建奴。”


    萬曆沉默良久,沉聲說道。


    “軍餉不足,去找戶部討要。”


    “不要向朕吐苦水。”


    方從哲苦笑道:“聖上,戶部尚書趙世卿已經告病了。”


    大明的戶部早就成了一堆爛攤子。


    戶部主管天天申請辭職,不批複就請病假,生怕陷進這臭水溝裏。


    薛三才說道:“聖上,可否從內帑暫借一些錢銀。”


    “待平定建奴後,再想辦法找補迴去。”


    良久的沉默。


    眼見臣子的算盤,打到了自己的小金庫,萬曆索性來了個裝聾作啞。


    薛三才一臉尷尬,隨即閉口不語。


    楊鎬見勢不妙,立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嘶聲吼道。


    “聖上,建奴犯上作亂之心由來已久。”


    “今日若不集結大軍討伐,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他突如其來的一嗓子,不光其餘三位大臣嚇了一跳。


    程武也是一激靈。


    方從哲麵色鐵青,上前躬身說道。


    “臣有本奏。”


    “參兵部左侍郎楊鎬。”


    “殿前失儀,危言聳聽。”


    楊鎬頓首道:“微臣絕不是危言聳聽。”


    “建奴的實力,已經不是幾十年前的小部落了。”


    “酋首努爾哈赤,也不再是一條忠犬。”


    “而是一隻野狼,隻要尋到機會,就會撕咬過來。”


    “還請聖上明鑒呐!”


    程武心中有股衝動,跟著楊鎬一起請戰。


    但他終究人微言輕,就在內心掙紮之際,有位大臣忽然邁步而出。


    “微臣認為,楊侍郎所言非虛。”


    “建奴的狼子野心,已然顯露無遺。”


    “必須興兵討伐,削弱其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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