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瑄走後,阿蠻也不顧介琰的臭臉,急衝衝問:“師傅師傅,這個衛瑄,是什麽人,怎麽長的這樣好看?你不知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原來秦嬸早上說的如玉公子就是他,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她覺得自己的麵頰微微發燙,索性用雙手捧著降溫,又有些呆呆的自言自語:“原來師傅不是特例,原來中原的男子都這般好看,我以後若是婚嫁,也要嫁一個這般的人才好呢。”


    剛剛那人的模樣竟然又浮現在眼前,真真是怎樣都看不夠。


    “哼!”介琰見她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冷嘲熱諷:“你沒見越是有毒的東西,顏色越是豔麗。”


    阿蠻白了他一眼:“師傅,你這是嫉妒吧。”


    “這也難怪,以前在建安,你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忽然來了一個樣樣都比你強的,你心中難免失落。”阿蠻拍了拍介琰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你不是還有秦嬸嘛,若是你抓點緊,還能給我添幾個小師弟師妹呢。”


    “阿蠻!”


    見介琰怒發衝冠,阿蠻早就笑嘻嘻的躲到了一邊,卻不忍離去,跟小狗一樣,在介琰身邊左轉右轉,使勁的的磨蹭:“師傅,您就告訴我吧,這位瑄公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人家如此禮遇與你,可你卻好似,並不喜歡他一般。”


    介琰見她滿麵紅光,眼含春水,儼然一幅春心萌動的樣子,不禁歎氣道:“阿蠻,以後別再提這個人,就當從未見過他。”


    “為什麽?”


    阿蠻急了,抱著介琰的胳膊跟往常一樣撒嬌:“師傅,你就告訴我嘛。”


    阿蠻自幼跟著介琰一起長大,從有記憶開始就是這個麵白的文弱男子將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也習慣了沒規沒矩。卻沒想到,介琰一下子翻了臉,陡然起身,撂下一句:“若是還當我是師傅,就記好了,以後不許在提衛瑄這個人!”然後,拂袖而去。


    相處幾年,阿蠻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上前找死。可衛瑄的樣子就如小貓伸出爪子在撓她的心尖一樣,難受的緊。


    她知道不可能再問出介琰什麽了,準備出去透透氣順便好好紮小人,臨走才想起來今日的藥丸還沒用,從荷包裏拿出一粒,空口嚼了嚼咽了進去,這才出門。


    “真討厭!”阿蠻走出屋子,到了後山處,用腳尖踢著桃樹,枝頭的花瓣紛紛灑落一地,又被她腳尖無情的碾壓。


    忽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這花開的好好的,無緣無故,卻惹來麻煩。姑娘有氣,卻也不該遷怒它們。”


    話雖如此,聲音卻流露笑意。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耳熟,熟悉到才剛剛開口,阿蠻就瞬間認出來了。她陡然轉身,一臉笑意的衛瑄便站在了眼前。


    “是你!”


    阿蠻麵露驚喜,不過很快,就疑惑道:“可是,你不是被我師父趕下山了嗎?”


    衛瑄見她仰著小臉,雖然皮膚黝黑,不過一雙大眼睛卻黑白分明,絲毫不拘泥做作,與以往那些鶯鶯燕燕相比,多了一絲趣味。不禁起了一絲逗弄她的心思:“是啊,我是冒著危險,前來與姑娘見麵的。”


    “與我?”


    阿蠻是個心思直率的,況且是在自己有些心儀的男子麵前,難免當真:“你要見我做什麽?”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揚起枝頭粉紅花瓣,洋洋灑灑,漫天飛舞。他一身白衣勝雪,目中藏了一泓清泉,直勾勾的看著她,笑意淺淺:“第一次送姑娘禮物,心中忐忑,不知姑娘是否喜歡。不如冒險,來瞧瞧,若是喜歡,方不辜負我一番心意。”


    屆時小蠻已年過十四,情竇初開,原本見他就心生愛慕。又聽他一番話,心中突突直跳,又如吃了蜜一般。


    她隻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燒,聲音也低了下去:“我,很喜歡!”


    衛瑄這才發現,原來阿蠻雖說皮膚黝黑,可五官卻極為清秀,特別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純真無邪,他甚至能在裏麵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樣子,和身後的碩碩桃林,夭夭華麗,印的人臉都跟著紅了。


    他的目光如水,卻又帶著一絲侵略,阿蠻隻覺得心跳的越來越快,好像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了。


    衛瑄忽然上前,身子欺了上來,阿蠻一下子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好像要燃燒起來了。


    他的身子越來越近,阿蠻的鼻尖可以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香味。


    “好了。”


    隨著他的胳膊輕輕落下,她這才瞧見,原來他的指尖拈了一片碧色的桃葉,八成是剛剛隨著花瓣一塊兒飄落的。


    阿蠻喏喏道:“原來是摘葉子啊。”


    看著碧色的桃葉從他指尖滑落,打著悠的落在地上,她的心也跟著鬆了口氣。可又有些說不出的,悵然所失。


    這般樣子落入衛瑄眼中,覺得好笑極了,看來這個小姑娘比他想的還要有趣。一時間,原先的念頭頓時轉變,正要開口再戲弄她幾句,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哨聲,麵色突變,斂了笑容,對阿蠻道:“改日在與姑娘交談。”便匆匆離去了。


    阿蠻望著他背影,尚在迴味,便聽到介琰的怒吼聲:“阿蠻你這個死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介琰平時裏都是這麽一副火爆性格,跟他風輕雲淡的樣子真是表裏不如一,阿蠻早已經習慣。一邊喊道:“來了來了。”一麵往迴走。走了兩步,蹬蹬蹬的跑迴來,撿起了那片在她頭頂和他指尖溫存過的桃葉,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胸前,再度匆忙離去。


    進了屋,便看到介琰黑著一張臉。


    “你剛剛去了何處?”


    那聲哨聲也落入了介琰耳中,他實在是煩這些個王孫公子,原本把自己關在屋裏躲清靜。可轉念一想山上就這麽大,若是叫阿蠻再度撞見衛瑄可就不好了。


    出來後果真沒尋到阿蠻,他這才著了急,一想到阿蠻可能剛剛就和衛瑄在一起,就恨不得剛剛應該盯著那群人離去才對。


    “去後山了啊。”阿蠻實話實說:“你不高興,難不成我還留下來挨罵不成?”


    她順勢坐了下來,一雙眼睛含笑,望著介琰:“怎麽,不生氣啦!”


    那笑容賊兮兮的,泛著幾分狡黠。


    介琰這才想起來,一改關心臉,冷聲道:“哼,劣徒!剛剛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過來?”


    阿蠻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師傅,你該不會是嫉妒衛瑄公子比你長得英俊吧,其實,你把那個礙眼的胡子給去了,一樣還是能勾搭不少小姑娘的。”


    介琰的臉一下子紅了。


    他生的樣貌其實十分儒雅的,麵色白皙,身型消瘦,一襲青色衣袍穿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姿。建安民風奔放,婦女們追捧的厲害。饒是後來蓄起了胡子,搬來碧山這樣偏遠的地方,也阻擋不住秦嬸之流的示愛。


    “放肆!”


    介琰嚴厲道,隻不過他漲紅的麵皮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阿蠻笑嘻嘻:“您不是說了嘛,我放肆的樣子,頗有您當年的風範。想來師祖他老人家當年過的也是辛苦。哎!師傅,我去溪邊打水去了,您記得把飯給燒上。桃花糕不頂餓,多做一些吃食,我還是個孩子,在長身體呐!”


    說罷,一溜煙便跑了,留下介琰恨的直跺腳,一個勁兒的劣徒劣徒,到最後,神色漸變,忽然落寞起來。


    一聲長歎,卻不知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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