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秦大人可有解決之法?”寧樸擰著眉頭問道,現在還留在場中的極有可能是最終的榜上之人,若是在此試中受了傷,公主殿下肯定又要問責於他的。


    “無妨,不過是驚了馬,讓他們自己解決,戰場上的馬可比這些狂暴多了。”玖尊不甚在意道,又看了舞驚鴻一眼,“你要的也不是那些連驚馬都製服不了的家夥吧?”


    舞驚鴻沉著臉,默不作聲,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好幾個考生被驚馬顛掉在地上,馬上有士兵入場將受傷的考生救了出來。


    火犁一邊控著馬,一邊還抽空往高台上看,遠遠見著圍了一圈人在舞驚鴻身邊,那王久還衝著自己抬下巴——嘖,臭小子,你給小爺等著!


    “啊!救命啊!”一匹馬從火犁身邊擦著衝了過去,馬上的考生已經控不住馬,大驚失色,扯著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


    “勒馬!”火犁驅馬跟了上去,對那個考生大喊,“抓緊韁繩,勒馬!”


    那考生慌亂之中終於得到指示,急忙雙手往後拽,不料那馬忽然一個大轉彎往後跌,考生嚇得手一抖,韁繩竟然完全從手中滑落,他的身體也隨之往地上落去,“啊——!”


    火犁雙目凜凜,忽的矮下身子,隻憑一條腿半掛在馬背上,整個身體都探了出去,雙手將那考生接住,“坐穩了!”


    這考生在天旋地轉中,安安穩穩地落在了火犁的馬背上,火犁接著縱身一躍,單手一撈,帶著自己的數十隻獵物飛竄了出去。


    “精彩!”


    “漂亮!”


    “喔——”


    場外頓時掀起一股喝彩的浪潮,眾人在額上抹下冷汗的同時,又不得不佩服這個紅衣少年的精湛騎技。


    舞驚鴻的雙眼也是一亮,就聽玖尊在身後閑閑道,“看,屬下沒說錯吧?在這樣的情況下才能看出這些人的差異來。”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想當年火統領也是在武試當中一舉成名,今日他的兒子又奪得頭彩,真是天佑我雲國!”寧樸神色激動異常,“以微臣看來,假以時日,火犁足以與朔國修羅王比擬!”


    舞驚鴻輕笑一聲,“但願如此。”


    “哼,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想與本王相提並論?”玖尊不滿地嘀咕起來。


    “你不是也說過,火犁曆練三年就能獨當一麵了嗎?”


    “那得在十八皇亂的戰場上曆練,他需要的時間可不止三年。”玖尊說的輕鬆,舞驚鴻聽著卻隻覺得心漸漸沉了下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大原的勢態她時時關注著,就怕哪天突然開戰,雲國卻是那個一無所知,毫無應對的落後國家。


    看來,留給她整頓雲國的時間不多了,她急需可信之人填充朝堂,就在此次冬試!


    冬試前後曆時整整一個月,從帝都戒嚴開始,到放榜之日,這一個月內,帝都內每個人都提著心,數著日子過。


    “殿下,今日還是在纖舞樓用飯嗎?”


    “不,去北街,本宮要逛街。”


    玖尊不知所以地看著舞驚鴻,“還沒到放榜之日,你出來逛街?”


    “怎麽,有何不可?”舞驚鴻淡笑,“以後這樣的日子會越來越少,本宮隻是想抓緊時間好好享受,不可以嗎?”


    玖尊眨眨眼,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去玩點有意思的!”


    帝都北街多是酒樓客棧,也有許多販賣珍品的店子參雜其中,自下了馬車,玖尊拉著舞驚鴻,一路暢行無阻,直奔一家名為“奇貨可居”的店。


    “這是?”舞驚鴻一身普通的嫩青色長裙,白紗覆麵,長長的裘麵鬥篷將她整個兒都裹得緊緊地,真是一副微服出遊的打扮。隻是她氣質出眾,單單是這樣立在街上,就有不少人張望。


    玖尊原本笑得歡快的臉上在見到周圍那些人的眼神時,一瞬就黑了下來,忽然伸手將舞驚鴻摟在懷裏。他今日也是一身淡青色長袍,長刀掛在身側,玉麵玉冠,與舞驚鴻站在一起更顯得賞心悅目。


    “誒?你,做什麽?”舞驚鴻吃驚道,這麽些日子以來,玖尊從來不會對她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形影不離地跟著她而已,今日怎麽有些怪怪的?


    “為了掩護你的身份,本王就委屈一下,與你假扮夫妻吧!”玖尊二話不說,將舞驚鴻摟在懷裏護的緊緊的,一步一步跨進了奇貨可居。


    “哎喲二位稍等,可有請帖?”他們剛剛踏進店門就有夥計迎了上來,一臉笑意地攔在他們麵前。


    “請帖?”舞驚鴻又是一個愣神。


    玖尊眨眨眼,隻手一翻就遞過去一張古銅色請帖,推開那夥計繼續往內走。


    “哦,二位貴客,請往這邊走。”夥計乍一看那請帖,臉上的笑容更盛,點頭哈腰地將他們往樓上引,“二位來的真是時候,今日本店有一場小小的拍賣會,二位若是有興趣也可出手。”


    樓上圍了一圈的觀望台,夥計將他們帶到一間房門外,又有侍女在門口相迎,將他們迎了進去。


    “二位請用茶。”


    “你出去吧。”


    “是,二位如有需要,隨時傳喚奴婢。”


    舞驚鴻抬眼觀望了一圈,房間倒是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房間外側有個觀望台,大概就是一會兒拍賣會,方便他們叫價的地方。


    “為什麽來這裏?”舞驚鴻疑惑道,“拍賣會有什麽好玩的?”


    “拍賣會沒什麽特別的,你在這裏看著那些個參與拍賣的人吧,也許有熟人呢!”玖尊搖頭晃腦,自顧自地擁著一壺茶翻上了觀望台邊上的欄杆,“你瞧,那邊是不是熟人?”


    舞驚鴻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她想著,在帝都內參加這勞什子拍賣會的,玖尊又有意帶她來看,無非就是那些個富家公子。隻是,當她順著玖尊的指引看去的時候,卻隻看見一隻油光光的肥頭大腦袋。


    “是他?”舞驚鴻登時打起精神,“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冬試之後就是春節了,這金銀城城主孫穀不好好待在金銀城內陪著他夫人過春節,現在到處跑著做什麽?


    “聽說,他夫人有情況了。”玖尊仰頭灌了一口茶,就像在喝酒一般豪邁,還像模像樣地咂咂嘴,“他過來,是想尋你。”


    舞驚鴻驚訝地瞪大了眼,難道是城主夫人喜兒有孕了?即使是她給的方子有用,也不會這麽快吧?


    “喲,眼神兒真好。”玖尊對著樓下觀望台上伸著脖子往上看的孫穀搖了搖茶壺,又灌了一口茶才道,“這死胖子本是朔國世子的,隻是那些年朔國內亂嚴重,他父親就帶著一家人跑了,倒是利用他的頭腦安家立業了。”


    “是你的幼時玩伴?他夫人你也認識?”


    “算是吧,也沒見幾麵,隻是比較投緣。”玖尊像是喝茶喝醉了一般,臉色微紅,聲音低沉,“那個喜兒是本王在戰亂時救下的,放在他那裏養傷,就養成了城主夫人。”


    “嗬嗬,你倒是促成了一段好姻緣。”


    “隻是他們現在為子嗣發愁奔波,本王不知這究竟是不是一段好姻緣。”


    舞驚鴻最見不得玖尊這般惆悵的樣子,在她的的印象中,玖尊可以張揚,可以明朗,可以狂躁嗜血,也可以乖張任性,但他永遠不會失落,不會向人示弱。


    “……你想幫他。”舞驚鴻在心底歎息,這個驕傲的人,就是想教她出手,也不肯明言,隻等著自己來提呢!


    玖尊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茶水,低眼看了看拚了命向他招手的孫穀,嘴角揚起,聲音卻依舊低落,“此次怕是有些複雜,本王愛莫能助了。”


    “你啊,明知本宮不會拒絕。”舞驚鴻在觀望台上坐下了,“倒是沒想到,他能不遠千裏來帝都找本宮,隻是若喜兒沒來,本宮就無法對症下藥。”


    玖尊眨眨眼,聲音亮了起來,“巧了,本王好像也看見城主夫人了。”


    “……”舞驚鴻啞口無言。


    拍賣會前半場落下了帷幕,全是一些珍奇的小玩意兒,從生活用具譬如北邊沙漠小國流出的蟲草碗、沙雕,到樂器、武器,還有些珍貴藥材,參與拍賣的人也興致不高的樣子,叫價的人不多,看熱鬧的卻是成堆。


    “哎喲小九兒呀!你可讓我好找啊!你說你一天不好好待在朔國到處瞎跑什麽呀!我這著急起來連你個人影都找不著,你看看我這腦袋,都是急的!”孫穀被帶上來的時候,老遠見著玖尊就開始嚷嚷,還沒走到跟前就把自己油光泛亮的腦袋往玖尊眼前湊,“我就那麽幾根兒頭發,這迴都給急掉光了!”


    玖尊一躍而起,早早就避開了孫穀。


    “哎喲,是公主殿下啊!草民孫穀,叩見公主殿下!”


    舞驚鴻坐在那裏穩如泰山,揮手命孫穀身後跟上來的眾隨從退下,“你們都出去吧。”


    孫穀跪拜在地,一動不動,舞驚鴻卻能看見他那雙眯縫眼罕見的打開了,賊兮兮地左右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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