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雙和傅學良帶著瑩瑩在商場裏逛街，陪她在遊樂園裏玩耍，正玩在興頭上，孔雙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孔雙接起來，沒有多想，以為多半是推銷電話。
一個磁性的聲音傳來，乍聽陌生卻透出曾經的熟悉，孔雙頓時愣在原地。
“喂，是我，”南宮煬低沉的聲音傳來，“想問問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見一麵。”
孔雙迴過神來，同時心髒猛地跳了幾下，南宮煬找她說明有情況。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傅學良和瑩瑩，兩人正在蹦床，一向內向的傅學良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酒窩都笑出來了，瑩瑩頭發汗濕著貼在頭皮上，咯咯的笑聲不絕於耳。
孔雙想了想說道：“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找你。”
“惠豐路的小酒館。”南宮煬簡單地說完便掛斷了。
孔雙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她找到傅學良，故作輕鬆地說自己臨時有工作要處理，需要迴公司一趟，讓他陪瑩瑩接著玩一會兒。
孔雙把車留給傅學良，自己打車來到小酒館，踩著木質樓梯來到二樓，掀開門簾，南宮煬坐在暖黃色的燈光裏，對著她笑了笑。
孔雙發現自己見到他時，內心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波瀾。
她在南宮煬對麵坐下，著急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南宮煬說：“那項研究有人在做，還在學術報告上做了匯報，那個人叫方泊林，是秦原隔壁實驗室的。如果僅僅一項普通的研究倒也還好，但是他的論文裏可能會包含病人的信息，正是孫川笠。”
孔雙錯愕，她皺緊了眉頭，說道：“他知道什麽嗎？”
南宮煬搖了搖頭：“他應該不知道，但是他女朋友可能是猜到了什麽，他女朋友是秦原的閨蜜，她偷取了秦原的實驗記錄，可以說這個課題就是她從秦原這裏偷走送給方泊林的。”
孔雙皺皺眉：“閨蜜果然靠不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南宮煬說：“為了幫方泊林發文章畢業，從那以後，她就刻意躲著秦原，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她很了解秦原，秦原和小夏的事她都清楚，你說她在躲什麽，怕什麽，我想她可能猜到了。”
孔雙想了想說：“現在孫誌勳關進去，自顧不暇也不鬧騰了，這個案子應該不會再翻出來了吧。”
南宮煬歎了口氣：“那個叫李琛的警察，找過方泊林和蘇雪瑤了。”
孔雙皺起眉頭：“那個警察確實一根筋。你說秦原和她是好朋友，有沒有可能她雖然猜到了，但是沒有告訴警察。”
南宮煬搖搖頭：“女生的友誼都是塑料的。她能偷取秦原的實驗記錄，我對她沒信心。她一直躲著秦原，我想她是怕秦原知道了會加害她。那麵對警察時，她出於自保也會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李琛。”
孔雙說：“就算李琛查下去，恐怕也很難得到有力的證據，找到我們和孫川笠死亡的直接聯係。”
南宮煬看著她，說道：“秦原也是這麽說的，她說很難認定孫川笠的死是謀殺，所以無法定罪，即便懷疑有人為因素，也找不到證據，因此是無證無罪。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包括最壞的可能性。”
南宮煬看著孔雙，堅定地說道：“但是我，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孔雙看著南宮煬，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堅韌與堅定，隻聽他重重說道：“我絕不會讓秦原和你，受到傷害的。孔雙，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孔雙怔怔地點點頭。
南宮煬說道：“你想一想，這三年裏，孫川笠有沒有做過手術，尤其是輸血、器官移植之類的？”
孔雙搖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沒有，這幾年唯一嚴重點的，就那次被穀風打成重傷，不過那時候我自己也在休養，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我猜應該有輸血，那次傷得不輕。”
南宮煬追問道：“那他有沒有被人綁架過？”
孔雙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有，這三年其實挺平靜的，自從那件事之後。”
南宮煬神色一黯，又問道：“這些問題，關於孫川笠有沒有被綁架過，李琛問過你嗎，你好好想一想。”
孔雙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道：“沒有，李琛讓我迴憶一下有沒有異常的情況，我說沒有。”
孔雙看著南宮煬，一臉擔憂地說道：“南宮煬，你想做什麽？”
南宮煬微微一笑：“答應我，別問那麽多，如果李琛問起，你就這樣告訴他——”
昏暗的燈光下，南宮煬靠近孔雙，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隨著南宮煬的訴說，孔雙的眉心越發擰緊。
說完，南宮煬坐直身子，離開孔雙一段距離。
兩人對坐默默飲了一杯酒，各自無言。
窗外的夕陽很美，孔雙倏然生出一種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蒼涼之感。
南宮煬說：“我送你迴家吧。”
孔雙起身，南宮煬為她披上大衣，孔雙微微一笑：“你現在真是紳士多了，以前你總是一個人在前麵蹭蹭走，根本不管我在後麵。”
南宮煬手微微一滯，輕聲說道：“走吧。”
車子停在單元樓門口，孔雙下車後沒有著急迴家，看著南宮煬的身影消失在剛剛降臨的夜色中，她一個人在樓下徘徊踱步。
當初答應秦原，一來是複仇心切，再者是聽完秦原的整個計劃，確實覺得風險很低。
沒有明顯的外傷，也不會找到下毒的痕跡，孫川笠會死得很平靜，平靜地就像安樂死。
如果一個人從山上摔下去，或許還會懷疑背後有黑手，但是一個人睡夢中平靜地死去了，大家隻會認為是突發疾病。
可偏偏孫誌勳咬著不放，半路上還跳出來一個愣頭青警察李琛，他像個機器，像一段程序，摒棄了七情六欲，一心隻追尋真相。
孔雙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局。其實一直以來她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經曆過人生的至暗時刻，她對自己的生命都一度看輕。
隻是現在，一切在不經意間改變了，抬頭望著自家毛玻璃上倒映出的橘色暖光，她內心產生了深深的眷戀與不舍。
在黑暗裏踽踽獨行了那麽久，好不容易重新感受到光和暖，孔雙比以前更害怕失去了。
黑夜裏，眼前又浮現出南宮煬那雙堅定的眼睛，我一定會保護好秦原和你。
孔雙裹緊了衣服上樓，還沒到家門口，傅學良已經打開了房門。
他笑了：“我聽到樓道裏的腳步聲，想著應該是你。”
孔雙走進去，他接過孔雙的大衣掛起來，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在自己手心裏捂著，說道：“冷吧，都忙完了？我給你留言來著，你怎麽沒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瑩瑩已經睡了，玩累了，睡的可香了。”
看著傅學良的笑容，孔雙眼角不由得濕潤了。
和南宮煬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年少，隻想要一份最轟轟烈烈的愛情，讓整個青春都燃燒起來。
但是和傅學良在一起之後，孔雙深感，這樣平淡卻溫暖的相處，才是愛情最好的樣子。
她抽出自己的手，轉過身去桌上倒水，不想傅學良看到自己眼中滾滾滑落的淚水——她眼眶脹痛，再也忍不住了。
“怎麽了？”傅學良伸手扶住孔雙的肩膀。
孔雙快速抹掉眼淚，迴身靠在他的肩上，淚水順勢融化在他衣襟裏：“我們搬家吧，把這個房子賣掉，再重新買個房子。”
她想要忘掉過去的一切。
“好。”傅學良沒有多問，隻是摟著她的肩膀說，“周末我們去看房。”
夜色下，白色的卡羅拉行駛在路麵上，一盞盞路燈次第投影在前車窗上，南宮煬的眸底如同這深不見底的星空，越發深沉。
迴到家看到秦原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的毯子耷在地上，南宮煬俯身給她蓋好，又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
秦原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南宮煬露出笑容：“忙完了？”
“嗯。”南宮煬說著抱起秦原，“怎麽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等你呢。”秦原像一隻慵懶的小貓蜷縮在南宮煬的臂彎裏。
南宮煬把她放在臥室的大床上，或許是累了，秦原很快睡著了。
南宮煬躡手躡腳下床，借著月光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十二點半。
他走進隔壁的小房間，他把這裏打造成了一間書房，書架是自己設計組裝的，雖然很小但卻是南宮煬最喜歡的小天地。
他衝了一杯咖啡，坐在桌前打開電腦全神貫注地查閱起來。
不知不覺，東方的天空漸漸發白。
南宮煬站起身走到窗邊，靜靜地看著嫣紅的太陽自地平線緩緩升起。
身後的網頁停在一篇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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