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溫暖又明亮,橘色的火焰裏,升騰著點點星光,我靠在一路的肩膀上,聽著屋子外邊唿嘯的寒風,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些讓人恐懼跟難以忍受的事物,不會在你心裏,一直都是陰影一般的存在。


    等你遇到了一個人,有了他的陪伴,哪怕是火山迸發,岩漿滾燙到眼前,你也不會怕。


    那些生命裏討厭的事物,似乎都變得可以忍受,甚至是可愛了起來。


    因為他們的存在,我才能肆無忌憚的纏著他,讓他陪著我。


    這樣真好啊!


    我喜歡這樣。


    “你喜歡這裏嗎?”


    一路貼著的我的額頭問,手在不停的撥弄著那片火,好讓它燒的再好一些。


    “有你在,哪裏都好!”


    我抓緊他的手,臉埋在他的胳膊裏,深唿吸一口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不想去別的地方看看嘛?”


    一路提起最初相遇時,我總是憧憬著,走出部落,走出我從小生活的地方,去看看外邊廣闊的世界。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歸宿。”


    我搖頭,那時候懵懂無知,不珍惜眼前的美好,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那時候的心底,一片迷茫,在現實裏找不到任何答案,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都成了厭煩的日複一日。


    看到遠處的山林,自然而然就去幻想,也許另一處地方,我會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找到自己的歸宿,這樣,我就不必再追逐。


    “以前不知道想要什麽,就覺得,也許走遍了天下,看過了世間百態,心底就會有答案。”


    我歎了口氣,天下之大,真要去看,這一輩子,隻怕都要在旅途上去了。


    前路渺渺,世間萬物,百媚千嬌,看多了就會知道,萬變不離其宗,終究都會迴歸到一個道理上。


    我們畢生追求的答案,一直都在腳下,都在身邊,都在嘴邊,隻是我們不曾用心去看,用心去覺察,用心去留意罷了。


    經曆過生死以後,經曆過那些誤會之後,我突然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了。


    “我現在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所以,世界看不看,都一樣的!”


    有一路陪著,這千山萬水,才會有資有色,他要不在,我縱是行遍萬裏河山,看到的,也隻是一派死氣,沒有靈魂的景致。


    我想他陪著我,隻要他陪著我,去哪裏都好。


    “那我以後,都陪著你,不離不棄!”


    一路跟我拉了勾,像我承諾著。


    那兩日,是我最開心,最幸福的日子,縱然身體昏昏沉沉,腦子更是要爆炸一般的疼痛,我也還是堅持著,不讓自己睡著。


    一路能陪我的隻有這兩日裏,離開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迴來呢!


    我不想錯過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韓雲朵跟韓菲菲很識趣,從來不打擾我們。


    第二日一大早,我還未睡醒,一路就跟著韓雲朵離開了。


    韓菲菲告訴我,他們是踏著清晨的暮色離開的,一路叮囑她,讓她轉告我,好生修養,等他迴來。


    他說,他想在他迴來的時候,看到一個乖巧懂事,養的白白胖胖的小媳婦,而不是瘦骨嶙峋,渾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


    有了他的承諾,我很乖,也很聽話,真的很認真的吃飯,很懂事的早睡早起,甚至是,我還自己去抓了魚,釀了酒,等著他迴來。


    這一等,就是一年。


    一路沒有迴來。


    迴來的是另外一個人——苗清。


    “他這一世,隻怕是不會出來了!”


    苗清這句話,讓我如遭雷劈。


    妖族依舊是沒有辦法接受玲瓏的存在,他們想要殺了她,就算是狐妖一族,狼妖一族,貓妖一族都站出來鎮壓,也還是沒有擋住這場爭鬥。


    一路是跟韓雲朵一起守著關押著玲瓏的山洞的入口,韓雲朵丟了她剛修煉出來的兩條尾巴,整個人奄奄一息,一路也跟著玲瓏消失不見了。


    沒錯,玲瓏消失了,一路跟著她一起,消失了。


    當時有人闖進了山洞裏,一路去追,本該沉睡的玲瓏突然覺醒,繼而爆發,山洞裏一陣白光過後,再也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了。


    “他人呢?”


    我不信,怎麽可能就這麽消失不見了呢?


    “很有可能,是被玲瓏帶去了生死之間。”


    九尾妖狐曾經是守在生死之間的使者,上一次,人妖暴亂後,這生死之間,似乎就又恢複了通道。


    “對不起!”


    韓雲朵修養了半年,才拖著還未好全的身體,來這穀裏跟我道歉。


    她說對不起,如果不是狐妖一族,我跟一路,我們現在,本該是成了親,在這峽穀裏安然度日的。


    心裏頭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哪裏,我想說些什麽,張開嘴,卻隻剩下了啞然,一個字都表達不出來。


    我的一路,不見了。


    他說,讓我等著他,讓我聽話些,我都做到了,可他卻不迴來了。


    他答應迴來就跟我成婚的。


    他答應陪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


    我整個人的世界,天都塌了,人跟著也病了起來。


    這一病,就是好些日子,都不見好。


    “你說,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再見到他了?”


    我有時候會問韓菲菲,死生之間,是不是就是靈魂死後,等待重生的地方,要真是如此,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再見到他?


    “死生之間,隻有靈魂碎片能進去,你死了,就算是靈魂碎片見到了他,也不會記得他的!”


    韓菲菲一直照顧著我,陪伴著我,安慰著我。


    “一切還沒有定論,我們可以想辦法的,一路會出來的!”


    這些話,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都是拿來哄我的。


    生死之間是一個隻能進不能出的地方,對於人是如此,對於妖更是如此。


    人去的時候,已經是一盤散沙,千萬年重聚後,重生走出來的路,也不是進去的那條。


    而妖,一旦進去了,就會成為那裏邊的傀儡,除非他放棄了生存,否則,等著他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可憐的是,我信了韓菲菲的話,開始寄希望於韓雲朵,祈禱著她能夠找到入口,祈禱她能帶一路迴來。


    而韓雲朵,也確實是為了自己的愧疚,為了滿足我的心願,硬生生把九條尾巴都搭了進去。


    九尾銀狐,修煉的每一條尾巴都很珍貴,如果被斷掉,那她再想拿迴來,就得付出之前的十倍努力,且整個妖的實力,也會退化很多。


    我知道,韓雲朵心裏有愧,我也知道,往後的重生裏,難過時,我說了很多傷人心的話。


    她從來不曾真的跟我決裂,從來沒有放棄過幫我,甚至是從來沒有放棄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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