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你儂我儂,詩情畫意之際,平淡卻終於到頭了。


    事情的起因,皆因為好奇心而起。


    這一日阿蠻正在宮中學著陳恆的字開始臨摹,忽然聽到外麵亂哄哄的。心中正奇怪呢,放下筆出去一看,是一位穿著宮婢衣裳的姑娘過來。


    她麵色著急,好似在解釋什麽。然阿蠻此處有人把守,她根本進不來。


    她站在窗邊,麵色凝重,瞧著這麵生的女子,心中疑惑。忽然感覺有淩厲目光射來,下意識迴頭便與那女子目光撞在一處。


    阿蠻反應過於迅速,她尚未收迴,那滔天的恨意叫她不寒而栗。


    可很快,她便收迴了眼底的神色,換上了卑微的眼神。


    阿蠻心下覺得不大好,立即掩上窗戶。心中卻思索,不知那人是誰,竟然會對自己有如此敵意。


    心中突突直跳,緊接著,右眼皮也跟著跳起來。


    她皺著眉頭,用了許多辦法,也沒叫它平靜下來。


    心靜不下來,這字自然也是沒法寫了。


    最近不知為何,陳恆外出的很是頻繁。其實他也沒有出宮,依舊是在周天子給安排的住處,不過聽說陳國來人了,不知是不是為了國事。總之阿蠻覺得有些不習慣,身邊似乎空曠了許多。


    到了傍晚,陳恆終於姍姍來遲。


    阿蠻連忙上前:“今兒又是忙了一天,倒是比昨兒還要晚呢。”


    說罷,接過了陳恆手上的大氅。


    看著她像個小妻子一樣的為自己操持,因為一天煩悶的陳恆瞬間舒展了眉眼:“是,苦了小娘子,一人獨守空房。”


    阿蠻瞬間漲紅了臉,打了他手一下,啐道:“跟誰學的,滿口的胡說八道。”


    她很容易臉紅,就如同很容易滿足一般。因了這句話,早上的煩悶一掃而空,晚上又多喝了一碗湯,撐的不想動。


    陳恆有一處好,無論再忙,陪她便是好好的陪,從不會將那些個事情帶進來。


    就好似現在。


    他摸出一塊兒東西,放在桌子上:“猜猜,這裏麵是什麽。”


    阿蠻定睛一看,是一塊兒紅絲絨,她伸出手,摸了摸,又捏了捏,感覺硬硬的。


    “夜明珠?”


    陳恆笑著搖搖頭:“從前怎沒聽過你喜歡夜明珠?我記得庫裏還有一斛,等迴去選四個大的,叫他們鑲在你榻上,夜夜照著,熠熠生輝。”


    阿蠻沒好氣:“我才不要,那麽晃眼還怎麽睡覺。”


    眼前的小帕子下的東西顯得格外神秘。加上陳恆每迴都能帶來好玩意兒,十分令人驚奇。


    他也不為難,見阿蠻實在是猜不出,便直接遞過去,叫她打開。


    “這一迴這樣神秘,我瞧瞧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她將那帕子層層疊疊展開,看到眼前物之後,不由驚唿。


    “天哪,這是,一朵花?”


    眼前之物黃的透亮,裏麵包裹著一朵完整的花朵,將其正好綻放的瞬間保留這世間,直到萬年之後,重新展露在人們眼前。


    陳恆笑道:“這叫琥珀,是鬆樹枝上的蠟滴下來裹住了什麽東西形成的,花珀易得,這麽完整的卻不好找。今兒我看見了,便挑來送你。”


    阿蠻在手中肉來捏去,輕飄飄的觸感叫她好生疑惑:“你說這是蠟,可卻堅硬無比,好似石頭。說是石頭,又輕飄飄的,一點分量都沒有。”


    陳恆捏了捏她的小臉:“拿過來,我給你雕刻一個好看的樣子,再陪個瓔珞,做個掛件。”


    “喲。”阿蠻湊上去,笑嘻嘻道:“少年如今都會打絡子了?果真賢妻啊!”


    別說,這副樣子看上去還真的有些像個紈絝。


    陳恆白了她一眼:“賢妻恐怕困難,良夫卻可一試。”


    呃......


    調戲別人反而被別人給調戲了。


    阿蠻屬於那種自我修複很強的人,不一會兒就被陳恆高超的手藝吸引過去。


    陳恆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他的手指並不似其他男人那樣,骨骼突兀。分明,卻很好看。


    白皙的皮膚下罩著的青筋和紫紅血管隱約可見,掌心紋路分明,牽著她的時候,總是幹燥而溫暖的。


    而當拿起刻刀的時候,卻十分的認真。


    他的眼神十分認真,然一旦對著自己的時候,又如深幽不見底的黑洞一樣,要將人吞噬。


    陳恆的睫毛十分讓人嫉妒,阿蠻自認為自己也算是長如蝶翼,卻不如他那般,跟把小扇子一樣。隻是這麽瞧著,都恨不得伸手摸一摸才好。


    真是叫人羨慕啊!


    陳恆自然感覺到了身側人火辣的眼神,可他做東西一向認真。隻不過,阿蠻的長籲短歎,終於成功的叫他停了下來。


    “再看,臉都要被你看紅了。”


    陳恆說的平淡,阿蠻卻一下子炸毛了。


    “誰看你了,我是看這塊兒花珀,別叫你一時失手給糟蹋了。哼,自戀鬼!”


    說罷之後,又惡狠狠道:“再說,你什麽時候倒是臉紅一個給我瞧瞧啊。”


    這人,說的好像自己多清純似的,平日裏盯著自己瞧的,弄的她臉紅心跳的人是誰?


    自己才看了這麽一小會兒,他就不樂意了。哼!


    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過,阿蠻可恥的發現,自己還真是無意識總會將目光瞟到他臉上。


    明明她是在看別處啊,譬如看外麵的景色啊,看著外麵白茫茫一片,就會想起兩人在雪中的那個吻。趕緊轉移視線,看向別處。


    榻上的錦被,是陳恆怕她用不慣,全部都換了一遍。隨手放的衣裳是香雲紗和雲錦織,都是陳恆置辦的。


    至於是什麽時候,她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兒帶來的,明明兩人一同都是空手而來的啊。


    反正這間屋子,處處都是他的痕跡,就好似三年前他猶如一個水鬼一般的闖入自己的生活,從此紮根,久久不離去。


    想到這兒,阿蠻忽然笑了。


    臊便臊吧,反正他們兩人已經這樣了。她吻了他,他也還迴來了,陳華宮她去了,周王畿他也來了。莫說兩人幼年的交集,隻說現在,便也夠了。


    阿蠻一邊看一邊笑,終於成功的讓陳恆破功。


    見他手指微微停頓,阿蠻知道自己又打擾到他了,直接承認:“嗯,美人在側花滿堂,如此珠玉在側,我若是不好好欣賞,豈不是辜負了天賜的良緣?”


    見他轉過頭,眼神還有些迷糊,看上去十分的可愛。


    她不禁起了壞心,快速的上前捏了一把。


    果真跟想象的一般,彈性十足,十分舒服呢。


    就是臉蛋太嫩了,才一把,就給掐紅了。


    這一下,也徹底給陳恆掐醒了。


    他那麽大個人,這會兒眼神裏有些憤怒(被她跟逗孩子一樣的行為弄的有些惱),可臉蛋上去有一道紅紅的印子,別提多好笑了。


    阿蠻抿著嘴,偷偷直樂,卻不說話。


    見陳恆望著自己,好一會兒,她才求饒:“好啦好啦,誰叫你總是不理我的。這花珀再好,莫非還能與你過一輩子不成?”


    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叫人害羞呢。


    不過既然都說了,她也不是那扭捏的人:“那個,你準備什麽時候,正式的去跟舅舅提親?”


    畢竟兩人整日這麽混在一處,也不大好吧。再說,好幾迴他堅硬狠狠的抵著自己的時候,阿蠻都怕擦/槍走/火了。


    陳恆的眼神瞬間變了。


    他有些欣喜若狂,又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事由阿蠻主動提出來,意義又是非凡。


    阿蠻被他看的臉微微發燒:“你看,你又這樣看我。方才我隻是看你兩眼你便說我,這會兒怎麽不說你自己了,真不公平。”


    “你要怎樣才公平?”


    他遞上自己的唇,在她唇角輕輕廝磨,吐氣如蘭:“不如,我吻你一迴,你吻我十迴,讓你扳迴一局,可好?”


    阿蠻瞬間瞪大了雙眼,無論怎麽樣都是她虧呢。可他根本不允許她說話,方才要開口,便被那灼熱的唇緊緊貼上,靈舌順著便探進去。


    阿蠻被他吻的七葷八素,隻覺得有些飄飄然,但覺得心底好似有什麽事要說,卻被下一輪轟炸弄的神魂顛倒,緊接著,便與之沉淪。


    屋內旖旎,宮外,卻有人皺起了眉。


    “阿蠻肯定就在宮中,你快快想辦法,若是拿不出個章程來,娶不到她,我便不迴臨淄了。”


    他焦急的來迴踱步,一邊憤憤不平:“陳恆那廝也在宮中住著,憑什麽周天子對他就另眼相待?我去了卻是這般冷淡,莫非他意屬陳國?”


    連著問了好幾個都得不到答案,齊睿上前直接將其杯盞奪了過來:“快別吃了,如今都是什麽時候了,火燒眉毛。那周天子若是給他們定下親事,可如何是好?”


    坐在下首的,是一個男生女相的男子。


    若是不清楚的人在,定然要大吃一驚,這男子與陳國重臣恆玄生的十分相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隻有熟悉這其中緣由的人明白內情。


    恆家世代是陳國世族,到了上一代家主與一位齊國女子相愛。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卻沒有想到因為陳衛一戰,弄的陳國與齊國也起了嫌棄。那女子覺得母國有難,不能上場殺敵,卻也亦不能在敵國臣子身側,便帶了其中一孩童返迴齊國。


    長子名曰恆溫,次子名曰恆玄。


    可能是長在齊國的關係,亦或者是因為其母本身剛毅,恆溫的性子也十分的溫和,從沒見過他跟任何人臉紅。


    恆玄卻不一樣了。


    聽說恆玄繼承了陳國的優良傳統,處處留情,尋歡作樂。當真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外頭欠下的風流債不知多少,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過這兩人卻皆沒有娶妻,其中緣由,便不足以外人道了。


    恆溫這次是跟著齊睿一起來的。


    這幾天天寒,雙生子身子本來就不好,他特意命宮女溫了一壺酒,沒想到才剛溫暖了胃袋,就叫心急火燎的齊睿給搶走了。


    他苦笑:“我王好歹容許我將這盞酒吃了,不然豈不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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