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帶裏的孫川笠低著頭訴說著,李琛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一隻手拍在李琛肩膀上,把他從沉思中喚迴來。


    “還在看這個案子,不是定性了麽?”是他師傅周衛平。


    周隊擰開杯蓋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說道,“家裏找到了抑鬱症治療的藥物,同學老師都說寧小夏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電梯的監控也記錄了他們上樓的畫麵。”


    周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人們總以為抑鬱症隻是心情不好,可不了解它的危害,真是洪水猛獸呀。”


    李琛手摸著下巴,抬起頭看著師傅問道:“您覺得寧小夏自殺的主要原因是什麽?”


    “感情應該是一個誘因,深層來說,麵對財富和社會地位遠遠超過自己的孫川笠,寧小夏擺脫不了內心深深的自卑感,他豐富的感情史對寧小夏來說很沒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對她這種敏感性格的人來說最要命了。”


    隊長搖搖頭,“這麽多年了,我還是不懂我老婆,有些事我完全不放在心上,好家夥,她那邊內心已經自導自演了一出大戲。”


    李琛笑笑,換了另一盤錄像,是紅櫻館的電梯監控錄像,錄像中一群人乘坐電梯上樓。


    李琛按下暫停鍵,迴頭看著周隊,他眼睛雖小但炯炯有神:“你看,他們是在五樓下的電梯,然後再走樓梯去天台,樓梯那裏沒有監控。”


    李琛把畫麵放大,說道:“師傅,你仔細看下,這裏,孫川笠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應該不是摸,而是類似打人或者嚇唬的動作,寧小夏的身體似乎躲了一下。”


    周隊放下杯子。


    李琛說道:“我總覺得不對勁,那個孫川笠一副暖男好男友的表現,在寧小夏父母前麵,表現得跟親兒子似的,要知道他都沒見過他們,是不是有點太會演了?”


    隊長又認真看了看,放大後的畫麵不甚清晰:“隻是個抬手的畫麵,有可能是個隨意的動作而已。”


    李琛把畫麵往迴倒了倒,說道:“師傅,你再看這裏,孫川笠說電梯裏的人他都不認識,但是你看,這個男的,背影像不像那個金帥?”


    周隊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一個中等身材戴棒球帽的男生,看穿著像是年輕人,這種人街上一抓一大把,你怎麽憑一個背影認定是金帥?”


    李琛似有不服氣地扁了扁嘴。


    周隊直起身子說:“你說的這些隻是疑點,天台上的腳印可是很清晰呀。”


    “你是不是壓力太大,想的太多了,這個案子證據鏈很完整,大學生自殺的事件也屢見不鮮,咱們還有很多大案要案等著你去偵破呢。”周隊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李琛向後靠在椅子裏,他知道案子很多大家壓力很大,像這種足以定性的案件,再深入下去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有可能還是原來的結論。


    可他總覺得有疑點沒解開,像一件未完成的拚圖,差了那麽一塊。


    寧小夏對心理醫生說,她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妹妹到底是誰,真的隻是寧小夏精神錯亂隨口亂說的?


    李琛不甘心,他心裏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個案子沒有到畫上句號的階段,而這直覺的來源,除了那些細小的疑點之外……


    李琛始終記得那一幕,警燈在夜空中閃爍著,警笛聲在空氣中迴響著,他撥開人群走進去,走到地上躺著的那女孩身邊。


    她大睜著眼睛,全身不停地抽搐著,孫川笠在一邊痛哭流涕,她的眼睛卻隻看著李琛走過來的方向,嘴唇翕動著。


    李琛皺起眉頭。


    她的唇形似乎在重複一句話。


    “我要活下去,我要報仇。”


    敲門聲迴蕩在清晨的空氣中,這裏是一處高檔住宅區的洋房。


    門打開,睡眼惺忪的顧川穿著睡衣,他打著哈欠戴上黑框眼鏡。


    看到來人,他愣了一會兒,一下子想不起來這人是誰,他似乎在大腦裏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一般就要關門。


    秦原伸出腳擋住他關門的動作。


    顧川無奈地鬆開手,說道:“進來說吧,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在門口說也行,讓我披上個大衣。”


    秦原邁步走進房間,顧川沒有把門關死,留了一道縫隙。


    從細節動作來看,他和那些人似乎不一樣,懂得為別人考慮。


    秦原在沙發上坐下,顧川問道:“喝什麽?”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遞給秦原,秦原搖搖頭,說,“我不渴。”


    秦原打量這間屋子,不像是單身男生住的地方,整潔幹淨,再迴頭打量顧川,留著平頭,戴著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白淨麵皮,倒像個幹幹淨淨的少年。


    這時一隻金毛從屋裏跑出來,看到陌生人叫了起來,金毛的身後跟著一隻折耳貓,也喵喵地叫了起來。


    “你家這麽幹淨。”秦原挑挑眉毛。


    “有個家政阿姨每天上午來打掃,剛才敲門我以為是阿姨今天來早了呢。”顧川說。


    “開門見山吧,”秦原說,“我來找你……”


    “我喝醉了胡噴的,我啥也沒看見。男人嘛,喝醉了就愛吹牛,什麽牛都吹。”顧川低頭泡茶。


    秦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怎麽知道我來找你是因為寧小夏的事?”


    “不然咱們還有什麽交集?”顧川把茶杯遞到秦原麵前,茶葉雲卷雲舒,顧川自嘲地笑笑,“難道你看上了我了?”


    秦原沒有搭理他的玩笑,也沒有生氣,顧川示意了一下那杯茶,說道:“喝吧,放心沒下迷藥,我們一個茶壺裏泡的,杯子上也沒提前塗抹迷藥,畢竟我也不知道你會來。”


    秦原說道:“我隻想多了解一下寧小夏的情況,她離開後這段時間,我真的很難受,你沒體會過生離死別,可能很難理解。我特別自責,為什麽我忙於自己的事沒有多關心她,如果我及時了解她的心事,她是不是就……”


    秦原說著眼圈紅了,提起寧小夏,想起那張溫暖的笑臉彎彎的笑意,秦原的心口生疼。


    顧川沉默了許久,轉頭望向窗外,迴過頭緩緩說道:“姐姐,我那天真的是酒後胡噴的,你要是不過來抓著我問,我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夏姐是個好人,我們都很喜歡她,她和笠哥在一起的時候確實也很幸福,後來她生病後,笠哥也想辦法給她治療……我們誰都不想,發生那樣的事。”


    秦原盯著顧川看,看得他有些發毛,不敢對上秦原的視線。


    “小夏的日記裏提到過你。”


    “哦?”顧川端起杯子的手不經意地抖了一下,“提到我什麽?”


    秦原說:“你曾經提醒過她,早些離開孫川笠。”


    顧川想了想,說道:“我不記得了,可能又是喝多了吧,我和夏姐見麵不多,基本上都是笠哥組織的聚會上,我這個人,一喝多了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


    顧川低頭,不敢直視秦原的眼睛,那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


    秦原冷笑一聲:“活得這麽擰巴,累不累?”


    “啊?”顧川不解其意地抬起頭。


    “你自認為和孫川笠他們不一樣,可能是清高看不上他們,也可能內心還有善良的底線,但是又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你這樣又當又立,不擰巴麽?”秦原靜靜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顧川心裏震動了一下,嘴上卻說道:“你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秦原看著顧川的眼睛,顧川迴過頭,這女孩子的眼神真厲害,像一道強光不敢直視。


    顧川低頭喝茶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地址的?”


    秦原冷笑一聲。


    “我把我男朋友甩了,換來你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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