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摔碎了碗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川島綠雅那脫口而出的“櫻花”二字的關係,川島英雅突然在飯桌上變得安靜了起來。不再有咄咄逼人的各種問題,也不再總是輕蔑的看著川島綠雅,而是突然就變得很安靜的,低著頭默默的吃飯,再無半點話語。不過,川島英雅的安靜,並沒有完全的為邱影聲夫婦換來徹底的平靜。黑澤俊像是瞬間間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放下碗筷,四處張望了一下,便問道:“若愚君,剛剛聽你提到你‘妹妹’,我這才想起來,怎麽一直都不見雪痕小姐啊?為什麽不把雪痕小姐叫來和我們一起用餐呢?”


    黑澤的話令邱影聲提起的筷子忽然間停在了半空。他的確是沒有想到黑澤會突然提到雪痕,這一刻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大意跟疏忽了,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話裏,是不應該提到雪痕的。邱影聲心裏很清楚,邱若愚倘若要是跟黑澤俊提出想要取川島綠雅為妻,那麽他必然會在黑澤的麵前上演一出將雪痕置於“棄之不顧”的地位的戲碼。自己叫阿藍將雪痕帶走,也是希望可以在黑澤的麵前造成“邱若愚”已經不再去理會葉雪痕的假象,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卻還是犯下打破了大哥良苦用心的大錯了。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的不讓黑澤見到雪痕,不然黑澤很容易就會看出雪痕對於邱若愚的依賴,很容易就會看出邱若愚並沒有對雪痕棄之不顧,這樣一來,雪痕就危險了。想到這裏,邱影聲迅速的繼續自己突然停下來的動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夾菜放進自己的嘴裏慢慢的咀嚼,他摒住唿吸,用盡所有的力氣,努力的使自己臉上可以呈現出不以為然地表情,希望這樣可以掩蓋自己的不安跟焦慮。當邱影聲將口中的飯菜吞下去的那一刻,他再一次不以為然的笑著看向黑澤俊,說道:“看來,黑澤君比我還要關心她啊。說來真是慚愧啊,我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雪痕了。自從我跟綠雅成親之後,我就把她安置在後麵的別院裏,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在照顧她。畢竟現在雪痕變得癡傻了,也不合適在跟我們一起生活,所以,黑澤君也自然不必去管她。”邱影聲的話令黑澤沉默了幾秒,看著黑澤的沉默不語邱影聲以為關於雪痕的事情可以就這麽過去了。可是,正當他準備將心裏的石頭就這麽放下的時候,黑澤卻突然笑著說道:“難怪綠雅是那麽的原意跟在若愚君的身邊,為了綠雅你是徹底的將自己的青梅竹馬棄之不理了。當初,若愚君在我麵前的話我以為你隻是說說,心想著,你多少還會對雪痕小姐有些情分,真是沒想到啊,若愚君嘴上還記掛著的‘妹妹’心裏卻是忘的一幹二淨了,真是讓人傷心啊。”邱影聲雖然微低著頭,但是他可以從自己的餘光中瞥見,黑澤俊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那雙正在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中深藏著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雖然此時邱影聲心裏已經亂了方寸,但是他仍舊極力的“塑造”出輕鬆的表情。他淺笑得抬起頭,正欲開口敷衍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阿藍大喊“小姐”的聲音,黑則跟川島英雅分別順著聲音向門外探頭望去。邱影聲聽著阿藍的聲音,他可以感受到雪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無奈的緩緩的合上自己的雙眼,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局麵已經無法挽迴了。“雪痕找不到你會著急的,我去把她帶過來。”川島綠雅在邱影聲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便欲起身去將雪痕迎進來,就在這個時候邱影聲突然睜開雙眼用盡全力的抓住川島綠雅的手腕,說道:“別去。”話罷,邱影聲看了看精力已經全部集中在門外的黑澤二人,確認他們此刻已經不再注意自己的時候,他便輕聲的對川島綠雅接著說道:“一會兒,什麽都不要說。隻要,看著就好……什麽都不要說。”川島綠雅雖然不明白邱影聲的用意,但是她知道邱影聲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雖然很心疼雪痕,但川島綠雅還是選擇了聽從邱影聲,沒有任何的行動,就隻是一動不動的坐著。


    隨著一串清脆的勺子敲擊瓷碗的聲音,雪痕蹦蹦跳跳的進入了飯廳。黑澤俊的目光也跟隨著雪痕的步子慢慢的落在了邱影聲的身上,儼然一副已經做好了準備觀看好戲的樣子。與此同時,雪痕已是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捧著一碗幾乎快要凝固了的蓮子粥,踉踉蹌蹌的來到了邱影聲麵前。雪痕將手中的勺子跟碗都遞向了他,眼巴巴地望著他,隻等著他將它們接過去然後喂自己喝粥。望著雪痕的樣子,邱影聲不禁低下了頭,除了不忍心再看雪痕的樣子,他更加害怕黑澤俊會在自己無法抑製的表情當中看出破綻。正當邱影聲的心懸在半空的時候,阿藍突然叫喊著追了進來。阿藍滿頭大汗的衝進屋子,大叫道:“二少!”阿藍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不過,當她在慌張之中看到了飯桌邊的黑澤跟他身旁的女人之後,她便又硬生生地將喉嚨口兒的話咽了下去,重新帶著激動的口吻說道:“啊!少爺對不起!我沒看住小姐。”阿藍的話讓邱影聲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他冷冷的瞥了雪痕一眼然後淡聲對阿藍說道:“把她帶走。”“是。”阿藍匆匆的應了一聲,便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住雪痕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跟阿藍迴去吧。粥都涼了,阿藍去做更好吃的東西給小姐吃好不好?來,我們走吧。”話罷,阿藍便打算牽著雪痕離開,卻沒料想到自己的牽著雪痕的手被雪痕掙脫開來。雪痕擺脫了阿藍,又一次的將手裏的碗跟勺子遞向邱影聲,滿臉期待的望著他。


    自從雪痕進門就一直把目光鎖定在雪痕身上的黑澤俊似乎對“邱若愚”對待雪痕無動於衷的態度表示出了不滿,他一邊好整以暇的繼續觀察著雪痕一邊搖著頭對麵對著雪痕始終保持著沉默的“邱若愚”說道:“若愚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既然雪痕小姐要你喂她,你就喂她嘛,何必這般鐵石心腸呢。雪痕小姐的樣子,真是讓我都有幾分不忍了。”黑澤俊的話音剛落就引起了川島英雅的極大興趣,她看了看雪痕,再側臉看像黑澤俊笑道:“這就是你常跟我提起的雪痕小姐,哈哈,開始我還不信呢,原來真是個傻子啊。”話罷,川島英雅又仔細的打量了雪痕一圈,不禁又笑著繼續說道:“真是可憐啊,這麽大的人了,卻隻有幾歲孩童的腦子。我說妹夫,你還是趕緊喂人家把粥喝了吧。不然我怕這小傻瓜不小心把碗摔在地上,還會撿地上的東西來吃呢。”川島英雅的話令站在雪痕身後的阿藍滿心的不悅,原本一直低著頭的她真的無法忍受別人這樣說她的小姐,她憤怒的抬起頭,想要朝著川島英雅狠狠地瞪過去。但是,當她目光恰巧劃過邱影聲的雙眼的時候,當她瞥見邱影聲眼中的那份淡冷跟沉默的時候,阿藍不禁又低下了頭。因為,她在邱影聲陰鬱的眼中讀到了他要自己聽從的那份命令——絕對不可以表達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樣在邱影聲的眼中讀到了他的心思的還有川島綠雅。她早就無法忍受黑澤跟川島英雅兩個人像是觀賞籠子裏的動物一樣大量雪痕的目光,更加無法忍受川島英雅口中的“傻子”兩個字。但是,她心中所有的憤怒她都必須要忍下來,絕對不可以把心中的不忿表現在臉上。因為,這宴席之上本應最為憤怒的邱影聲都將自己全部的情感隱瞞了起來,那麽又更何況是她呢?


    眼見邱影聲始終都不搭理自己,雪痕開始焦急的用手背去觸碰邱影聲的胳膊。當雪痕的手背觸碰倒邱影聲的那一刻,邱影聲所有佯裝的冰冷差一點兒就要融化開來,但是,他還是在這一刻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心。盡管,被自己死死攥著的心已經痛如刀攪,但他卻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心痛之死也不會放手。他絕對不能讓黑澤看出雪痕對“邱若愚”很重要,絕對不能,讓雪痕成為黑澤握在手裏的“把柄”。此刻,他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做一個對妹妹百般疼愛的好哥哥了。他現在唯一能為雪痕做的就是,在心裏跟她說一聲對不起了……雪痕還在不斷的用手背觸碰邱影聲的胳膊,眼眶裏已經有了眼淚,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了。邱影聲淺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冷語道:“瘋子,真是惹人生厭。”話罷,邱影聲睜開眼睛,緩緩地仰起頭接過雪痕手裏的瓷碗,將碗捧在手裏打量了一圈兒突然間猝不及防的將碗狠狠地砸在地上。雪痕被突如襲來的摔響聲嚇的捂著耳朵蹲在癱坐在地上,手掌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瓷片劃破流出了血,雪痕又痛又怕,大哭了起來。聽到雪痕的哭聲,川島綠雅真的再也無法就這麽坐著什麽也不管了,她要把雪痕扶起來然後帶著雪痕離開。川島綠雅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她的身體還未動,手卻在一次的被邱影聲緊緊地握住。川島綠雅驀的側過臉,如她所料,邱影聲雖然桌下的手正在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手,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淡冷。盡管川島綠雅知道自己應該按邱影聲說的那樣去做,什麽都不要說,隻要看著就好。自己……已經什麽都沒有說了,真的不能再就這麽看著了。


    終於,川島綠雅不再看邱影聲的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以便可以擺脫邱影聲。掙脫邱影聲對川島綠雅來說並非難事,或者,也可以說邱影聲根本就不是川島綠雅的對手,川島綠雅隻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擺脫他了。但是,當川島綠雅感受到,因為自己的用力邱影聲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卻還是拚盡全力的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時候,她突然間再也無法加大自己手裏的力氣了。因為與此同時,他同樣看到了邱影聲那逐漸蒼白的臉上,那看似堅毅無情的表情下,深藏著的心痛與不忍,還有淡淡的淚光……川島綠雅突然間覺得自己太傻了。是啊,邱影聲對雪痕的疼愛絲毫不亞於邱若愚,又怎麽會置她於痛苦而不顧呢?看著雪痕這樣,邱影聲一定也是痛苦至極,雖然那個理由自己現在還猜想不到,但是,一定是為了雪痕好吧。自己真是太傻了,怎麽會不相信邱影聲,反而還要給他增添更大的痛苦呢?思緒至此,川島綠雅最終還是放棄了掙脫,將手掌攤放開來,也再無起身的想法。麵對折眼前大哭的雪痕,她開始徹底無動於衷的,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做,就隻是平靜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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