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韓雲朵丟了半條命,昏迷了一千多年,錯過了兩世的我,而我,也因為偏執跟瘋狂,被苗秒拒之門外。


    狼妖一族在關鍵時刻的背叛,是苗清一手解決的,但是為了妖族的平定,苗秒親手把他壓在了狼林深處。


    狐妖一族,韓雲朵不在,一幹事務,全都落在了韓菲菲身上,她走不脫,隻能隔三差五來看我。


    反而是蜃樓,對我很感興趣,總是想要把我帶迴去。


    因為一路的口信,他收斂了很多,但本質上,那些暗地裏的蠢蠢欲動,還是沒有停歇。


    他派了不少人盯著我,而我為了擺脫他,也結識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王藝。


    準確來說,我跟他的關係,應該是曾祖母跟曾孫的關係。


    他是安洛的曾孫,也是偷吃了苗清帶迴去的人心,得到重生的那個人。


    我這才知道,原來苗清喜歡的人,不是別的,就是當年被他護送離開的安心。


    安心也不是他說的那般,隻活了22歲,相反,在我死的時候,安心也還沒有死。


    苗清一直用自己的血,給她吊著命,因為知道人妖相戀的結果,他一直不敢放手,生怕這一鬆開,安心就會徹底消失。


    後來,是遇到了狐妖一族,聽到我的消息,他這才追到了穀底,說是想要來看看我,陪陪我。


    我給了他心,可是這心才給安心吃下沒多久,他就被苗秒抓了迴去,失去他法力加持的安心,很快就衰弱到瀕死的狀態。


    而王藝,這個本該照顧安心的曾孫,卻因為對長生的渴望,殺了安心,甚至是烹食了她。


    他是獲得了長生,跟我一樣的長生。


    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找我,一直想要從我這裏,找到長生的法子,讓更多的人,能夠得到這一切。


    為了這個目的,他自己貢獻了自己的身子,已經很多年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身體,一直沒有作用。


    我以為他是幫我的,直到他捅殺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心底最陰暗的秘密。


    他跟我說,我們還會再見得,我下一世身體會很虛弱,如果不迴到這裏,就會死去。


    他以為,我是貪生怕死的人,偏偏,也對死,求之不得。


    我一直想去魂海找一路,也一直在想辦法。


    重生後,就算是身子傷到不行,也依舊是執著著遠離了狼林這裏。


    韓菲菲來尋我,我都躲開了,我知道,她已經給了王藝懲罰,把他困在那一處,不得走動。


    我也知道,跟她迴去,我不會過得這麽辛苦。


    但是啊,我迴去有什麽用呢?隻是行屍走肉的活著,永遠都見不到我想見的人,這樣的人生,有什麽意義?


    我不想這樣。


    從那時候起,我得生命裏,隻有兩個追求。


    要麽死,要麽見到他。


    死很簡單,但是見到他,卻是難上加難。


    王藝留在我身上的副作用,開始顯現,我能看到了鬼了,以往,我都是隻能識別妖的。


    一直待在妖群裏,人間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太多了,再次融入,這才驚覺,惡鬼靈魂,這些東西出現在世人眼裏的頻率,越來越多了。


    那些傳聞中的鬼婆,那些妖怪,那些長生之法,對死後世界的想象,完美又精致。


    有時候,我也喜歡他們的故事。


    如果真的有鬼界,有閻王,有三生石跟奈何橋,那我跟一路,一定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有情人終成眷屬,如若此生無緣,那來生,我也願意等的。


    縱然是忘記了所有的記憶也好啊!


    記得的千萬年的記憶裏,最初的甜蜜,一點一點,轉化成利刃,直逼的我不能唿吸。


    希望越來越少,悲傷越來越大,我開始愛上了酒。


    那一世,我得身體,本來就糟糕透了,出於私心,撿了一隻蝙蝠精,每日都是喝的酩酊大醉,跟著他瘋瘋癲癲的亂說話。


    痛苦,是真的,煎熬也是真的,他不會迴來的信念,已經遙不可破了,而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許,我死了,死的透透的,這一切,就會解脫了。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執著。


    如果不是因為遺忘之前的記憶,如果不是血蝠的封印,苗秒的調整,我想我已經在多年以前,就徹底放棄了永生吧?


    記憶封印後的兩世,在如今的我看來,荒唐裏帶著絕望,絕望裏似乎又看到了新生。


    那些破敗不堪的感情,那些糾纏不休,撕扯不斷的情緒,到頭來,還是跟一路聯係在了一起。


    他是我的劫,生生世世,不管我記不記得他,他都是這樣的存在。


    “我想起來了!”


    韓菲菲拉著我的手,我看著她的臉,眼睛裏的情緒,由喜轉悲,由悲到喜,最後平淡冷清到沒有一絲情緒。


    我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拉著她的手,輕聲的說著。


    我記起來了,什麽都記起來了。


    千萬年的記憶,仿佛很長,長到恍惚裏,看到了時間的盡頭。


    千萬年的糾結,也很短,短到似乎一迴頭,那人還在不遠處跟我招手。


    “你恢複記憶了?”


    韓菲菲有些驚訝,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身旁。


    韓雲朵也來了,還有洛天跟苗秒,苗清躺在那裏,抱著頭,不停的抽搐著,苗秒抱著他,想要安慰他,卻被他不停的拒絕著。


    “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韓雲朵看著苗秒,搖了搖頭,已經夠了,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有些感情,不是你說改就能改,也不是他說忘就能忘的。


    “他不能記得這些!”


    苗秒還在堅持,他想觸碰苗清,卻被他一直排斥著。


    哪怕,他已經疼到不能忍受,他也不願意苗秒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半分。


    “沒有什麽能不能,隻有他願意不願意!”


    韓雲朵歎了口氣,手裏握著一柄刀,那柄刀,很有些眼熟。


    “認得嗎?”


    韓雲朵晃了晃手裏的刀,問我。


    “我給她的!”


    我點了點頭,這是我給鬼婆的,很多年前,她也曾救助過我,我們倆談過很多,最終追求的東西,似乎也是一樣的。


    鬼婆不想再永生下去,而我,也不願意再無限重生了。


    “你還想去見他嗎?”


    韓雲朵鄭重的問我。


    “我可以去見他嗎?”


    我楞在了那裏,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以,但是見了這一麵後,你就再也不存在了!”


    韓雲朵的意思是,整個魂海,都不會再讓我的靈魂重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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