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亭。


    一處位於湖水中的小亭子,像這樣的亭子在李家內還有很多。


    當李善來到約定好的地點,遠遠看見亭子內孤單的李青蓮,腳下加快步伐。


    李善走入亭內,僅有一盞燈火在石桌上綻放光芒,氣氛在黑夜有些冷清。


    他奇怪地看向四周,往常李青蓮身邊有很多丫鬟跟隨,這次卻一個也沒看到。


    “堂姐,你冷不冷啊,我把外袍給你披上。”李善見李青蓮僅著一件青色衣裙,擔心會著涼。


    李青蓮止住李善的動作,笑道:“我可是金丹境的修士,這點寒冷還奈何不了我,好了,快坐吧。”


    李善依言就坐,李青蓮笑著把他拉過來一點點,這裏沒有外人會看見。


    “今天你說讓我開心一點,那個時候我真的好高興。”


    李善點了點頭,總感覺今天的堂姐有些多愁善感,以往沒見她感動到哭過。


    那的確是李善的真實想法,他對族比第一不是很在乎,為了達到李青蓮的要求才奮力爭取。


    “還記得小時候你不喜歡說話,現在也會逗我開心了。”李青蓮憶起許多往事,李善靜靜的聽著。


    “你打小命苦,沒人照顧,還堅持要一個人住,那個時候我就很擔心你。”


    李善討厭閑言碎語,甚至不想見到家族的那些人,才搬到現在那座偏僻的院子裏。


    “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一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楚。”李青蓮對李善說。


    李善完全不記得,他和李青蓮說過這麽多話,難道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天下著雪,少女李青蓮去看他,麵孔稚嫩的少年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一個人,也沒關係。”平靜地,說著逞強的話語。


    今天去吃飯,沒有人會提醒,明天去哪裏,無法被關心,這些都沒有關係,修煉者不就是要拋棄感情嗎?


    李青蓮用包裹在棉手套的小手,握住男孩冰冷的手,好讓他感受到一絲溫暖。


    “怎麽可能......沒有關係,為什麽非得變成這樣不可,好好的照顧自己啊,我會看著你的!”


    他拚命地掙紮,卻沒能把手抽迴來。


    “我有說過這麽傻的話嗎?”李善微微臉紅,好在黑夜看得不甚清楚。


    “沒錯啊,就你這樣我覺得肯定要出問題,到了冬天穿得那麽少,衣服也從沒見你買過,我不買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換件穿。”


    李善隻是嫌麻煩而已,反正每年家族在發放衣服,尺寸也合適,湊合就得了。


    “不過呢,現在你也不用讓我擔心了,如果再過不久我走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李善一驚,轉頭看向李青蓮,看見她眸中含著晶瑩的淚光。


    他手忙腳亂的想要幫李青蓮拭去淚水,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武魂小手絹真的很有用,李青蓮抓住他的手腕。


    “迴答我。”


    李善別過頭去,不願迴答這個問題,直到今日,他是否有資格解開堂姐的心結。


    “堂姐,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我想知道。”他目光緊盯著李青蓮,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


    李青蓮放下李善的手,幽幽地歎口氣,這件事在家族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其實我有一樁婚約。”


    李善感到意外和震驚,李青蓮竟然有一樁婚約,為什麽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婚約!怎麽會這樣,對方是誰!”一股無名之火在李善心中升騰,好像身邊的人要被奪走了。


    李青蓮緩緩道。


    “族長爺爺年輕時,和王都的一個少爺是至交好友,族長爺爺迴來建立李家,那位前輩執掌龐大的家族。”


    “那個家族在王都勢力雄厚,李家也在發展中,我的父親提議和對方聯姻,那位老前輩很高興,以家族繼承人的嫡孫來迎娶我們李家的嫡女。”


    “那個人,就是我。”


    說來這件事是李家高攀了,對象可是王都世家的第一繼承人,而這邊不過是地方家族的孫女。


    雙方勢力完全不成對比,據說是對方那位老前輩念及情誼,親自敲定,否則根本輪不到李家。


    李青蓮的父母很高興,父母恭喜她的時候,她也隻能勉強笑笑,長大後才明白這件事的含義。


    總是深更半夜起來,臉上卻布滿淚痕。


    一想到有張看不清的模糊臉龐在自己身邊,李青蓮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她不敢對別人說,隻能默默的憋在心裏。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甚至......想過一了百了。”


    李善渾身一震,李青蓮在哭泣地顫抖,一直都那麽溫柔的人,原來也會變得這麽脆弱。


    他緊緊抱住李青蓮,“那種事情,我不會允許的。”


    李善感到懷中人在他肩膀上哭泣,許是很久沒有發泄過了,過了很久都不能平靜。


    李青蓮鬆開李善,眼框也是紅了,“我已經十六歲了。”


    李善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多少時間了,基本上有婚約的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成婚。


    “堂姐,你真的想嫁嗎?他會對你好嗎,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這些你知道嗎?”


    李青蓮悲傷地搖搖頭。


    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對方的長相,性格都不知道,這麽多年了她甚至沒有見過對方一麵。


    “堂姐一生的幸福,怎麽可以這麽輕易的交出去......”


    李善從沒有現在這樣憤怒過,他和這裏的人不同,對這種事更是感到極端憤怒,開什麽玩笑。


    “你不想嫁,對嗎?”


    李青蓮沉默許久,她終於可以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吐露出來,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過年,我打算向家族提出退婚,如果......還是失敗了,我就接受這份命運。”


    李青蓮一直拚命修煉,也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多底氣和家族談判,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苦澀地微笑道:“如果我嫁過去被人欺負了,你要幫我撐腰啊。”


    一位妻子嫁到大家族,娘家勢力是重要的底氣,所以李青蓮把希望寄托在李善身上,讓他盡快成長起來。


    “我會幫堂姐撐腰,但你不會嫁過去的,絕對不會。”誰也不能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


    李善握緊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肉裏,家族會不會同意他不知道,他不想看見關心他的人坐在轎子裏哭泣。


    這婚,是必須得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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