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夜寒到達餐廳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背對著他獨自坐在角落裏的孫曉琳。段夜寒站在原地,掏出手機將餐廳的地址發給沈沅,然後徑直走到孫曉琳的桌邊。孫曉琳看見段夜寒稍顯得有些吃驚“段先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到了。”“孫醫生還要照顧孩子,我就盡快的趕過來了。”段夜寒一邊說著一邊在孫曉琳的對麵坐了下來,然後拿起菜單翻了翻,有看了看孫曉琳麵前那幾乎快要喝完的果汁問道:“孫醫生叫吃的了嗎?”孫曉琳笑著搖了搖頭答道:“我已經吃過晚飯了。”盡管孫曉琳說自己已經吃過晚飯了,但是段夜寒仍舊是點了很多餐點並且要求打包,趁著服務生拿著菜單去準備的時候段夜寒看著孫曉琳有些為難的神情笑道:“現在的小孩子總是容易會餓,打包的這些吃的是送給孫醫生兒子的,就是給小朋友買些吃的而已孫醫生不用有負擔。”一聽段夜寒的話孫曉琳輕鬆了不少,本來就是把拿錯的東西還給人家,再讓人家請自己吃一頓飯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是給自己孩子的,也就沒有必要推脫了。孫曉琳淺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側過身將包裏的碟片拿出來放在桌上說道:“要送給你妹妹的是這個吧段先生。”


    段夜寒望著桌上的碟片淺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幸虧你知道這是錯的,不然,她會一直傷心難過的。”孫曉琳聽到段夜寒這麽說感覺他一定是慶幸自己找迴了真正要送給妹妹的禮物而高興,可是不知為何孫曉琳竟在段夜寒原本應當充滿喜悅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淡淡的落寞。難道,他是在擔心,如果真要是拿了錯的禮物送給自己的妹妹會惹來妹妹的不愉快?於是,孫曉琳趕緊勸道:“別想了段先生,親人送的禮物都是最珍貴的,要是真的送錯了你妹妹也不會不開心的。”說著,孫曉琳將碟片向段夜寒麵前推了推說道:“一定是因為你妹妹很喜歡這部電影才準備作為禮物送她吧,她一定會喜歡的。”段夜寒低下頭,凝視著自己麵前的碟片,平靜的說道:“謝謝你孫醫生。”話罷,段夜寒將麵前的碟片推向孫曉琳的方向,絲毫沒有要將它拿迴來的意思。孫曉琳看著段夜寒的動作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好奇的問道:“怎麽了段先生,你,不把它拿迴去嗎?”


    段夜寒微微的抬起頭,看著孫曉琳滿眼疑問的神情,平靜的臉上隱隱現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說道:“現在想來,比起我妹妹這碟片反而更適合送給孫醫生。”段夜寒的話讓孫曉琳徹底的糊塗了,段夜寒急著跟自己見麵不就是因為他想快點兒拿迴東西好迴去送給妹妹嗎,怎麽現在卻又不急了,反而還說出這麽奇怪的話。孫曉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幹瞪著眼,滿是疑惑的望著段夜寒。段夜寒並不訝異孫曉琳的疑惑,他不以為然的垂下眼看看桌麵上的碟片,再看看已是若有所思的孫曉琳,淡聲說道:“《換子疑雲》的故事跟發生在孫醫生身上的事情真的很像。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親,發現道重新迴到身邊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那孩子反複的告訴她自己就是她的孩子,還有接手此事的警察,一遍又一遍的對那位母親重複著那重新迴到她身邊的孩子就是她的親生骨肉……這樣的不斷強調,重複式的洗腦就是為了能夠使那位母親從心理上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的確是找迴了親生骨肉……這個故事跟孫醫生實在是太像了,一個剛剛經曆過車禍,雙腿明明還能繼續行走的人,在醫生每天一遍又一遍‘你已經癱瘓了’或是‘你已經再也不能走路了’的反複強調中,竟然真的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不要再說了!”孫曉琳的情緒突然間變得異常的激動,當眾大喊了起來。激動至極的孫曉琳顧不得周圍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異樣眼光拚命的搖著頭“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的……”


    麵對孫曉琳的突然“失控”段夜寒眼中的目光平靜如常,他緩緩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望著孫曉琳說道:“孫醫生,我給過你機會,我曾經希望你親口告訴我更加詳細的情況,我希望你能夠看在你跟藍雪之間是真心相待的份上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可是,你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機會。如果你之前就能對我坦誠相告,那麽現在,你也就不會在這裏見到我了。”此時的孫曉琳,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段夜寒對自己說的話,她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眼淚順著眼角肆意的流下來,頃刻間,她抬手將自己臉上的淚一抹然後起身一把拉起段夜寒的手,緊緊的握著苦苦央求道:“段先生你聽我解釋。可能是你誤會了,不對,是你弄錯了,小雪,小雪,她是真的站不起來了。是真的!不然,我怎麽會每天都要按時給她打針呢?你相信我!”段夜寒低下頭,看著孫曉琳緊緊握著自己卻還在顫顫發抖的手,他慢慢的掙脫了孫曉琳的手,起身小心翼翼的扶著孫曉琳的肩膀讓她能夠重新坐下。段夜寒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她平靜下來。良久之後,段夜寒看著重新坐下已經不再激動,可目光已經有些呆滯了孫曉琳,語氣平緩的說道:“在孫醫生每天給藍雪注射的藥品裏含有少量的鹽酸利多卡因成分,你應該很清楚那是一種局部麻藥。既然孫醫生堅稱藍雪已經癱瘓了,那麽,藍雪已經沒有了知覺的腿自然感受不到疼痛或是酸脹,麻藥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麽用呢?相反,麻醉,隻會令她越來越嚴重的失去知覺。”“不是你說的那樣!那隻是!隻是,因為……”孫曉琳本想極力反駁,但最終還是無話可說垂下頭哭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段夜寒看到了沈沅跟穀秋美一起走進了餐廳……


    穀秋美自始至終都是板著臉,從未正眼看過沈沅,她隨意的坐下,隨意的點了菜然後冷冷的對坐在自己對麵的沈沅說道:“真是想不到,沈小姐竟然會請我出來吃飯。怎麽?想拜托我別把你鋼琴彈得很爛的事泄露出去嗎?”麵對穀秋美的冷言冷語沈沅不怒反笑,說道:“穀老師真幽默,作為我的鋼琴老師您那麽辛苦的教我,我當然有義務請您吃頓飯了。”


    段夜寒將紙巾遞向孫曉琳,說道:“孫醫生,今天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藍雪那裏,我希望你能夠停藥,隻要每天陪她聊聊天就好。你既然知道那是錯的,再繼續下去的話,藍雪永遠也無法真正的快樂起來。你是真的關心她,你一定也希望她快樂。”孫曉琳靜默了片刻,她接過段夜寒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沉聲的說道:“那是藍液,是藍飛院長在世的時候研製的一種最新的局部麻醉劑。院長研製這種藥是希望,那些動過大手術的患者可以在複原期間不用忍受因傷口疼痛而帶來的痛苦。因為用了這種藥之後,用藥的部位會完全的失去知覺,造成一種暫時性失去感官的假象。雖然會給患者帶來暫時性的不便,但是這種藥卻是從根本上減輕了患者的痛苦……我丈夫好賭,欠下一大筆賭債之後跑了,我要照顧孩子還要還債真的需要很多錢。實在沒有辦法,我就懇求院長說我急需用錢希望他可以把我的名字加到原本沒有我參加的藍液研究者名單裏。院長是個有原則的人,他拒絕了我,還問我發生了什麽事說可以幫助我。可是,我丈夫的事我實在說不出口,當時院長正好有個手術,他叫我先不要想那麽多先完成手術再說。不知道為什麽,院長當天的狀態很差……手術失敗了,患者在手術台上去世了,我看院長自顧不暇肯定是沒辦法幫我了,我真的急需用錢,情急之下……我就把院長在手術台上發生事故的事,透露給了記者……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藍院長,所以每次麵對小雪我總是滿心的愧疚……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已經答應了徐暮杭,無論如何都要將藍雪困在自己已經癱瘓了的假象裏。”


    “所以自此以後,藍雪所有的快樂就全部被冰冷的輪椅取代了是嗎?”段夜寒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段美夕婚禮當天藍雪因為輪椅側翻而倒在地上,一邊哭著一邊拾著散落在地上的紙片的樣子,一想到這個畫麵段夜寒就不禁心如刀絞。段夜寒忍著心中如蛆附骨的疼痛,稍稍的向後靠了靠身體,問道:“徐暮杭是怎麽知道整件事的。”孫曉琳垂頭不語,片刻之後,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將裏麵剩下的果汁全部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說道:“那期間徐暮杭因為頭部受傷住在藍氏醫院。我去找院長的那天,正好看見院長從徐暮杭的病房裏出來,所以我知道徐暮杭跟院長關係匪淺……院長出事之後,我在醫院裏見記者的事情被徐暮杭發現了,他就逼著我說出為什麽要出賣院長……其實當時,我從記者那裏拿到的錢根本不夠還賭債,是徐暮杭幫我還完了全部的錢。我本以為自己遇到了大恩人,可是沒想到,我卻掉進了更深,更罪惡,更再難見天日的深淵……院長去世之後不久,徐暮杭就來找我討要我對他的報答了。他告訴我不久以後院長的女兒會發生事故住進醫院,我必須去做她的私人醫生。而我的任務,並不是要照顧藍雪盡快的康複,而是,要將藍雪困在假象之中,讓她逐漸的對徐暮杭產生依賴,等到這依賴越來越深就像染上了毒癮再也無法戒掉的時候,我就能跟徐暮杭兩不相欠了……”孫曉琳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又一次不受控製的流下來,這個可憐的女人最終沉沉的低下頭,再無勇氣,再無顏麵麵對段夜寒。


    “先生,您的餐點。”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餐點遞給段夜寒,好奇的看了看孫曉琳,帶著好奇的眼光離開了。段夜寒將裝好餐點的袋子放到孫曉琳麵前,說道:“謝謝孫醫生願意跟我說這些話,孩子在家還要你出來真是對不起了,我不耽誤孫醫生更多的時間了。”“你是說,我可以走了嗎?”孫曉琳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做了這樣的是,段夜寒竟然就這樣讓自己離開。段夜寒點了點頭,將桌上的碟片拿到自己的手裏說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隻要告訴籃雪是我不讓你再繼續用藥了就好。徐暮杭那邊,你也不必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了,一切如常。這期間你辛苦了,以後一切都交給我。”


    孫曉琳顧不得擦幹臉上新舊交錯的淚痕提起桌上的袋子,起身向著門口的方向走過去。經過段夜寒身邊的時候,她突然間停下腳步,輕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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