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大夫說五少爺醒來之後會變成傻子,可奴婢瞧著……不大像。」彩華低著頭迴道,少爺醒來,她就急忙過來梅院報信。


    彩華乖覺,知道萱姨娘最大的心病就是「姨娘,兩個字,可老太爺在,她再怎麽吵鬧,四老爺也沒膽子扶正她,因此身邊幾個有眼色的丫頭,隻要見旁邊無外人,自會喚她一聲四夫人,討得她的歡心。


    「怎麽說?」


    「五少爺醒來不吵不鬧,話也少得緊,但要湯要水,口齒利落得很,那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傻的,可若不傻,依五少爺那副脾氣怎可能同四少爺善罷罷休?何況八姑娘還未醒呢,他向來是最疼惜八姑娘不過的,碰到這等事,居然連一句四少爺都沒提起。」


    「算了,甭管他,他傻不傻不重要,反正本就不是個機靈的,你待會兒迴去前同彩蝶拿枝人蔘,對他說府裏最近有貴客,我這裏忙、走不開,讓他好生養著,這件事,我一定會替他作主。」


    此話一出,那對傻子兄妹又會對自己感激不己了吧。


    楊秀萱抿唇一笑,日子長得很,對付完那個棘手的,眼下這個,根本不足為懼,隻要他別強過育武、育文,她自能容他多活些時候,但他若是處處爭勝要強,就別怪自己不客氣,這四房,將來定是要交給她兒子的,誰都別想分一杯羹。


    「奴婢知道了,那麽,上迴彩玉和奴婢同四夫人說的話……」


    彩華眼底帶著幾分怯意地望向楊秀萱,本不該說的,可彩玉央求半天,她也隻好硬著頭皮說出口。


    楊秀萱淡淡一笑,她豈會不知道兩個丫頭的心思,眼見五少爺沒前程,還不如投奔自己,說不準得了四老爺的眼緣,還能升上一等。


    唉,都怪四老爺好女色,而她又一副賢慧淑德的善良性子,府裏多少丫頭都盯著這邊呢。


    楊秀萱笑道:「我知道你和彩玉都是好丫頭,隻不過不管在不在五少爺身邊,你們都是替本夫人做事,我心裏記著呢,日後絕不會虧待你們。」


    她沒說清楚,彩華卻是聽明白了,意思是,五少爺不傻,她們怎能迴來?那邊總需要人盯著。換句話說,那天的承諾付諸流水、皆不算數,彩玉對四老爺的想法,也該掐死了。


    「彩華謝謝四夫人。」


    彩華退下去,她一轉身,楊秀萱溫和的笑臉瞬間變得冷冽,人人都誇讚她處事大方、寬厚溫良,哪知道要維持這名頭不容易,演戲可是很累人的。


    「娘。」


    一聲甜甜的叫喚引得楊秀萱抬眼,看見進門的女兒黎育鳳。


    她想到黎育鳳十二歲了,同黎育莘一般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寵過頭,寵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性子竟有幾分黎育莘的魯莽,這可不行,以後女兒是要嫁進別人家的,若是沒有幾分心機城府,豈不是會被人吃得死死的?


    「怎麽啦?小嘴噘得這麽高,誰惹到你了?」


    看著女兒,她心裏忖度著,上迴同老夫人提的事還沒迴音,也不知道老夫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上迴她為女兒求到老夫人跟前,希望能讓老夫人身邊的鄭嬤嬤來指導女兒剌繡。


    鄭嬤嬤是從宮裏放出來的,五十幾歲人,聽說年輕時與老夫人交往頗深,離開宮後便投奔黎家,成了老夫人最倚重的左右臂鎊,女兒能不能習得一手好繡工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透過鄭嬤嬤,讓老夫人高看女兒幾分,若老夫人有意為女兒籌謀,女兒定能嫁進高門大戶,甚至皇親國戚之家也不無可能。


    「還不是那個賤種!娘,你能不能下令把黎育岷給關在院子裏,不準他出門,免得被旁人見著,問東問西,讓人好生厭煩。」黎育鳳怒氣衝衝地說道。


    前幾日,她邀了幾個大家千金來家裏賞花,誰知道那個賤種不要臉,哪裏人多便往哪裏鑽,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千金給瞧見他那一張狐狸臉,勾引得千金小姐們心花怒放,不時向她探聽黎家四少爺的事情。


    誰不好問,偏要問他?他娘是妓女,爹要了他娘便己是汙辱黎家門風,她本想避而不談的,可她們像是齊齊約好似的,一個個輪番開口問,問得她火氣竄上,怒不可遏的迴道:「有什麽好問的,不過是個妓女下的種,黎家的臉全教他給丟光了。」


    本來就和她不對盤的知府千金姚尹依,居然為此迴頂她,「誰下的種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親哥哥,人家溫文儒雅、知禮守禮,意外見著咱們便連聲道歉、把地方給讓出來,我沒見他怎地丟黎家的臉,倒是黎五姑娘的嘴巴……倘若是我不幹不淨說了這番話,讓爹娘知道,肯定是要挨罰的。


    這番話說得黎育風火冒三丈,卻又不敢發作,她本就不喜歡姚尹依,是娘硬要她邀請人家的,說姚家的三公子人品端正、學識不俗,若能借由她結交上,日後說不定是青梅竹馬、佳話一段。


    懷著這份心思,她才邀請姚尹依,本是處處奉承、處處小心,一天下來,倒也不像前幾迴有口舌之爭,誰曉得那個賤種出來就破壞了一切。


    生了幾天的氣了,每每想起她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隻狐狸的皮給剝下來。


    「好端端的千金小姐,說話怎可如此粗鄙?那是你四哥,敬著、尊著都來不及,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她看一眼門內的婢女,彩如乖覺退下,順手將門掩上,走進院子裏,將一幹下人全數趕出去。


    誰曉得那裏頭有沒有莊氏的人,她眼睛利得很、爪子也伸得老長,梅院發生什麽事,那邊會第一個知道,楊秀萱這賢良名聲建立不易,可不想被人偷聽幾句就破壞殆盡。


    「娘,你不曉得那個姚尹依說話有多嘔人,而且我敢打包票,那個賤種才不是同我們偶遇,他是故意的,故意在眾人麵前露臉,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黎家有這號人物。」


    「你何必為這種事情生氣,就算他真是故意的又如何?難不成那些大家閨秀願意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子,還是個生母不光彩的庶子?何況……過了明天,便是我不下令,恐怕他也會把自己給關在院子裏足不出戶了。」她臉上揚起得意神色。


    黎育岷是根刺,狠狠紮在她心頭上,他越出色,就讓她越痛恨、越憎惡,她不能允許任何人越過自己的兒子,尤其是個出身卑賤的小雜種。


    「娘,你怎知他會把自己關在院子裏?」


    「這你就不必管,信娘一迴便是,但是呀,你這脾氣得改改,要發脾氣,得先把門關緊,免得被人聽去、礙了聲名。」


    勾起一抹笑意,眼底透出兩分淩厲,楊秀萱不隻一次對自己發誓,絕不讓任何人擋在自己前麵,黎育岷不行、黎育莘不行,同樣地,那個蘇致芬也不行,想當嫡妻,哪有那麽容易,要她把經營多年的東西給交出去,想都別想!


    不自覺地,她扭曲的臉透出狠戾,想在這個世上活得好,女人隻能自己爭、自己搶,光靠男人的迷戀、靠男人給……太危險。


    黎育鳳看見娘親的表情,心底生起一絲懼意,她皺起眉頭,直覺想逃。


    幸而楊秀萱不過一下子便恢複過來,她笑得滿麵春風,又是人人口中的賢德夫人,她拍拍女兒的手背柔聲道:「聽娘的話,就算那個姚尹依多礙人眼,你還是得用心思攀交「你爹同我提過幾次,姚知府頗受皇帝看重,再加上姚家三公子一身好武藝,咱們州縣裏誰有他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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