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煬徑直來到實驗室,陳教授不在,遇到那個高個子高顴骨的學姐。


    南宮煬把整個經過和學姐說了一遍,學姐也皺起眉頭,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她說:“沒問題呀,老陳不至於出爾反爾,你還是等他來了具體問問吧。”


    看著南宮煬皺眉的樣子,學姐不由得歎了口氣,到手的帥哥飛了。


    學姐迴到實驗台去做實驗了,南宮煬看著忙碌的眾人,每個人都那麽快樂,他焦灼地等待著陳教授。


    陳教授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邊,他走進門看到南宮煬站在門邊,不由得愣了一下。


    陳教授迴過神來,說道:“哦,是你呀,你到我的辦公室裏來吧。”


    南宮煬一屁股在陳教授對麵的辦公椅上坐下,隻聽他緩緩開口道:“南宮煬,我很抱歉——”


    停頓一下,陳教授繼續說道:“我今年隻有一個招生指標,我必須慎重,優中選優,經過綜合的考評和麵試,我決定錄取第二名那個學生。”


    南宮煬看著他問道:“為什麽,老師您是大學教授啊,德高望重,一諾千金,您親口答應過我,隻要我複試表現得好就沒有問題。”


    陳教授深深地看著他,這孩子的眼睛看起來很純淨。


    他歎了口氣,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份材料來,說道:“我收到你們學校寄來的一份材料,上麵說你患過腦疾,研究生的工作很辛苦,用腦量太大,簡直類似於魔鬼訓練,我覺得你的身體,恐怕不太……合適……”


    南宮煬知道事態可能已無法挽迴,但依然像溺死前的垂死掙紮,不肯放棄一分生還的希望,他想再和陳教授聊一聊,說不定解除了誤會還有可能。


    南宮煬說:“我不怕苦,不怕累,考研複習那麽辛苦,我也都過來了。”


    “很抱歉,除了你的身體因素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南宮煬,關於你自身的情況,你對我沒有隱瞞嗎?”


    陳教授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南宮煬內心一陣震動。


    “除了這份材料,”陳教授拿起桌上的檔案袋,“我還收到一份材料,你是高考移民。”


    南宮煬感覺身體慢慢冰冷。


    “我倒不是很在意你是不是高考移民,教育資源確實是不公平的,你有能力在考研中取得第一名,我相信你的實力。可是——”


    陳教授話鋒一轉,“你有作弊記錄。”


    “這事關誠信,科學工作最容不下的就是不誠信!很抱歉,雖然你各方麵條件確實很出色!”


    南宮煬感覺自己沉溺在無邊的大海中,他身體冰冷,不自覺地下沉,思維也漸漸抽離開始遠離自己。


    孫川笠,這條狗,沉寂了這麽久,到底還是對他繼續下手了!


    南宮煬抬起頭,無助地看著陳教授,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話。


    他能說什麽呢,向老師解釋,告訴他自己所謂的“作弊”是被冤枉的,因為他得罪了孫川笠?


    他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始終不肯認命,不顧身體的承受能力,他努力準備考研,誰都不知道這段考研路對他來說有多麽艱難。


    許多個夜晚,南宮煬頭疼到難以入睡,隻能靠著服用褪黑素睡去,劑量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他隻能服用安眠藥了。


    頭疼的感覺讓他對噪音極度敏感,甚至一隻蒼蠅的嗡嗡聲有時都能令他抓狂。


    他堅持了下來,並且交出了出色的成績。


    當他以為終於柳暗花明,才發現——


    孫川笠像一個高高在上的暴君,手裏緊緊握著南宮煬的命脈,他動動手指,讓南宮煬的一切努力都變得如此可笑。


    他想告訴陳教授,他不是教授想象中的那樣一個騙子,不過是個倒黴蛋而已。


    可有什麽意義呢,這個冷漠而匆忙的社會,每個人隻關心自己的切身利益,誰願意聆聽別人的故事?他無法改變老師的心意,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南宮煬啞聲說道:“老師,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我的學校不會主動出示這些材料的,學校當然盼著學生考上更好的學校,請您告訴我,這份材料,是誰寄給您的?”


    “這個……”陳教授轉了轉手中的筆,有點為難地看著南宮煬,他不願意去摻和別人的是非,知識分子最擅長的就是精致利己。


    “南宮煬,這不是最重要的,現在的關鍵是,你還有機會,不要放棄,你還可以參加調劑……”


    陳教授手中的筆漸漸停止轉動,也止住了話音。


    南宮煬的眼神。


    有很多複雜的內容,委屈,遺憾,仇恨,憤懣,唯獨沒有欺騙與虛偽。


    陳教授歎口氣,他何嚐想不到,費盡心思搞了一份這麽詳盡的材料,這個男孩子八成是得罪了人。


    參加別的學校的調劑又如何,如果那個人是決意不讓他好過,哪個學校的導師收到這樣一份材料,內心不得掂量掂量?


    陳教授看著他,內心為他惋惜,可是這些材料板上釘釘,他沒有勇氣錄取一個不誠信的學生。就算他是初試第一,就算比第二高出十幾分,多出來那些分數,再日後的研究生涯中,又有多大作用呢?


    “孫川笠。”南宮煬抬起頭看著陳教授。


    “您不願意說我理解,求您告訴我,是不是這個人?”


    陳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南宮煬的眼睛血紅,盡管五十多歲了,閱曆無數,他內心依然很震動。


    陳教授緩緩點點頭。


    南宮煬努力放鬆攥緊拳頭的雙手,指關節哢哢作響,他站起身,對陳教授深深鞠了一躬,說道:“謝謝您。”


    南宮煬轉身離開,背後傳來陳教授的聲音:“南宮煬,不要衝動,你很年輕,一時衝動,有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


    南宮煬愣在原地。


    “去調劑吧,還是有希望的。”陳教授說道,“你還年輕,這世間上的事都是千迴百轉,但是隻要不放棄希望,一切都有可能。”


    南宮煬迴過身來,再次鞠了一躬,他輕聲道謝,關上了陳教授的屋門。


    看著他的背影,聽到門關上時哢噠的聲響,陳教授向後深深地靠在椅背中,招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他拿出順豐的包裹,落款是孫川笠龍飛鳳舞的張揚字跡。


    兩個二十出頭的孩子,有著怎樣的恩怨,這個孫川笠要這樣毀人前程?


    他自己也有個二十歲的女兒,他搖搖頭,搞不懂現在的孩子。


    候車室裏,南宮煬坐在座椅上,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這時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塊餅幹,說道:“哥哥,你吃。”


    南宮煬緩緩迴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接過來,食不知味。


    小女孩羞赧地躲到父母的懷裏,南宮煬看她的父母身邊都是大包小包,像是要遠行。


    女孩的爸爸應該隻有三十多歲,臉上已經有了皺紋,耳鬢也添了白發,對南宮煬說道:“要不是為了生活,誰願意舍下孩子背井離鄉來北京打工那。”


    南宮煬心想,為什麽生活那麽苦,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隻喪家犬。


    短信聲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是秦原,問他考研是否順利。


    南宮煬的眼眶濕潤了,知道秦原牽掛他,不敢告訴她真相,隻是迴到,還沒結束,等迴盛都我跟你說。


    剛放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南宮煬接起來。


    對麵的聲音傳來,南宮煬愣住了。


    “喂,是南宮煬嗎?我是孔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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