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大人,最近帝都的風氣改善了不少啊!”


    “是啊統領大人,往日在這種犄角旮旯裏最容易發生衝撞,你看,今日就沒有嘛!”


    火裘身後兩人都喜氣洋洋,女帝登基雖然有些令人驚駭,但好歹是個有本事的,人家這個新政一施行,很多地方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你們兩個,往日的作風可要改改了,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若是再隨意仗勢欺人,惹是生非,到時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們。”火裘聲音低沉,眼神嚴肅,“陛下通過此次冬試挑選了不少人才,還在外地官員中提調了一部分,目前看來,朝廷的空缺不大了,好些地方的人員換的突然,互相之間的關係還未打通,所以都收斂著些。”


    “統領大人放心,屬下都知道。”


    “沒錯,統領大人,你家的二公子不就是武考狀元?聽說武試時,陛下也在場,親眼目睹了二公子的精彩表現,這武考狀元,還是陛下欽點的呢!”


    火裘停下來,瞪了那兩人一眼,“那是陛下仁慈,讓我麵子上好看些罷了,今年冬試的考生,明顯比往年要優秀。”


    “哎,統領大人教子有方,還是謙虛了,屬下看二公子就是跟好苗子!”


    火裘搖搖頭,他那脾氣暴躁頭腦不足的兒子,他最清楚,武藝說得過去,但武考也有作論這一試,就火犁那個水平,定不是狀元的水準。


    但是,陛下竟然欽點了火犁的名字,這究竟是為何,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總之在他看來,現在的陛下,是容不得他們之前的作風的。


    火裘轉了一圈就迴府了,剛剛走上台階,門口的守衛就上前來,神色稍有些慌張,“統領大人,剛剛宮裏來人,說陛下叫您進宮一趟。”


    “叫我進宮?”火裘捏起拳頭,就知道欽點火犁為狀元不是什麽好事,真是經不起念叨。


    火裘不敢耽擱,府門都沒進,轉身就往皇宮去了。


    “陛下,步軍統領火裘求見。”


    “好,叫進來。”舞驚鴻將淮州的幾份折子都挑選出來,擺放在案上,目光溫和地看向火裘。


    “微臣叩見皇上。”


    “請起。”舞驚鴻伸手虛扶一把,一臉笑意,“朕就開門見山了,叫你來是有件重任需交你去完成。”


    “微臣甘願為陛下效勞,在所不辭!”


    “來,你先看看這幾份折子。”綠芒將舞驚鴻挑出來的折子端給火裘,舞驚鴻道,“你先看看,能看出什麽來,說一說,越詳細越好。”


    火裘接過折子,一份一份地打開來看,眉頭漸漸蹙起,越壘越高。


    “可看出什麽了?”


    “迴陛下,微臣隻看出,淮州水災嚴重,百姓無以為生,官府無以為養,皆叫苦連天。”


    舞驚鴻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就是當下的情況。”


    火裘皺著眉低著頭,在心底仔細揣摩舞驚鴻的意思——當下的情況,是說淮州當下的災情,還是說地方官員當下的政務情況?這些折子沒有一份是按奏折的規矩寫的,無一不是胡說八道。


    “地方官員讓朕不省心,朕愁思許久,最終想到一個辦法。”舞驚鴻看著火裘的目光帶笑,親切得很,“朕記得,你曾在淮州臨河郡放任過?”


    “迴陛下,微臣曾任臨河郡守。”


    “很好,朕要命你為淮州刺史,親赴淮州治理災情。”舞驚鴻輕聲道,“淮州地處雲國與燕國之間,淮河為界,水路來往。這些年燕國與雲國向來交好,但這交好並非難民的交好,所以朕很是擔心此次災情影響到兩國關係。火裘,你有著曾經管理臨河郡的經驗,又有步軍統領的本事,朕相信,此事交給你,最為妥當!”


    火裘驀地跪地,聲音鏗鏘有力,“微臣,領旨!”


    目送著火裘腳步穩健地離開,舞驚鴻扭頭看向玖尊,“依你看,此人如何?”


    “是那個暴躁小子的父親?”玖尊反問。


    “正是。”


    “是個人才,能沉得住氣,比他的兒子強了千百倍。”玖尊哼了一聲,“他兒子還需曆練,這個是個現成的幫手,不過你怎能確定他不會玩忽職守?”


    舞驚鴻篤定地搖搖頭,“朕信先皇的眼光,也信父皇的眼光,更信得過朕自己的眼光。火裘是個有抱負的人,他向往的是有壓力的生活,你可知他任臨河郡守的時候,在淮州各地留下了多好的名聲?如今有他去淮州賑災,淮州百姓必定信得過。”


    玖尊若有所思地望著火裘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迴過頭來,“瞧他兒子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隻是時過境遷,淮州如今是個什麽樣的局勢還未知,他就這樣貿然闖入,賑災怕是沒有那樣簡單。”


    “這個不用擔心,朕會派藍芒同去,帶著朕的尚方寶劍,如有心懷鬼胎之輩,斬立決!”


    舞驚鴻嘴角含笑,說的不輕不淡,隻是玖尊聽著這些話,總覺得分量不小。他抬頭看著舞驚鴻,內心漸漸掀起一陣波濤洶湧,這個幼時眼神明亮多彩的女子,如今已是一國之君,她金口一開便能讓雲國數千萬民眾跌宕起伏。


    現在的她,是個手握數千萬生命的君王,她已不是年幼的姑娘,也不是那個偏執地要以舞會友的舞姬,更不是被蠱蟲折磨咬牙堅持,飲血續命的老太婆。


    她經曆了那麽多的過往,現在站在了世界之巔,俯視眾人,仿佛這才是她與生俱來的本領。玖尊眨眨眼,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似乎看見了自己的皇兄初登基的樣子,那時候,他也是覺得,皇兄是與生俱來的君王,是生來就應該在龍椅高座上俯視眾生的!


    不管是當初的皇兄,還是如今的舞驚鴻,他都從之身上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氣息,他想起了幼時皇姐曾喃喃講述的那個故事,不由得開口低吟,“佛說波斯王此歲,衰顏羞見河流。翁今丹臉發光浮。毗盧金*,爛熳菊花秋。七個明朝方九日,年年隻在今朝。八千秋老又從頭……”


    舞驚鴻聽著聲音疑惑抬眼,“你說什麽?”


    玖尊搖搖頭,“不對,還有兩句,還有兩句是什麽……”


    玖尊眉頭高高蹙起,雙手緊緊抱在一起,有些焦躁不安的樣子。舞驚鴻見勢不對,柔聲提醒,“玖尊,快歇歇吧。”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玖尊像是入了魔一般,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皺著眉瞪著眼小步小步地踱著步子,漸漸的,他緊張的臉上有青筋凸起,隻是狀態更加投入了。


    “玖尊!”舞驚鴻站起身來,看樣子玖尊又需要施針了。她二話不說喚來了赤芒,赤芒和綠芒一起貓著腰靠近玖尊,在玖尊轉身換方向之際,從後貼近,控住玖尊的雙臂。


    綠芒平日裏最愛接話,這個時候倒也沒有讓人失望,極快地出手點穴,雖然被玖尊臨暈倒前那一眼瞪得渾身僵硬,好歹是完成了舞驚鴻交代的事情。


    “陛下,他還兇得很呢!”綠芒迴神,不滿地嘟囔著。


    “把他就放在後麵,魏霆,你們守住附近,任何人不要靠近。”舞驚鴻麵色嚴肅起來,明顯沒有多餘的精力與綠芒說笑。


    暗中的魏霆領命而去,將眾暗衛四散安排妥當,將禦書房方圓十裏都圈禁起來,內外的人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看來要想根治你這問題,朕還得去一趟朔國皇宮。”舞驚鴻搖搖頭,慢條斯理地取出針袋,纖手瑩瑩依舊熟練,為玖尊紮針治療。


    玖尊躺在那裏,白皙的臉上安安靜靜,一對劍眉斜飛入鬢,舞驚鴻覺得,也就是這對眉毛和那雙鳳眸,給玖尊整個人都提起了不少精氣神兒。


    隻是在看玖尊其他地方,也都精致完美,許是現在他睡著的緣故,平靜地樣子更適合這幅外貌。若是醒著,總要做些奇奇怪怪的表情來,或是兇神惡煞一般,或是地痞流氓一般,或是無賴一般,都會糟蹋了這副好樣貌。


    “你這心疾實在根深蒂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從小就開始產生心理陰影?你們朔國皇室還有什麽不可為人知的秘密?”舞驚鴻抱著手靠坐在床邊,望著玖尊的臉發呆。


    可惜,她現在已然坐上了這個位子,從此她就不再是她,她想幫他,也需等到雲國一切安定之後,朝堂安泰之後。


    新雲曆乾興帝一年二月十八日,火裘作為欽點淮州刺史,籌集了萬兩金銀,數十萬糧食,自帝都出發,一路往西南而去,直奔淮州。


    “哎你們!最近怎麽都見不著你們,都去哪兒快活了?”


    帝都的南街平日裏最是熱鬧,不僅因為這兒各種商販聚集,還有幾大茶館酒肆都在這邊,好多新鮮事就數這裏傳得最快。這天一大早,這座遠近聞名的茶館裏就有熱鬧了。


    “火犁兄?”白薔也十分驚訝,“哎呀,你怎麽也在這兒?你不是……”


    “小爺怎麽不能在這兒了?這麽些日子,小爺一直在找你們,怎麽,陛下都說了文武不分家的,你們還處處把小爺擋在外邊兒?”火犁瞪著眼,站在門口手叉腰,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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