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原靜靜地低下頭,等待大家的反應。


    尹黎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陳平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迴踱步,說道:“難道我們努力了這麽久,就這麽放棄了?”


    秦原抬起頭,說道:“我諮詢過好幾個律師,結論基本上是一致的,我們勝算很小。”


    “現在沒有了視頻那份關鍵性的證據,你們兩個的事過去了這麽久,當時也沒有保留證據,基本上不可能立案。”


    “我已經試過一次了,結果就是沒打倒孫川笠,反而連累了南宮煬。”秦原說著看了南宮煬一眼。


    南宮煬站在窗邊一直一言不發,聽到自己的名字才迴頭看了一眼。


    這段時間他參加了調劑的麵試,隨時準備著像上次一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但是一切意外的順利,他收到了北航的錄取通知書。


    而當他把通知書遞給輔導員時,曾經被取消的學位證也迴來了。


    南宮煬看他們辦理各種手續,心裏竟然沒有一絲激動。


    他是茫然的。


    一直被一隻無形的手推著往前走,他漸漸忘了自己是誰。


    比起理工科他更喜歡藝術設計,但是大人說不好就業,他就放棄了。


    他一路追求學位學曆,因為這幾乎是普通家庭孩子唯一出人頭地的機會。


    他一直壓製自己的喜愛,喜歡秦原卻沒有選擇她,喜歡的生活卻沒有勇氣去追求。


    但近來,遭遇的挫折越多,他反而平添了勇氣。


    雖然已經拿到了本專業的碩士錄取書,他卻想到了放棄。他想去學腦科學,揭開自身的秘密。


    以前他不願秦原去調查,招惹孫川笠。現在積壓在心裏的仇恨愈發難以釋懷,他想要孫川笠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為受到傷害的小夏等人討迴一個公道。


    陳平憤憤地說道:“就這麽算了嗎?我不甘心呐,我們努力了這麽久!”


    秦原平淡地說道:“這個世界有自己本來運行的規律,不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法律也有它量刑裁決的判斷,不以個人的感情為依據。我們真的沒有足以扳動孫川笠的證據。相反還還可能引起他的報複。”


    “我不怕,”陳平說道,“我考慮好做這件事的時候,就沒在怕。”


    “你自己不怕,那你的親人呢?朋友呢?”秦原看著她說道。


    尹黎冷笑一聲,說道:“那天我在路邊看到孫川笠,開著豪車,吃著山珍海味,生活的比誰都好,而我和陳平,還有小夏,我們都曾經一個人在暗無天日裏艱難地度過。所以,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律麽?”


    尹黎起身,對秦原深深鞠了一躬:“不過最後還是謝謝你,至少我把勇氣找迴來了。”


    秦原眼眶微紅。


    “我們真的不能繼續查下去嗎?”陳平無助地喊道。


    尹黎輕聲說道:“我要迴北京了。就當做了一場夢。現在該醒了。”


    陳平失望地閉上了雙眼。


    陳平沒有道別,她重重地關上門。


    兩人離去後,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剩下秦原和南宮煬。


    南宮煬迴身,他靠在窗台上看著秦原,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不可能去北京找了趟律師,你就放棄了。”


    秦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裏,平添了成熟與世故。


    “我去過醫院,找孫川笠談判了。”


    “什麽?”南宮煬頓時慌了神,想起曾經秦原隻身入虎穴,前去孫川笠家當家政,她總是這樣大膽。


    “你怎麽不叫我一起?多危險那!”南宮煬著急道。


    秦原安撫他:“我這不是沒事嘛,我心裏有數,所以我選的是醫院,醫院人多,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南宮煬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戳了秦原的額角一下:“你就是主意太大了,從小就是。你有事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我要跟你商量,你肯定不讓。”秦原嘟囔道。


    看南宮煬準備張開嘴變成唐僧,秦原連忙說道:“當時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我就提出交換條件,他放棄對穀風的起訴,我放棄對他的起訴。”


    “真的?”南宮煬半信半疑。


    “真的。”秦原用力點點頭,抬起眼睛一臉真誠地看著他。


    南宮煬說:“那,那個視頻,又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被孫川笠發現掉包了吧,我說我手裏有一段錄音,但是我點到為止,也不多說,他可能信了,也被唬住了,就答應了我的條件。”


    秦原說:“而且他也答應了,以後不再為難你,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大展宏圖了。”


    看著秦原的笑容,南宮煬的眼眶有幾分濕潤,他內心充滿了屈辱,每次自己出事,總是孔雙或者秦原出麵為自己擺平,真不像個爺們兒。


    南宮煬看著窗外,說道:“這段時間我老是想,想親手宰了他。”


    秦原咬緊了牙關,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實情,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秦原拉起他的手:“再大的仇恨,時間也會衝淡的,等你功成名就了,迴頭再看不足掛齒。”


    秦原和南宮煬並肩站在窗邊,夕陽像一輪紅日,天邊的雲霞格外絢爛。


    秦原說:“我們也該打算以後的事了。”


    秦原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真奇怪,好不容易考上的法律係,我忽然沒有了一點興趣,反而想繼續做實驗了。”


    南宮煬斜睨了她一眼,說道:“跟著李子標麽?”


    秦原說:“跟誰無所謂,主要是能繼續做科學,我在北京見到了一些患病的孩子,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麽。”


    南宮煬哦了一聲,看著遠方的天空說道:“我也是,對於辛苦得來的這個錄取通知書忽然沒有興趣了,我想讀腦科學。”


    “腦科學?”秦原挑挑眉毛,“我以為你會去學設計,什麽時候對腦科學產生興趣了?”


    南宮煬說:“我想了解我的病因。”


    秦原沉默良久,解鈴還需係鈴人,既然是從她這裏開始的,那就從她這裏終結吧。


    秦原說:“你可以先和腦科學方麵的醫生聊一聊,讓他們幫你看一看,不一定要自己去學吧。”


    她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問問老胡,老胡也算生物圈的學術大牛了,應該會認識這個學科的人。”


    秦原沒有直接問老胡,雖然老胡沒有架子待人親和,那畢竟也是老師,秦原還是感覺有距離。


    尤其是上次拒絕老胡的邀請之後,更是不好意思見他。


    “腦科學?”李子標挑了挑眉毛,“就是精神科醫生唄,治療精神病那種。”


    秦原扶額:“不是,就是頭受過外傷,沒辦法過度用腦。”


    李子標嘟囔道:“這也不算病吧,不能用腦就多動手唄。”


    說雖說,還是答應幫秦原問一問。


    秦原其實也沒報太大希望,不過第二天李子標就給了她一個號。


    盛都市第一人民醫院腦科主任的號,這個主任同時是盛都醫科大學的教授,從事一些腦科學、腦疾病和腦腫瘤方麵的研究工作。這個主任在行業裏頗具盛名,他的號很難掛。


    李子標說:“明天上午10點,他現在一周就出診一天,其他時間都在做手術或者搞科研。”


    秦原激動地差點又想熊抱李子標,還未出手李子標已經退避三舍,說道:“他雖然不是最負盛名的,但是據我分析是最好的。我對盛都所有腦科學方麵的專家做過調研,從他們發表的文章數量,和成功的病人案例,做了一個統計學分析和相關性檢驗,就篩選出了這個家夥。”


    秦原目瞪口呆,科學家的腦迴路果然非同一般。


    李子標繼續說道:“然後發現他們團隊裏有一個我認識的人,是上一次開神經生物學大會時遇到的,很聊得來,簡直是靈魂伴侶。”


    秦原驚掉下巴:“師兄你一個做遺傳病的,還參加神經生物學大會呢。”


    李子標淡淡地說道:“感興趣嘛。”


    第二天,南宮煬和秦原如約來到盛都市第一人民醫院。


    出乎意料,這個主任看上去很年輕,看像三十出頭的樣子,他說自己已經四十五歲了。


    他詳細問了南宮煬的症狀,問南宮煬還有沒有當年的診斷書,南宮煬搖搖頭。


    南宮煬問診的時候,秦原就注意到了站在主任身後,李子標所謂的“靈魂伴侶”。


    女醫生說不上多麽好看,但是氣質很是優雅,秦原看到她的名牌上寫著“楊晚秋”。


    楊晚秋帶著南宮煬做了一係列檢查,然後拿著報告迴到了診室。


    主任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南宮煬有點緊張,他以為自己的病情最壞就是這樣的,但是看主任這嚴肅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他真怕主任告訴他:“你腦子裏長了個瘤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基因的謀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茴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茴橡並收藏基因的謀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