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琳蹲下身子,輕輕的捏了捏藍雪的腿,抬起頭看了看藍雪已經沒有了血色的臉,接著她站起身對段美夕說道:“我需要先跟段生先通個電話。”“你什麽意思?雪兒你到底能救不能救?為什麽要先跟我哥通話?有什麽事你可以跟我說,我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段美夕十分不滿的雙手環胸審視著孫曉琳。孫曉琳默默的低下了頭,片刻之後她抬起頭說道:“段小姐,你擔心小雪,心情激動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孫曉琳欲言又止,她的目光移轉,示意段美夕不要忘記站在她身邊的任崛,接著說道:“有些事,不是著急就可以解決的。小雪,我可以救,隻是有一些情況我必須要跟段先生說,畢竟,段先生是小雪現在的‘監護人’我一定要對我的病人負責。”看懂了孫曉琳的眼色,段美夕的眼神突然不再那麽的咄咄逼人,她側臉看向任崛說道:“我們先出去等著吧,咱們不懂醫學方麵的事,在這裏幹著急也沒有用。”麵對段美夕突然之間轉變的態度任崛也不多問些什麽,他微微的點了點頭,應聲道:“嗯。”然後,他便牽著段美夕的手往門外走,段美夕在側過身的那一刻,她不禁“謙卑”的看向孫曉琳,輕聲的說了一句“拜托你了。”孫曉琳不語,隻是目光堅定的對著段美夕點了點頭,目送著段美夕跟著任崛一起走出房間,然後,孫曉琳便迅速的關上了房間門……


    段美夕被任崛牽著從藍雪的房間裏出來一直走到大廳,她始終跟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因為她真的害怕,對於今天的事,對於今天自己的種種舉動,要是任崛問起,自己該如何迴答呢?段美夕頭腦中正被這樣的思緒纏繞著,任崛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對段美夕說道:“咱們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吧。一會兒媽從樓上下來看到咱們一定會很高興的,而且,也許等到那個時候,小姨子也好了。”“嗯。”段美夕應了一聲便在沙發上坐下了。與此同時,任崛也坐在了她的身邊。然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兩個人都沉默了。段美夕希望任崛可以先開啟一個話題,就像他們平時一樣,然而她卻不知道此刻一直安靜的任崛也一直在等著她能主動對他說些什麽。隻是,任崛不得不承認,在麵對段美夕的時候,他無疑永遠都是是那個最先“投降”的人。任崛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段美夕,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不過,如果你不喜歡我問你,你可以不迴答,我不會勉強你。”段美夕望著任崛專注的眼神,不以為然的笑著說道:“想問就問啊。”盡管連段美夕自己都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笑容也有些虛假,不過她還是盡量保持著自己的微笑著應答。


    任崛在段美夕微笑著的臉上看到了她極力隱藏著的不安,這一刻,任崛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他微微的低下了頭,弱聲說道:“大哥跟小姨子……他們從小就認識嗎?”“怎麽會?”段美夕果斷的給出了自己的迴答,接著,她便笑著拍了拍任崛的頭接著說道:“你好好的想一想吧,我跟雪兒是在她做交流生的時候認識的,之前我們家一直住在國外,我哥哥怎麽可能跟雪兒從小就認識呢?我哥是迴國之後在跟單氏談合作的時候才認識單董的女兒,也就是雪兒的。”段美夕迴答的輕鬆幹脆,語氣雲淡風輕,可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越是裝作輕鬆自在,眼中的酸澀就越是差一點要變成淚水湧出來……


    段夜寒正開著車行駛在去往單氏酒店的路上,手機突然響起,瞥了一眼顯示屏上的名字然後按下耳機道:“喂。”他的語氣沉穩淡漠且從容不迫。


    “段先生,因為停藥,小雪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孫曉琳一邊講著電話一邊看了看昏迷中的藍雪,有些遲疑的繼續說道:“之前有一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我總覺得小雪會是幸運的,這件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所以沒有必要告訴你……藍液,存在著一些隱患。原本藍院長生前已經就要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隻可惜……目前,沒有人可以解決藍液自身存在的隱患。藍液,是一種不能長期使用的藥物。體質好的人也許沒有關係,但體質差的人一旦長期使用,用藥者的體內便會對它產生一種依賴性……就,就好像毒品一樣……一旦突然停止使用……段先生!”孫曉琳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耳邊便傳來一陣劇烈的摩擦打滑的聲響,這毫無征兆的聲音讓孫曉琳一下子亂了方寸不知所措。


    段夜寒一個急轉彎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已經開始不住的顫抖,聲音也不再從容“她,怎麽了……”“小雪昏迷了。體質差的用藥者如果長時間用藥,那麽一旦停藥,之前用藥的部位便會產生劇烈的疼痛,一旦痛起來,便是生不如死……要麽疼暈,要麽,疼死……”孫曉琳的聲音在段夜寒的耳邊變得越來越小,但是,盡管這聲音已經小到就快要聽不見了,但是卻是每一個字都再清晰不過的紮在了段夜寒的心上。就在聽到孫曉琳這些話後的幾秒鍾的時間裏,段夜寒整個人都是木訥的,眼神呆滯,身體僵硬,一股刺痛的酸澀襲入他的鼻尖跟眼眶,直到雙眼已經被這酸澀脹紅,他才遲遲的開口,沙啞的說道:“求你,救救她……”


    孫曉琳第一次聽到段夜寒的語氣如此的卑微,一句卑微“求你”不禁讓孫曉琳流下了眼淚,她無可奈何的答道:“段先生,真正能夠救小雪的人就隻有藍院長……我能做的,就隻是好好的看著她,守著她。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小雪以後要麵對兩條路,至於要走哪一條,我沒有資格幫她選擇……”


    段夜寒無奈的閉上了雙眼,眼淚順著眼角緩緩的流下的那一刻,他聲音顫抖著說道:“你說吧,我來選。”聽到段夜寒蒼軟無力的聲音,孫曉琳有些猶豫的開口道:“如果我一會兒為小雪用藥,那麽她很快就會醒過來,接下來的日子裏疼痛的現象也再不會出現,小雪也再不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不過以後……我是說,她往後的一輩子,就都要依賴藍液,並且真真正正的再也無法站起來了;如果你要她站起來,那麽就不能用藥,隻能等著她自己醒過來。我不知道小雪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就算,她很快就醒過來,在接下來一年的時間裏,這種疼痛都會不定時的發作,並且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旦小雪的意誌力不夠堅定,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她會在某一次的疼痛中,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段先生,你希……”孫曉琳話音未落她便隔著手機聽到了段夜寒撕心裂肺的哭聲,盡管孫曉琳聽著段夜寒悲痛欲絕的哭聲再也沒辦法將話說完,但是,她還是狠下心,哽咽著,繼續說道:“段先生,你希望我怎麽做……”


    段夜寒沒有辦法控製自己肆意奪眶而出的淚水,盡管他一手握著拳緊緊的抵在自己的嘴邊,但是依舊抵不住他哭泣的聲音。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仿若受了剜心刮骨的痛,他無力的垂下頭,整個人顫抖著無力開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傷心欲絕的抬起頭,流著眼淚,無力的說道:“用藥吧。我不希望她再承受第二次的痛苦……”


    “好,我明白了……我馬上給小雪用藥,她馬上就會醒過來,以後,也再不會承受第二次生不如死的痛苦了……”話罷,孫曉琳掛斷了電話……


    段夜寒摘下耳機扔在旁邊的座位上,他一邊哭著一邊重新啟動車子繼續著自己的路程。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總之,他不能再讓藍雪承受第二次那樣的痛苦。他不忍心,也舍不得,更加不能,給藍雪結束自己生命的可能……就算,藍雪以後知道了真相會恨他,那也沒有關係。恨就恨吧,反正,她不是一直都恨他嗎?她恨他一輩子,他守著再也站不起來的她一輩子,這樣也算扯平了吧……


    孫曉琳在針管裏注滿了透明的液體,她輕輕的掀起藍雪的裙擺,正欲注射之時孫曉琳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似的整個人愣住了。曾幾何時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徐先生,你幫我還的錢我一定會盡快全部還給你的。”孫曉琳一邊畢恭畢敬的說著,一邊將一張銀行卡放在徐暮杭的桌上。徐暮杭瞥了一眼桌上的銀行卡,不以為然的笑著將它推向孫曉琳,說道:“你以為我找你過來是還錢的?我說過了,錢你不用還了,隻要你如我之前所說,答應我好好的照顧藍雪。”“可是徐先生,你說的那位小姐真的不需要我的照顧,她是輕傷,很快就可以複原。更何況我說過藍液還存在一些隱患,要是體質差的人使用那麽她……”“你不用跟我一再強調什麽隱患!”徐暮杭突然冷厲的打斷了孫曉琳的話。孫曉琳被瞬間暴怒的徐暮杭嚇得直直的站著不敢吭聲。徐暮杭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銀行卡硬塞進孫曉琳的手裏,冷冷的說道:“我已經安排醫生為她做過體檢了,她很健康,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我需要一個假象讓她漸漸依賴我,你不過就是延長了這個假象的時間而已。等到我不在需要這個假象,你便停了藥,離開便是。怎麽樣?你不吃虧吧?”


    思緒中的畫麵漸漸的模糊消失,孫曉琳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目光癡傻的自語道:“徐暮杭騙我,小雪根本沒有體檢過,他一開始就知道藍雪用了藍液之後的後果。他要的不是假象,而是把假象變成事實……他希望的根本就不是讓小雪漸漸的依賴他,而是讓小雪,不得不依賴他……徐暮杭,你好狠,你怎麽可以這麽狠,怎麽可以……”孫曉琳驀地扔掉手中的針管站起身,她緊緊的握住藍雪的手,說道:“小雪,堅強點,你一定要挺過來,我想向你贖罪拜托你一定要給我機會。小雪,隻要你堅強,你就會重新站起來。小雪你一定要站起來看清徐暮杭,是他讓你的腿受傷,是他要把你困在輪椅上一輩子!你一定要挺過來,要挺過來你聽到了嗎?一定要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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