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跟黑澤俊有關的聲音,但是阿藍仍被雪痕緊緊的抱著,她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雪痕力度始終沒有放鬆的意思,也更加明顯的感受到雪痕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阿藍知道,雪痕是害怕她會受到傷害,拚了命的想要抱住她,保護她以至於即便自己嚇得發抖也還是僵著最初的動作,把她守護起來。一股苦澀的悲涼在阿藍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狠下心”掙脫了雪痕的保護,反過來緊緊的握住雪痕的手,含著淚,笑著說道:“小姐,阿藍不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阿藍語塞,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她明白自己剛才的行為已經被黑澤俊記在了心裏,若是有一天他突然來了興致,要了自己的命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阿藍已經預感到,自己似乎是注定要死在這裏的,到了那個時候,她再也不能繼續陪伴著她視作比自己的命還要珍貴的雪痕......


    阿藍仍是笑,微微的仰起頭,裝作思索著什麽的樣子想要把即將流出來的淚“咽”迴去,“阿藍,以後也是要嫁人的......若是以後有了意中人,阿藍總是要跟著他走的......所以小姐,你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看見壞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不要讓壞人欺負。”


    阿藍慢慢的俯下身,雙手緩緩的托起雪痕的臉,眼睛裏溢出源源不斷的心疼和不舍,“小姐,你聽不懂阿藍的話沒關係,你隻要聽著就好。小姐......阿藍一直很羨慕你,你有疼愛你的人。阿藍也想要找一個疼愛我的人,原諒阿藍也想要自私一次。阿藍有預感,很快我就會遇到那樣一個人。小姐,阿藍跟你的緣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也許會結束的比想象的,要快的多。若是小姐還念著些許阿藍的好,就務必記住阿藍的話,一定,一定,一定要離剛才那個人遠遠的。等那一天真的來了,不在小姐身邊的那一天開始......阿藍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把祝福全部都送給小姐。”


    阿藍自知不能“拆穿”雪痕隱瞞自己恢複了神智,想想像現在這樣也很好,自己不必明說些什麽,那樣對雪痕對自己都實在是過於殘忍的事情。她很幸福的笑著鬆開了托著雪痕臉頰的手。阿藍想著自己是應該像現在這般幸福的笑的,畢竟,當一個女子想要遇到一個疼愛她的人,那樣的心境想來是會露出幸福的笑容吧。阿藍那樣想著,也努力的那樣去笑,然後柔聲的問,“小姐到床上休息一下吧,阿藍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阿藍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不能再去為雪痕做更多的事,就像剛才,自己明明想要保護她,可最終卻還是無能為力以至於幫了倒忙......也許自己現在唯一還能為雪痕所做的最有價值和意義的事,就是若真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讓她少一些傷心吧。悲從中來,阿藍突然希望自己扶著雪痕向前走的這不過短短幾步距離的路能夠長一下,再長一些......小時候,老爺和夫人過早的離開。到了邱家之後,雪痕的日子雖然開心快樂,但是還是依舊在經曆離別。跟邱家的老爺夫人離別,日後,兩位少爺也要分別,而自己......終究,也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換而言之,那終究要不斷經曆離別的人,又何嚐不是自己呢......人世間最苦的東西,卻要不斷的經曆,阿藍無奈,卻也別無選擇......


    雪痕沒說話,隻是順應著阿藍扶起她的動作,跟隨著的步子走到床邊。雪痕不敢開口,她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即刻的流下,和想要告訴她自己能夠聽懂她所有的話的衝動。她唯有繼續裝傻充愣,唯有這樣,阿藍會若無其事,而自己,也會因為有了一個可以逃避的理由不至於太傷心吧。


    邱若愚用盡全部的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手中的筆一刻也不敢停下,他害怕自己萬一停下了,怕是就完不成手中的圖。時日無多,雖然憔悴虛弱,但是相比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現在”的自己總是身體狀況最好的時候。額上密密的細汗,懸在半空的汗珠也倔強的不肯掉下來。邱若愚不肯放過每一個細節,他要把自己所熟知的黑澤家的每一個角落都畫下來。他知道雪痕遲遲不肯表明自己的清醒,也是想要找一個機會以“大雁”的身份去做她應該做的事。這幅圖,可以幫到她。


    當然,邱若愚知道隻有這幅圖還不夠,他還為雪痕可以順利的運用這幅圖找到了一個可以順勢而下的“契機”。這個“契機”許是羊入虎口,又許是完全相反的......這一次,邱若愚想要雪痕自己去賭一把......準確的說,是他的心中已經明了黑澤俊已經不可能再去傷害雪痕,所以,他想要賭雪痕會去賭一把......他相信雪痕會去賭這一把,所以......他想要在她開始之前,盡可能的為她贏得更多的賭注......


    伴著阿藍的歌聲,雪痕“入眠”。閉著眼睛,雪痕的思緒不斷運轉著。她的處境已經進入最為緊張的時刻,她需要留在黑澤家,可她卻不能一直留在黑澤家。她除了是葉雪痕,還是大雁,楊秀不在了,大雁就是楊秀。可是,以她現在的情況,她根本無法踏出黑澤家的門,她必須要為自己找到一個可以從這裏出去的契機。這個契機,實在是為難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找到那個契機,就算找到了,那又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契機,能不能幫助自己擁有十足的把握,這些都是未知數。


    既然現在沒辦法離開黑澤家,自己就必須利用好在黑澤家的這段時間。要想辦法可以來去自如,就必須對黑澤家的地勢和結構了如指掌。雪痕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現在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錯,一定要堅持住,一定。就算有人再用雙手勒住自己的脖子,將刀子插進自己的胸口,隻要,能留著這口氣......為了作為大雁還沒有去做的事,為了,不讓邱若愚如願以償,自己都必須要留著這口氣......驀地,雪痕的腦海中閃過黑澤俊掐著自己卻突然鬆開手的畫麵,畫麵轉瞬消失的那一刻,雪痕的“不知道”似乎變成了“知道”。雖然仍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找到自己想要的契機,但是她突然間意識到,也許有個人可以幫助自己找到那個契機......


    雪痕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並且可能也是唯一有用的辦法。也許,接近黑澤俊可以幫她找到自己想要的。雪痕知道黑澤俊的危險,他剛剛可能出於試探的關係沒有殺掉自己,一次逃脫並不等於自己此次都能逃脫,想要接近他真的是極其難的。再加上,若是真的能夠接近,自己也很難保證在這個過程中不被黑澤俊發現自己身上的蛛絲馬跡,盡管厭惡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是聰明至極的,無須發現大量的破綻,隻要自己露出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他都能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神智......


    雪痕考慮到了幾乎所有的可能性,自己的勝算幾乎沒有多少。可是,雪痕卻並沒有什麽猶豫,她決定選擇這個方法。因為,對於這個似乎是唯一有用的方法,她決定賭一把。她已經沒有後路和更多的選擇,隻能,必須,也唯有,賭上這一把......


    雪痕仍是緊緊的閉著雙眼,一副已經深眠的模樣。她的心既是在懸崖邊懸著,也風中平穩的安眠。她已經想到了一個如何去接近黑澤俊的開端,若是成功,便是離那契機越來越近,若是失敗,便是再沒有然後......


    邱若愚落筆,圖已經完成。他側臉看看窗外的日頭,餘暉灑在他的臉上,覆蓋了他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手掌微微顫抖著慢慢的撫上剛剛完成的圖,悲傷的笑著自語,“你那樣聰慧,應該已經想到了,也決定了......我能幫你的已經不多,也知道......可能是幫你找到去路,也可能是把你推向深淵......我希望是前者,一定會是前者......可若是前者,看著他在看著你的時候......我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應該,是什麽樣的感覺......我......會幫你的......”


    邱若愚慢慢的看向最初的方向,緩緩的閉上雙眼,心中開始默數,似是在等待著什麽的到來......


    意料之中,門外傳來一陣輕淺的敲門聲,不刺耳,滲著些無奈。似是門外的人也知道他會等著,等她來,等她敲門。


    “進來。”邱若愚應了一聲,看著川島綠雅推開門走了進來。川島綠雅進門的那一刻,她看著邱若愚的臉色,愣了一下,低聲的說,“主人讓我來叫你們去吃飯。”“讓你來叫,想不去也不行了。走吧,我們去雪痕那裏。”邱若愚緩緩的一笑,起身,跟在川島綠雅身後向前走。


    踏出門的那一刻,邱若愚突然停下,說道:“黑澤俊,他待雪痕......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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