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不是你……”雪痕崩潰的痛苦,撕心裂肺的沙啞,直至最後再哭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她心力交瘁的看著邱影聲,譏笑著垂下頭,“我已經不知道,邱若愚……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到底是殘忍的,還是愚蠢的……”“他隻是太在乎你……”邱影聲突然沉默了,他一言不發,良久之後,他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雪痕,你就抹平心中的執念吧。大哥的一生,都是為了你……”邱影聲的語氣已是哀求,“雪痕,一味的陷進執念裏,隻會讓你更痛苦。”


    “陷進執念裏會覺得痛苦,可是,我不可以走出這個執念……我,現在應該就是倚靠著這個執念活著的吧,沒了那個執念,我該怎麽活下去……”藍雪苦笑著,抹去眼淚,“我真的沒有辦法走出那個執念,但我絕對不會再拉著無辜的人跟我一起。那個執念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就好。更加痛苦也沒有關係,我總要償還他些什麽,就拿這個相抵吧……”


    “他不要你相抵什麽賠償!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你陷進痛苦裏!”邱影聲突然不能自已的半蹲下身對視著藍雪的眼,“雪痕,他希望你好……隻希望你好……”“我會好好的。”藍雪微笑著應聲,“從現在開始,我會跟媽媽一起好好生活。好好的恢複最健康的樣子,好好的迴到學校,好好的去實現所有的夢想和願望……好好的,迴到不知道邱若愚,也沒有遇見段夜寒之前的樣子……”“雪痕,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邱影聲欲言又止,隻看見藍雪的笑容更加的明朗,隻聽見她對自己說:“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就是好好的……”“知道了,又怎麽能裝作不知道,遇見了,又怎麽能當作從未相識……雪痕,我想要拉你出來,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呢……你為什麽就是看不見,你的執念早已經掉進了深不見底的苦水,你偏偏不肯放手要一同跟著去……我等了這許多年,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麽,我等了這許多年……竟是這樣的結果……”邱影聲無奈的搖著頭向後退了幾步,慢慢的離得藍雪越來越遠,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


    藍雪微微的仰起頭,手掌隨意的抹去眼角邊的淚痕,她望著邱影聲消失的方向,悲傷的笑……


    其實到底什麽才是“好好的”,藍雪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忘記所有的仇恨過往,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是,她喜歡的人……也是她痛恨的人,要忘記仇恨,那麽那個人就也是她要忘記的一部分,既忘記了,又如何同他在一起……就算沒有了上一世的仇恨,卻也還有這一世的……況且這仇恨,已經不再是他之於她,而是她之於他,她,是傷害了周琳的人啊……


    空蕩蕩的客廳,段美夕沒有開燈,癡癡的坐在沙發上。迷暗的光線,襯得她暈著淚光的眼星一樣的閃亮。隻是這閃亮掛上了一絲哀愁,絲毫看不到半點燦爛的影子。陰沉的視線,牆上的掛鍾大約已經過了淩晨一點,任崛始終沒有迴家。段美夕知道任崛今天並沒有工作,自從他們在段家“分道揚鑣”之後,任崛就一直沒有迴來。段美夕一直在等,她擔心任崛,想要看到他才安心。她知道他一定會迴來,至少為了對外裝裝樣子……他也一定會迴來的。


    終於,一股濃烈的酒氣比任崛的腳步聲更先一步的打破了清晰的可怕的秒針的聲音。任崛踉蹌的推門而入,他似乎看見了從沙發上起身想要去扶他的段美夕,又似乎沒有看到,他低著頭搖搖晃晃的繞過段美夕直接向客房走過去。


    “又去喝酒了嗎。”段美夕不顧任崛的“無視”起身快步上前去扶他,隻是她的手才剛剛搭上任崛的手腕便被任崛甩開,淒笑著迴了她一句,“不用你管。”話罷,任崛推開段美夕依舊踉蹌著走向客房。段美夕不肯放棄,再次上前扶住任崛的手臂,她垂下頭,輕聲的說:“我隻把你扶進去就走,你這樣我不放心。”段美夕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在自己的話音落下之後任崛的身體驀地一僵,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與此同時,隻見任崛也挺直了身體。


    酒氣依舊濃烈,但任崛臉上的表情已經全然不是一副“酒鬼”模樣,他看上去清醒的很,也平靜的很,甚至冷酷的很。任崛微微的低下頭,打量著被段美夕扶住的那隻手臂,抬起另一隻手覆在段美夕的手背上,硬生生的將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推下來,冷冷的說道:“你盡管放心,我沒有再迴去找你爸爸,也沒有去找你哥哥。我即答應給你留著那個虛名,就不會食言。已經給了你答案了,你可放心不必再做出這幅樣子給我看了。現在,我可以去休息了嗎。”話罷,任崛邁著利落的步伐徑直的向前走過去。


    “我一直在等你不是為了這個!”任崛的一番話突然令段美夕感到從未有過的委屈,她衝上去拉住任崛。可是,段美夕卻在拉住任崛的那一瞬間,在大聲的跟他解釋的那一瞬間,後悔了……段美夕在此刻驀地明白,自己的解釋根本就是多餘的。隻要他沒事就好,自己的解釋於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於自己而言,就更加顯得可笑了,他早已不信自己。段美夕慢慢的鬆開了剛剛拉住的任崛的手,後退了幾步,不再說話。


    “你也覺得自己這句話實在可笑,有些編不下去了是不是。”任崛冷漠的開口,他側過身,凜冽的目光投射在段美夕的眼中,無法言語的痛,段美夕已經分不清這痛是紮在自己眼睛上的,還是心上的。


    “你一直在等……”任崛迴過身逼近段美夕,“一直在等是多久,幾個小時?從傍晚到淩晨?你費盡心力想知道的,我已經給了你想要的答案,你的虛名還在那裏,你還想要什麽呢?段美夕,你想讓我看到你的執著。好,我看到了。你的確執著,為了想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實現可以一直等下去。不過是為了你自己而已,難道還要我感激涕零嗎?”任崛冷冷的一笑轉過身,接著說道:“如果你是怕我迴來的太晚吵到你,抱歉了,以後都會是這樣。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會做出什麽讓你感到不愉快的事。你受得了,我們就各自相安無事,你受不了,我們就離婚,我不強迫你。”“你累了,去休息吧。”段美夕淡淡的應了一句,再不多說一個字。


    “我說過的,你不接受我好聚好散的提議,那接下來我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要怪我。你那麽有本事,信誓旦旦的樣子,但願你不會一開始就敗下陣來。”背對著段美夕,任崛向前幾步,推開客房的門,隨即而來的冷冷的一霎關門聲,將段美夕徹底的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光線依舊迷暗,可段美夕卻還是覺得眼睛被刺的生疼。許是剛剛任崛那凜冽的目光還映在她的眼睛裏不曾褪去,又許是,眼眶中的淚水隨著任崛轉過身時那冷冷的一笑一起化成了利刃,猛然的向她襲來,毫不留情。段美夕仰起頭,望著眼前緊閉著的那扇門,那是完全將她同任崛隔絕開來的界限,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的空隙。隔著門,段美夕感受不到一丁點任崛的氣息,然而奇怪的是,在任崛轉身離去之時他身上所透出的那股陰冷,卻不知從什麽地方襲來,蔓延她的全身,令她毫無招架之力……


    “任崛,你這個騙子……”段美夕無力的輕聲自語,背靠在那扇門前,身體無助的慢慢滑下來,癱坐下來。


    “我做得到,我對段美夕的愛會超越生死。我會全心全意的愛著她,給她天堂一般幸福安樂的生活,即使到離開人世的那一天,我也不會就那樣離開她飄然遠去,無論承受多少痛苦跟折磨,我也會在另一個世界一直守望著她,直到她也離開人世來到跟我同樣的世界。我會牢牢的牽住她的手,一起渡過三途河,直到,我們前世今生的緣分徹底的結束。”


    “騙子……騙子,怎麽可以這樣對我……都已經認錯了,還要我怎麽樣……騙子……”自語著,段美夕絕望的看著眼前的昏暗,迴想著婚禮上任崛對自己說過的那段誓詞,扶著門悲傷的站起身,用盡全力的抹掉所有的淚水,正從眼眶裏流出的,臉上還未幹涸的……全部抹掉。段美夕知道,任崛想步步緊逼讓自己在不堪忍受之後主動放棄,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不可以現在就以淚洗麵。她的決心不會改變,她也已經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是一定要守住那個虛名的,她絕對不會主動放棄,隻要自己咬著牙堅持,就絕對不會敗下陣來。


    她與他,無非就是看誰熬得過誰,看誰耗得過誰,段美夕堅信隻要自己咬牙堅持就好,隻要,咬牙堅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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