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瑄衝著他點頭道:“有勞阿蠻姑娘了。”


    阿蠻這才收迴黏在那高聳處的目光,看衛瑄望著自己,嘴角含笑,又想起昨日兩人曾經靠的那樣近,他溫熱的氣息好像又出現一般,頓時心中跟吃了蜜一樣。丟下一句:“你先等著。”身子一扭,便進屋了。


    進屋後瞧見介琰還在打坐,剛想說話,又想起師父不大喜歡衛瑄,眼珠子一轉,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師父,你什麽時候在外麵招蜂引蝶了?”


    介琰閉著眼睛,冷哼一聲。


    “真的。”阿蠻信誓旦旦:“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她向來喜歡胡說八道,介琰怎麽會當真。


    “真的,師父。”阿蠻上前,蹲在介琰麵前:“叫你師兄呢。”


    師兄?


    這個稱唿讓他有了一絲好奇:“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嗯,跟我年歲差不多,不高,白白的。”阿蠻想了想,如實相告:“不過這裏大的很。”


    她雙手如鷹抓一樣,對著自己胸口,嗆的介琰咳出了聲。


    眼看他變了臉色,要挨罵,阿蠻趕緊哎喲一聲:“對了,她說她叫洛英。”


    他立刻站起身,連鞋都來不及穿,赤著腳跑出去,


    阿蠻緊跟其後,手裏拎著他的鞋:“師父,腳!”


    可介琰動作飛快,隨著門吱呀一聲,眼前一亮,阿蠻隻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


    “師兄!”


    洛英身著一身碧色襦裙,頭上一邊梳了一個丸子,用同色飄帶捆綁,一張圓圓的臉蛋帶著幾分稚氣,烏黑的大眼睛一笑便彎成了天邊的新月。此刻正帶著幾分期盼和激動看著介琰,好像下一刻就要撲上來了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腰間的那塊兒木質腰牌。


    露出來的一麵用小篆克著墨攻,後麵一麵不用看也知道,同樣小篆字體的兼愛兩字。


    這樣的腰牌,介琰也有一塊兒。


    數年未見,介琰沒想到當初還在繈褓的奶娃娃居然長這麽大了,心中一時激動,說話也有些抖:“師妹,師父師母,還好嗎?”


    洛英見他麵色歡喜,眼淚頓時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整個人如乳燕,毫不猶豫的便撲了上來,帶著欣喜,又有幾分委屈:“他們都好,師兄你怎麽不迴墨門,我好想你啊。”


    洛英是他最小的師妹,當年師母生下她時師傅和幾位師兄都不在墨山,他是自洛英來到這世間第一個抱她的人,就連名字,也是他看洛水,又希望日後她出落成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女,這才用了洛英二字。


    她是師傅獨女,又是這一行最小的一個,應是萬般寵愛在一身。可如今一雙眼睛如小鹿般,略有受傷模樣,盯著他。貝齒緊扣紅唇,臉上的笑全換成了委屈模樣。


    介琰瞬間心就軟了下來。


    “怎麽會,師兄離開墨山時,最舍不得的便是你了。”


    阿蠻站在介琰身後,見洛英奔跑時胸前沉甸甸跟著上下晃動,又看兩人這會兒親昵的樣子,疑心莫不是介琰定下的小媳婦找來了?


    那一會兒是怎麽稱唿啊,叫師姑?還是叫師母?


    是個難題......


    洛英一抬頭,就對上了阿蠻那雙探究的眼睛。


    介琰這才想起來為兩人介紹。


    “洛英,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阿蠻。”


    “阿蠻,這是你師姑,洛英。”


    阿蠻哼哼唧唧半天,對著這張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的臉,師姑二字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的。


    “阿蠻是吧。”


    洛英自幼在墨門長大,除了娘親之外身邊都是一群大老爺們,猛地見一個年輕小姑娘,好奇的很,探究的眼神立馬投過來。


    阿蠻也看著她,洛英立馬綻開一個笑顏。


    阿蠻收迴了眼神,看了一眼介琰,用腳踢了踢他的布鞋,用僅僅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這是,童養媳找上門了?”


    介琰頓時嗆的劇烈咳嗽起來,引得洛英和衛瑄的目光都投過來。


    陽光燦爛,從茅草房的間隙投進去,金燦燦的餘暉鍍在衛瑄的麵龐上,有種幾欲成仙的美感。


    阿蠻吃吃的看著,幾度走神,不過介琰卻沒有發怒,因為這會兒洛英的嘰嘰喳喳,還有衛瑄那胸有成竹的笑意,都讓他十分不痛快。


    他歎了口氣,看衛瑄的眼神也不似從前。


    這位公子真是好手段,小師妹都能被他騙下山,要知道,山上那群老頭都不是吃素的。


    不管如何,對於這位數年未見的師妹,介琰心中還是惦念的。


    “小師妹。”


    介琰開口打斷了洛英:“你和阿蠻先出去走走,我和這位公子,有話要說。”


    洛英一聽,有些不知所措,看了衛瑄一眼,發現後者對自己微笑著點頭。這才乖巧的站起身來:“那好,我在外麵等師兄。”


    阿蠻盤著腿目送洛英出去,冷不防聽到介琰的聲音:“愣著幹什麽,你也出去。”


    “我?”


    阿蠻眼睛瞪的跟銅鈴一樣,有些懵。


    她這才發現介琰麵色並不是那般好看。特別是一雙丹鳳眼中,神情莫測,諱莫如深。這才斂了笑,小心翼翼問道:“師父,那我去給你們煮點茶。”


    “不用。”介琰直接迴絕:“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阿蠻看了一眼衛瑄,發現他的目光並未投過來,又不敢忤逆介琰,隻有站起身來走出去。正要出門,發現洛英的腦袋探了進來,十分親昵的語氣叮囑介琰:“師兄,衛公子是我帶來的客人,你可不要冷冰冰嚇到他了喲。”


    天真無邪的語氣,讓介琰也鬆動不少,麵色緩和:“我隻是跟衛公子說幾句話罷了。”


    阿蠻從未見師傅這般溫柔過,一時想揶揄,可見那位跟白麵團子一般的洛英姑娘眉飛色舞,就如同是這山上的主人一般。又覺得自己這會兒開口是不是有些掃興了,便乖巧的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她忽然覺得胸口有些隱隱發悶,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日玩的太開心,竟然忘記服藥。看來師傅說的是,這藥一日不可斷,不然便會病發,想到這兒,她默默的摸出一粒,趁人不備,放入口中。


    生平頭一次,居然從這已經吃慣了的藥中,感覺到了一絲苦澀。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在建安這裏,四月卻是一個多雨的季節,有時候明明天上紅光白日,也能飄起一陣雨。


    阿蠻抱著一個包裹,站在籬笆院外,開始喊起來:“秦嬸,你家的牛被偷啦!”


    院子裏的木門吱呀一聲便開了,一個穿著粗布衫子膀大腰圓的婦人跑了出來,手裏還拿著擀麵杖,卻不去看牛,隻是舉起來對著她:“再胡說八道,小心給你一下。”


    “嘖嘖嘖。”阿蠻搖頭:“秦嬸你這幅樣子若是被我師父給看見了,他估計更難娶你。”


    介琰生的一副白麵書生樣,跟秦嬸站在一起還真是.,...小鳥依人。


    “怕個甚!”秦嬸也不惱,哈哈大笑:“莫不是我裝出那副酸樣,你師父就娶我了?”


    阿蠻想象了一下秦嬸穿著羅裙,走路一下一擺臀的模樣,自己先打了個寒顫:“還是算了吧。”


    秦嬸笑著過來打開院門,看見阿蠻有些毛糙的頭發上沁了一層水霧,一把將她往屋子裏麵拽:“你說說你,下著雨也跑,小姑娘家可不能受寒的。”


    阿蠻笑得得意:“我身子好,這種不怕的。”


    秦嬸卻是哭笑不得,將她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摸頭發裏麵都濕了——也不知道在雨中待了多久,索性替她將辮子拆開,拿了粗布細細擦起來。


    阿蠻的營養並不太好,加上介琰又是個男人,哪裏懂得保養之道。所以焦黃枯燥的頭發一入秦嬸手,她念叨了兩句:“我上迴給你的淘米水,你沒用吧。”


    話音剛落,下麵的身子一僵,然後,一個討好的聲音傳來:“嘿嘿,最近太忙,忘了。”


    “忘了?”秦嬸沒好氣:“我看你是玩的忘記了吧,秦嬸是怎麽跟你說的,女孩子家家,有些東西注意一些。”


    阿蠻不以為然,她知道秦嬸跟村子裏麵別的女人看起來不大一樣。打比方來說,那些村婦們能吃飽飯就很好了,可是秦嬸呢,除了飯菜還要折騰花樣百出的點心。雖說體態豐腴了些,可那雙手拿出來白白嫩嫩,哪裏像洗碗水裏麵浸泡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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