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黑澤俊反複思索著白天小野櫻花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固然知道小野櫻花是不敢騙他的,但是依照自己跟邱若愚這麽多年的相處,他是怎麽也不能相信邱若愚是如小野櫻花所說的那樣的。但是,在聽了小野櫻花的話後再觀察邱若愚,晚飯他幾乎沒吃些什麽,臉上的氣色的確很差,雖然行為舉止一如往常,但是那股沒有力氣的虛弱卻是掩飾不了的。正在黑澤俊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鴿子的叫聲。黑澤俊起身走到窗邊,輕輕的推開窗,一隻白色的信鴿正站在窗沿上抖動著翅膀。黑澤俊抓起鴿子,嫻熟的取下綁在鴿子腿上的一卷小紙條,然後隨手將鴿子放走。


    黑澤俊慢慢的打開手裏的那一卷紙條,上麵是一行小小的日文。在看了上麵的內容之後,黑澤俊突然間整個人愣住了,他不禁瞪大了雙眼將紙條上的內容反複看了幾遍,嘴裏還不斷自語著“這不可能,怎麽可能,不可能……”


    因為害怕被黑澤俊發現邱影聲一直在服藥,阿橙都是把湯藥放在茶壺裏,讓邱影聲分幾次喝下。但是今天一大早阿橙來送藥的時候卻發現川島綠雅守在邱影聲的床邊睡著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她的心頭,若不是邱影聲的病嚴重了川島綠雅定是不會冒著“被監視”的危險在這裏照顧他的。然而就在阿橙進門的同時,邱影聲也醒了過來。他看看守在床邊熟睡的川島綠雅,便示意阿橙先出去。阿橙輕輕的放下手裏盛著湯藥的茶壺,輕輕的離開了,再將門輕輕的關好。邱影聲小心翼翼的搖了搖川島綠雅的手腕,輕聲的喚道:“綠兒。”川島綠雅睡的很沉,邱影聲的聲音也毫無氣力,但是川島綠雅一天到邱影聲的聲音便馬上醒了過來,川島綠雅反握住邱影聲的手,問道:“怎麽樣?好一點兒了嗎?”邱影聲微笑著答道:“我沒事啊,隻是昨天的事情不太記得了。我隻記得,好像,是在吃晚飯……我,有露出破綻嗎……”川島綠雅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表現的很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隻是我陪你迴到書房的時候你才倒下的。邱影聲,你真的很聽我的話,支撐不住的時候,就要在我的麵前倒下。你也不必擔心我在這裏照顧你會被懷疑,昨天晚飯的時候,你也吩咐的阿橙單獨準備出了小野櫻花的房間,所以我在這裏照顧你也不會被懷疑些什麽。”


    就在川島綠雅跟邱影聲講述昨天發生的事情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黑澤俊的聲音“若愚君。”還沒等川島綠雅跟邱影聲反應過來黑澤俊便已經推門而入了。


    黑澤俊推門而進,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中微微一顫。邱若愚,又或許是“邱若愚”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川島綠雅坐在他的床邊。這樣的情景,足以令他聯想到熬夜照顧病人的情景。他不急不慢的緩步上前,淡聲的說道:“怎麽,若愚君還沒起呢,真是打擾了。”話罷,黑澤俊便用餘光試探川島綠雅的神情。川島綠雅見黑澤俊來的突然,怕他發現些什麽,便急於解釋道:“哦,若愚他隻是…….”“昨天熬夜看了些賬本,綠雅怎麽也要我睡一下,天亮的時候我拗不過他就躺了一會兒。可能是許久沒通宵看賬本了,竟也乏累的睡過去了。”邱影聲害怕川島綠雅的解釋反而會招來黑澤俊的懷疑便搶先打斷了她的話。“哦原來如此,我說若愚君的臉色怎麽那麽差,還以為你生了什麽大病。”黑澤俊一邊說著一邊好整以暇的打量著邱影聲的眼睛。沒想到,邱影聲竟大笑了起來說道:“朋友你還真的是關心我。放心吧,除非飛來橫禍,否則,我邱若愚的身體,絕對安然無恙。”“哈哈哈,若愚君真是會開玩笑……”黑澤俊一邊同樣的大笑著,一邊對川島綠雅說道:“綠雅,你先出去一下,我找若愚君有些事情。”


    川島綠雅不知道黑澤俊到底想做些什麽,她非常害怕隻留下邱影聲跟黑澤俊兩個人,她不是不相信邱影聲應付不來黑澤俊,隻是非常的心疼一直在煎熬著全部心血的邱影聲會招架不住任何一丁點兒的潰擊和挑戰。她,絕對不能離開邱影聲的身邊。川島綠雅這樣想著,正欲開口反對黑澤俊的提議,邱影聲卻語氣十分自然的對她說道:“正好,你去看看廚房裏的早餐準備好了沒有。”話罷,邱影聲不動聲色,毫無察覺的輕輕的拍了拍川島綠雅的手背。川島綠雅接收到了這一絲叫她安心的訊號,盡管心中有諸多的擔心,但她還是選擇聽從邱影聲的話,於是,她便淺笑著對黑澤俊說道:“那你們聊。”話罷,川島綠雅便向著房門走去。她的步速輕快平緩,她不敢做片刻的停留和片刻的猶豫。她生怕自己的停留和猶豫會毀掉了輕拍自己手背的邱影聲的一片良苦用心……


    直到川島綠雅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黑澤俊都始終站在原地一句話也沒說過。邱影聲也並不急著問他到底來者何意,他不慌不忙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著,他要讓黑澤俊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精氣神。隻是,直到邱影聲已經整理好了一切,黑澤俊仍是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邱影聲也依舊不表現出他的好奇,他慢步上前,怡然自得的提起那裝著湯藥的茶壺,不以為然的笑著說道:“怎麽樣?要不要喝一杯茶?喝杯茶再聊,不急。”黑澤俊側過身,微笑審視著邱影聲臉上的那一份怡然自得,然後轉過身答道:“放下吧若愚君,我不喝茶。”“好吧。”邱影聲淺淺的一笑,放下手裏的茶壺。就是慢慢放下茶壺的那一刻,邱影聲的手越發的顫抖,冷汗也不知不覺的從額頭上流下。不過,就算是鋌而走險他也必須那樣去做,因為這就是邱若愚會做的事,凡事永遠都不會失去驕傲和自信。邱若愚不在,他邱影聲就是那份驕傲,就是那份自信。


    “哦。”黑澤俊突然哼了一聲再次轉過身,麵向邱影聲,驀地玩味的笑了起來“要說什麽事呢?到底要說什麽事呢?”黑澤俊這樣說著,臉上的笑容竟也慢慢的靜默了起來,片刻之後,他淡聲的對邱影聲說道:“對不起了若愚君,我突然忘記要說什麽事了。我先迴去了,咱們以後再說。”盡管對黑澤俊的來意邱影聲還不敢往下斷言,但是有一點他十分確定,黑澤俊若真的有事要說是絕對不會忘記的。邱影聲泰然自若的一笑,說道:“不急,不急。”“好。”黑澤俊淺淡的應了一聲,便迴身向門口走去。黑澤俊的腳步很沉,似乎腳掌踏在地板上的聲音一直在他身後漸行漸遠的邱影聲的耳邊徘徊。就在黑澤俊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住,慢慢的迴過身,又一次看向邱影聲。


    在黑澤俊再次迴身看向他的那一刻,邱影聲心中的預感告訴他,這一次的迴頭,才是黑澤俊此行真正的“目的”。於是,邱影聲微微的翹起了嘴角兒,淡漠,沉靜,就像迎接一個注定是要塵埃落定的結果一樣,泰然的說道:“黑澤君是想起來要跟我說的事了。”話音落下,黑澤俊的臉上撇過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詭秘,他站在原地,同樣詭秘的目光劃過邱影聲鎮定自若的眼神,突然說了一句日文……


    黑澤俊著突然間的舉動仿若一盆混著冰塊的冷水重重的澆在了邱影聲的頭上,他的心髒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動,整個人瞬間變得僵硬無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他,讓他絲毫動彈不得。自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忽略了一個最大的漏洞。邱若愚會講一口流利的日語,而他,邱影聲,對日語一竅不通。他不明白黑澤俊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更加心中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麽應對。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選擇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硬著頭皮將那份驕傲跟那份自信繼續演下去,或許,運氣會站在自己的那一邊。


    邱影聲笑而不語,片刻之後,他看著始終都在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黑澤俊,問道:“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黑澤俊驀地冷冷的一笑,答道:“若愚君,你是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還是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麽。”“哈哈哈……”邱影聲突然大笑了起來,他大笑著抬起食指指了指黑澤俊,打趣道:“你真的好久沒跟我開玩笑了,這麽一來,好像還真迴到了咱們上學的時候了。”“是啊,跟若愚君一起上學,無話不談的日子,我真的很懷念。”話罷,黑澤俊微微的低下了頭,沉聲的說道:“我先迴去了,這次是真的忘記要跟說的事了。”說著,黑澤俊便轉身離開,不再停留。


    眼見著黑澤俊離開之後,邱影聲突然顫抖的厲害,他顫抖著提起桌上那裝滿藥的白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兒拚命的將壺裏的湯藥灌入口中。他的手抖得厲害,因為顫抖,可以清楚的聽到壺蓋兒觸碰壺壁的聲音……當所有的湯藥都被他灌進口中之後,他神情悲傷的趴在桌麵上,手掌一次又一次的拍打著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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