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的密不可分。


    “夠了1”


    還是介琰上前來,一手一個,悲憤道:“難道你們想叫阿蠻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寧嗎?”


    “你們都給我走開!“


    介琰將兩人推到一邊,後悔莫及:“我當初,就不該叫這個丫頭下山!”


    不下山,也就不會遇到兩人,不遇到兩人,又怎會有這麽多的糟心事呢?


    然而時間最難尋的,便是後悔藥。


    介琰現在是後悔極了,看著小徒弟冰冷的麵龐,心都快要碎了。


    “你們滾吧!”


    介琰伸手,指著門的方向:“滾遠一點,別讓阿蠻在最後的時刻,都得不到安寧。”


    陳恆紅著眼圈,倔強的一言不發,衛瑄也咬著牙:“師父!”


    “被叫我師父,我不認識你們是誰。”


    介琰瞪著他們:“你們不走是吧,好,好,我走,我走!”


    看著他要去抱阿蠻,兩人不忍驚擾到她,連忙道:“別!”


    介琰迴過頭,壓抑著滿腔的怒火:”那還不趕緊滾出去!“


    兩人無法,隻有依依不舍的出去。


    出去之後,介琰才歎了口氣。


    阿蠻的麵如如常,這麽看起來,還真是像夢姬啊。


    隻可惜,紅顏薄命啊。


    從接手這個小丫頭的那一刻,他便為她批過命。


    然而,霧茫茫的一片,卻是什麽也看不清楚。


    “丫頭。”


    介琰歎了口氣:“師父帶你迴碧山吧。”


    從哪兒來,便打哪兒走吧。


    人這一輩子,外麵再好,都是虛的,最終還是要迴到生你養你的地方,隻有在那裏,才能找到內心的寧靜。


    第二天一早,介琰便抱著阿蠻推開了門。


    一出去,頓時嚇了一跳。


    原來衛瑄和陳恆都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聽到動靜之後連忙過來,見介琰抱著阿蠻,頓時驚訝:“您這是要做什麽?”


    真是兩個癡情的種子。


    孽緣啊,孽緣!


    介琰不動聲色:“我要帶阿蠻丫頭迴家!”


    “不可!”


    兩人一起阻止。


    介琰冷笑,望著陳恆:“你捫心自問,阿蠻嫁給你這些年,出了多少紕漏?之中發生的那些,我便都不說了。如今孩子既然也給你生了,你也放她一條生路。”


    說的陳恆灰頭土臉之後,又轉過頭,望著衛瑄。


    “他好歹還是阿蠻的夫婿,你呢?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這兩人他都憎惡的很!


    衛瑄其人,世人都說聰明絕頂,可在他介琰眼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糊塗蛋。


    將喜歡自己的女人推給別的男人之後,才後知後覺原來深愛她的一直都是自己,然後又在權力和情愛之間掙紮,自己痛苦,也不然別人好受。


    這樣的人,真是蠢貨!


    而陳恆,也好不到哪兒去。


    自幼遭遇了那些事,心理陰暗到了極點。他的愛情,不過是想要對方來溫暖自己,縱使自己深陷泥潭,也從來不想著為了對方而變得更好一些。


    可憐了他的小阿蠻,怎麽就這麽可憐,遇到的一個個,都是奇葩。


    “你們都放開她吧!”


    介琰冷冷道:“她累了,太累了,這外麵的浮世塵華,並不適合這個單純的孩子。她總是太善良,太為別人考慮,從來不管自己過的好不好,是不是開心。”


    衛瑄和陳恆都羞愧難當。


    “所以,你們都放手吧。”


    介琰勸道:“生前,你們從來不顧她的心願,現在人不再了,就讓我這個做師父的,完成她最後一個心願吧。”


    迴碧山!


    十一月的碧山,天氣還未寒冷,山坳處還有野花盛開。


    介琰走走停停,懷裏的阿蠻依舊沉睡。


    “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介琰喃喃自語:“迴到你小時候最熟悉的地方,這樣你就能看到青山綠水,看到桃花漫漫,看到小鹿小兔子。”


    一麵說,介琰一麵又重新走起來。


    身後,有兩個人一直追著。


    “那兩個小尾巴,還跟著呢。”


    介琰搖頭:“哎,你說你的命,難怪我看不清,實在是世間情字,叫人琢磨不透啊!”


    感慨之後,他加快了腳程。


    等到登頂之後,他將阿蠻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望著山腰處的兩人。


    “能跟我到這裏,也算是個人物了,隻不過......”


    他蹲下身,擺弄著機關。


    很快,山上被一片濃霧籠罩,原本好好的小路似乎也開始變了模樣,樹木移動位置,將衛瑄和陳恆困在裏麵。


    “希望他們識趣一些,早早的下山吧。”


    說罷之後,過來抱著阿蠻。


    原來所謂的神仙,不過是他學過一些術法和陣法,懂得一些個罷了。


    抱起阿蠻:“走吧,師父想想辦法,養你這麽大,總不能就這麽去了。”


    他沒有抱阿蠻進屋,而是去了後山。


    從前,他是嚴令禁止阿蠻去後山的。


    因為碧山的後山上,藏著一個大秘密。


    穿過層層樹木,終於,來到了一處隱藏好的密洞。


    他抱著阿蠻鑽了進去。


    進去之後,便看到裏麵有一塊兒巨大的寒冰。


    介琰將阿蠻放在上麵,微微歎氣。


    “這會兒玄冰,可以保住你的身體維持原狀,接下來,便要看天命了。”


    冰床上的阿蠻,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靜靜的躺著。


    介琰開始忙碌起來。


    他並未對兩人說,其實阿蠻還帶著一絲氣息。


    她這個小徒弟實在是太可憐了,真是天生的帶了情劫啊!


    還是先將她的身子給修補好了,到時候再看也不遲。


    最好是離著兩人遠遠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介琰修道,已經有許多年了。


    他之所以選擇在碧山,一是因為這裏的靈氣充足,第二就是因為那塊兒千年寒冰。


    當年,他遊曆到碧山時,忽然聽到一陣雷響,趕過去一看,一塊兒巨大的石頭被劈開,裏麵有一道石漿流了出來。


    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隻覺得鼻尖一股香氣,好像有什麽在引誘著自己,走上前鞠起一捧,喝了進去,甘甜入口。而且身上也跟著暖暖的,舒服極了。


    那水實在太多,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淚淚流出,他決心收集一些在隨身的葫蘆裏。


    到了晚上,他準備再喝一些,卻沒有想到,打開葫蘆一看,裏麵竟然成了石頭。


    凝結住了。


    介琰不明白,決心第二天再去看看。


    等到第二天去了,隻有一塊兒巨石被劈成兩段,哪裏還有昨日的奇觀。


    介琰不甘心,又找了好幾日,還特意在風雨雷電的天氣出去,然而都一無所獲。


    他疑心那日是自己在做夢,可是接下來的情況,卻讓人匪夷所思。


    他的身姿開始逐漸輕盈起來,一連三天不吃東西也完全不會餓,而且滿麵紅光,看上去好似吃了什麽補藥一樣。


    介琰有些疑惑是不是那石漿的問題,然而畢竟年幼,並未多想,等真正迴墨山之後才發現到蹊蹺。


    他無論學什麽東西,都比常人要快許多,師兄們都稱讚,便是一向嚴肅的師父,也誇獎他天賦極深,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源自於那神秘的石漿。


    所以因為犯錯被逐出師門之後,他便帶著阿蠻到了這兒生活,一方麵是為了避開俗世,另外一方麵,也是想要碰碰運氣,能不能再次有那種奇遇。


    然而到了碧山上後才發現,這裏的神奇之物不止一個,他頓時欣喜若狂,一天天過去,也悟道不少。


    原本便天資過人,又得了機遇,一切對於介琰都不再是困難。很快便參透了師父給的書,除了奇門遁甲之外,又修了不少方士用的修行之術,天文地理,竟然學了不少進去。


    阿蠻那日的傷勢過重,悲痛之中,大家竟然都以為她死了。隻有介琰發現了這個小徒弟還在活著。


    介琰實在不想叫自己這小徒弟再在兩人之間,於是騙他們兩人說阿蠻已經沒有生命,但是拿了自己續命的丹藥給她含著,又將猙獰的傷口上塗了丹藥,包紮好。


    阿蠻逐漸有了唿吸,但是還很微弱,一直昏迷不醒,介琰帶她迴來,便是想要將小徒弟的命給救迴來的。


    他站在山東外,望著山下白霧茫茫,忽然唏噓。


    陳恆和衛瑄兩人跟著,忽然之間起了白霧,眼前霧靄,什麽都瞧不真切。


    而腳下的路似乎也跟原先不一樣了,盲著往前走了幾步,額間狠狠的被撞了一下,往旁邊走,又是一下。


    樹木也跟著改變了!


    兩人的記憶力都堪稱一絕,清楚的記得哪個方位是沒有障礙的,然而壓根沒用,依舊是有物體在麵前擋著。


    看樣子,是存心了阻止他們上山的路。


    衛瑄和陳恆都不信邪,兩人又試了幾迴,結果均是失敗告終。


    兩人麵麵相窺,心中一驚,這才發現,介琰為何被人稱為活神仙,看來此人當真是不凡。


    兩人看著,忽然,相視一笑。


    笑著笑著,陳恆忽然冷了臉,道:“若非你幾次三番從中作梗,我又怎會失去阿蠻?”


    衛瑄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阿蠻是我先遇到的,怎麽也要分個先來後到吧。”


    “現在好了,有生之年,恐怕我們再難看到了。”


    陳恆睨了他一眼,涼涼道:“那是你!”


    說罷,竟然就這麽坐了下來。


    衛瑄挑眉:“你就在這裏守著?”


    陳恆不語。


    衛瑄想了想,也跟著坐下來。


    “我等我妻,你在這兒作甚?”


    “我也等著祭奠舍妹!”


    衛瑄忽然躺下,望著濃霧,自嘲一笑:“若是早知今日,當初在碧山上,我就會握著她的手,從此不在分開。”


    早知今日嗎?


    陳恆微微垂下眼,沒有言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恍恍惚惚,竟然睡著了。


    阿蠻坐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中,她的身側站在著一個孤傲的冰美人,他的目中流著哀傷,不斷的對自己說:“阿蠻,別走。”


    忽然,他的身影淹沒在濃濃白霧中,之後,出來一個溫柔似水的男子,對著她伸出手,笑著叫她:“阿蠻,過來。”


    然後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騎著高頭大馬,似疾風驟雨,口中喊著什麽,然而她卻已經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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