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點了一支煙在樓下徘徊了一會兒。


    小區樓中間有一個小廣場,一些簡單的健身設施,有些已經生鏽,看上去很少有人使用,此刻午後,許多人在午休,更是空無一人。


    這時他感覺到有人向著這邊走過來,不由得迴頭望去。


    隻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款款走來,看上去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留著短發,上身穿著白色襯衫,下麵一條深藍色的長裙。


    李琛蹙眉,感覺有幾分麵善。


    女孩走到近前,他也想了起來,在陳清河家裏他看過照片,應該是陳清河的女兒。


    “你好,李隊長,我叫陳平。”女孩兒說道。


    “你好。”李琛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抱歉,我父母以為我在午休,但是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內容。”陳平說道,“李隊長是在調查孫誌勳父子嗎?”


    李琛看了看周圍,四周空無一人,這裏被一片植物環繞,環境還算隱蔽,於是輕聲說道:“是有案子涉及到他們,我了解一下。”


    他想起陳清河說過,他調查孫誌勳的起因就是因為自己的女兒。


    陳平閉上眼睛:“孫川笠是個人麵獸心的禽獸,他糟蹋的女孩子不止一個,而且,那年東海大學有個女生跳樓,這個事和他脫不開幹係。”


    李琛皺起眉頭:“你怎麽知道?你一直在調查他?”


    陳平搖搖頭:“您剛剛也聽我爸爸說了,那些人實在惹不起,我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打碎牙齒活血吞。我嚐試著去遺忘,我在所有人麵前偽裝,裝作我已經不在乎了……”


    陳平眼圈紅了:“但那些可怕的記憶,真的忘不掉,我一直偷偷服用抗抑鬱的藥,我感覺我可能活不到三十歲……我想要救贖,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直到一天,一個女孩子找到我,說要聯合受害人一起起訴孫川笠。”


    李琛忘記手裏夾著煙,任由它兀自燃燒著:“她是誰?”


    陳平沒有注意到李琛的緊張,說道:“是東大跳樓那個女孩的閨蜜,兩人一起長大,與其說閨蜜,感情勝似親姐妹。她說多人聯名會引起更大的社會反響,必要時可以聯係媒體,隻要引起足夠的重視,就有立案調查的可能性。我已經破滅的希望再一次被點燃,這些年來,我不知道多少次夢到,親手把那些禽獸送上法庭。”


    李琛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陳平眼神黯淡下來:“三年前。但是後來有一份關鍵的證據丟失了,那個女孩諮詢了律師,說這種情況下我們很難成功,反而可能再一次激怒孫川笠,最終還是放棄了。”


    李琛問道:“什麽關鍵性的證據?”


    陳平說:“好像是一個視頻,刻錄在光盤上,後來被孫川笠發現銷毀了。”


    李琛皺眉,秦原曾經暗中聯合受害者並且收集證據,可每次問及,她都說自己已經放下過去往前看了,對此隻字未提。


    李琛問道:“你還能記得具體時間嗎?”


    “記得。”陳平篤定地點點頭,“有些時間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那天是2014年4月2日,愚人節剛過,我還以為秦原在開玩笑。”


    陳平將“秦原”的名字脫口而出,李琛微微一震。


    他思索一番,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記得,就在這個日子附近,秦原遭受了強奸和毆打,但是她卻沒有對孫川笠提起訴訟。


    李琛皺起眉頭,秦原到底在幹什麽?


    但是此刻他更關心師傅的事,或許解開了師傅的秘密,秦原的秘密也一並大白於天下。


    李琛對陳平道謝,感謝她提供的信息,陳平的眼睛裏再次閃出光亮。


    離開陳平家後,李琛徑直驅車前往老朱的烤魚店。


    這會兒用餐高峰期已過,老朱正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裏打盹。


    李琛風風火火走進來,嚇得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你上次說的那家飯店叫什麽?”李琛問道。


    老朱想了想說道:“海天家宴。”


    李琛打開老朱的電腦,地圖和外賣網站上都找不到這家店,老朱泡了一壺碧螺春,懶懶散散地說道:“肯定找不到嘛。”


    李琛想了想,又打開企查查,輸入海天後彈出來十幾家企業,其中有一家“海天食品有限公司”,高啟藍在其中控股高達51%。


    他轉過頭對老朱說:“從這裏過去得多久?”


    老朱說:“開車的話怎麽也得兩個小時吧。”


    李琛拿起帽子:“走吧。”


    “啊?”老朱正愜意得品著茶,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不然我哪認識路?”李琛狡黠地一笑。


    秦原正在實驗室,科研狗沒有周末,她一邊自己做實驗,一邊為研一的師弟耐心講解,師弟叫王可,長著一張娃娃臉,此刻不住地點頭,在實驗記錄本上認真地記錄著。


    “好了,你先去吃飯吧。”秦原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抗體要孵育兩個小時,足夠你吃午飯再休息會兒。”


    王可於是鞠躬道謝,禮貌地退出去,轉身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老四。


    老四看到秦原,笑容略顯尷尬,她手裏拿了一盒黑森林,是秦原最愛的口味。


    “原,昨天的事……”老四說道,“我不該那樣跟你說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秦原笑笑:“沒有,你有情緒是正常的,是我管得太寬了,我隻是……不太了解泊林師兄。”


    老四在她身邊坐下,委屈巴巴地說道:“你還愛我的吧,對吧?”


    抓著秦原的手又搖了搖。


    秦原不由得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很男友力的感覺。


    看老四東張西望的樣子,秦原本能地以為她找李子標,正想說子標師兄去老胡公司了,猛然想起今非昔比,那段不為人知的暗戀對老四來說早已是過去的曆史。


    “找什麽?”秦原問道。


    “沒什麽。”老四迴過頭來,“對了,能不能管你借一盤細胞,我的海拉(一種生物學實驗專用細胞係)又養死了。”


    “行,”秦原一邊吃著蛋糕一邊說道,“我等下去細胞室,正好分你一盤。”


    “咦,你不去吃午飯了?”老四問。


    “早上吃得晚,再加上你蛋糕就差不多了。”秦原收拾起蛋糕盒子,說道,“我去細胞室了。”


    老四點點頭,秦原感覺兩人沒有以前那麽親密了,要是以前老四肯定會跟她搶蛋糕的。


    秦原出去換上實驗服,站在走廊向裏麵喊了一聲:“弄好我放在你的培養箱裏。”


    “好。”老四答應一聲。


    周末午後的實驗室裏,空無一人,隻有鍾表滴滴答答的聲音。


    老四起身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角落裏的台式電腦還開著,老四走上前坐在轉椅上。


    電腦此刻顯示的是博因美的訂購頁麵。博因美是老胡實驗室的主要合作方,老板是老胡的同學,所以經常從他們家訂購試劑和實驗動物。老胡開了公司後,博因美作為上遊供貨商,關係更為穩固。


    老四豎起耳朵留心走廊裏的聲音,渾身因為緊張而繃地緊緊的。


    她快速瀏覽著訂購信息,這個月李子標訂購了一批實驗鼠,上個月實驗室其他人訂購過一些常規的耗材……


    老四掏出手機,不停地拍照。


    “支呀”一聲。


    老四渾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頂,冷汗自額角滑落,她咽下一口口水,緩緩迴過頭,準備迎接質疑的目光,心裏想著辯解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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