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崛跟沈沅一同提著蛋糕跟鮮花出現在任之遷麵前的時候,任之遷怎麽也沒有想到今天自己的生日會由兒子跟女兒一起為自己慶祝。看著曾經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畫麵今天終於清晰的呈現在自己的眼前,任之遷不禁感慨萬千。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父親,因為自己無法做到能夠給予自己的兒女平行的愛,自己無法將一切都處理得當。多年來自己一直牽掛著自己跟徐洋的孩子以至於忽略了任崛,就連兒子有了心愛的女孩兒準備跟她結婚的消息自己也是通過電視新聞才得以知曉,本想主動關心一下兒子的婚事卻沒想到在與自己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女兒麵前自己還是選擇疏忽兒子將與女兒相認放在第一位。不過可笑的是,自己在多年來一直尋找另一個孩子的過程當中卻從來沒有勇氣想過將她帶迴自己的家,直到自己親耳聽到兒子對自己說了那句“無論是哥哥還是姐姐,隻要你找到了就帶迴來吧,我沒有意見。”自己才敢想著去跟一直尋找的孩子相認。突然間,任之遷覺得自己很荒唐,自己想要竭盡全力的做一個愛孩子的父親,結果自己卻把兩個孩子都傷到了。


    沈沅微笑著將鮮花塞進任之遷的懷裏,並且擁抱住任之遷,在他的耳邊柔聲的說道:“爸爸,生日快樂。”隻因為這一句話,任之遷的全身仿佛被一股溫和又舒適的暖流瞬間包裹了,他十分欣慰的拍拍沈沅的肩膀說道:“謝謝你迴到爸爸的身邊。”然而此時,任崛卻是一言不發,提著蛋糕徑直走到餐桌前,將蛋糕放在餐桌上,自顧自的拆開蛋糕盒的包裝,然後坐下來背對著任之遷跟沈沅淡聲道:“真的很可惜爸爸,每個人的生日一年隻有一次,不然你就可以每天都跟心愛的女兒在一起了。”任之遷聽到任崛的話,臉上剛剛還洋溢著的笑容漸漸的凝固了下來。他拉著沈沅走到餐桌前坐下,望著兩個孩子分別坐在自己的兩側,任之遷不禁感到有些尷尬。他側過頭看看沈沅,沈沅正微笑著往蛋糕上插蠟燭,再側過頭看看任崛,任崛正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沈沅。任之遷小心翼翼的對著任崛說道:“兒子,之前你曾經跟爸爸說過······”“我的確說過,無論是哥哥還是姐姐,隻要你找到了就帶迴來,我沒有意見。爸爸不用擔心我會反悔,隻要她願意住進來我不會有半點的反對。”任之遷的話還未說完任崛就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並且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任之遷得到了任崛的允肯便馬上對著沈沅說道:“沅沅,搬迴家來跟爸爸還有弟弟一起生活吧。”任之遷在結束自己的話後在沈沅的臉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任之遷的心裏很高興,也許女兒會答應自己的請求。但是,令任之遷沒想到的是,自己想要一家人團聚的願望卻還是沒能實現。沈沅淺笑著握住任之遷的手說道:“我也很想跟爸爸還有弟弟一起生活,但是對不起爸爸,我必須守住我現在的家。因為那裏一切的陳設都是按照你跟媽媽生活在一起時的樣子複製下來的,雖然是複製品但我還是希望自己可以生活在有媽媽曾經存在過的那個家裏。”如果沈沅隻是單純的拒絕,任之遷是一定會想盡辦法讓沈沅搬過來一起生活的。但是,沈沅剛剛的那個理由讓自己變得無話可說。孩子們也許不明白,但自己的心裏卻是一清二楚。曾經的那個家,根本不是自己跟徐洋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而是自己囚禁徐洋勉強她跟自己呆在一起的地方······想到這裏任之遷已經沒有勇氣在去說服沈沅了。他隻好笑著看著沈沅為自己點燃生日蠟燭,笑著聽兩個孩子為自己唱的生日歌,笑著默默的許下心中那個剛剛被拒絕已經不可能再實現的生日願望······


    看著沈沅吃飯的樣子任之遷不禁入了神,她真的跟徐洋太像了,除了額頭上的黑痣,她簡直就是徐洋。直到現在,自己仍是忘不了徐洋在離開自己那一刻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願意主動看著她,看到她轉身望向自己的那一刻,自己真的是欣喜若狂,哪怕是傾盡一切來換取這一刻自己也無怨無悔。本來想著在自己說出願意放她走以後她會對自己有一點點的不舍,所以當徐洋轉身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那一刻,自己滿心的期許隻是幻想著她可以對著自己笑一笑,哪怕這笑容隻會維持一秒鍾的時間。可是,也就是在這一刻,自己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也全部都破滅了······


    徐洋轉過身,看著任之遷。


    任之遷一下子變得欣喜若狂“你終於肯正眼看我了。”


    “謝謝······”徐洋毫無留戀,徑直的向前走去······


    當年的畫麵重現在眼前,任之遷的眼睛濕潤了,他已經分不清坐在自己身旁的正時不時對著自己微笑的女孩兒到底是令自己愛了一生卻始終無都不願跟自己有半點兒關係的徐洋,還是自己苦尋半生隻要看到她就會幻想著是因為那個人也跟自己有一樣的心意才留給自己猶如珍寶般珍貴的女兒沈沅了。任之遷正沉浸在對於徐洋的思念裏無法自拔,任崛的一句話卻打破了這一股自己並不願意走出的思念。任崛一邊低著頭自顧自的吃飯一邊不經意的說了一句:“我快要結婚了,爸要是有空的話就來參加婚禮吧。”任崛的話讓任之遷感到一陣不悅,他緩緩的舒了一口氣說道:“什麽時候?”“也許一個月之後,也許一周之後,又或許幾天之後,對於我來說當然是越快越好。我要結婚的消息爸也一定在電視上知道了吧,也一定找人去調查過了要是沒意見的話,就安排一下你的時間吧。”任崛不慌不忙的說著自己的想法,語氣依舊輕描淡寫,其中裏蘊含著的輕鬆隨意令沈沅都感到不可思議。相比沈沅對於任崛這股輕描淡寫之意的驚奇,任之遷倒是顯得平靜的多。他若有所思的沉靜了一會兒之後,問道:“為什麽要急著結婚,我要知道你的理由。”任崛淺笑著抬起頭,注視著任之遷那略帶狐疑的眼神淡聲道:“因為要跟我結婚的那個人不愛我,所以隻有早點兒跟她結婚我才會感到安全。”“你會感到安全?”任之遷平和的表情突然陰沉了下來,他有些微顫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桌上的高腳杯,杯裏的紅酒因為任之遷手部的顫抖開始微微在玻璃杯壁進滌蕩。突然間,任之遷將手中的玻璃杯衝著任崛拋了過去“想要報複我也要分清你現在是在糟蹋誰的人生!”任崛沒有時間躲閃,當然他也不想躲閃,濺起的玻璃碎片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細小的血滴緩慢的留下來,像是一滴紅色的眼淚。任崛本以為劃傷的地方會很痛,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痛,就連輕微的異樣的感覺也沒有。任崛望向任之遷,冷笑著反問道:“報複?我為什麽要報複爸,難道爸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任崛抬起手臂用手指抹去順著傷口留下來的血滴,望著自己手指上的鮮紅,任崛苦笑道:“爸以為我會用糟蹋自己的人生來折磨你?爸錯了,我就是這個樣子,隻要我愛的人可以跟我在一起我才不在乎她是不是也同樣愛著我。既然我媽媽當年可以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麽,為什麽我現在不可以娶一個不愛我的人呢?”


    任崛的話令任之遷瞬間變得啞口無言,他顫抖的雙手仿佛再也無法停下來,隻覺得胸口一陣鑽心的痛,眼前的一切都漸漸的變得漆黑陰沉下來,因為當年似乎也有人跟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任之遷的雙手顫抖著連連後退,甚至跌坐在地上。


    徐洋一點兒一點兒的靠近他,她慢慢的蹲下身子輕輕的擦幹他額頭上的冷汗,微笑著說:“放心,行屍走肉是沒法逼死一個人的。”


    徐洋的微笑讓任之遷感到發怵,他握住徐洋的手,眼裏的內疚漸漸變為了憐惜“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得真麽冷漠,我當初認識的徐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為了跟你在一起,我出賣了自己的良心,我不指望你會原諒我,但是至少,你就算恨我也不要用糟蹋自己來折磨我。”


    “我沒有糟蹋自己,這就是我以後的樣子了,你喜歡也好厭惡也好我再也不會改變了······我不恨你,我謝謝你。是你和徐海教會了我什麽叫眾、叛、親、離。”


    當年的畫麵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任之遷似乎是明白了,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報應。不需要任何人來折磨自己,自己的後半生也都將在愧疚跟悔恨當中度過,原來,根本就沒有人會用糟蹋人生的方式來報複自己,因為一直都是自己在糟蹋自己,是任之遷用糟蹋任之遷的方式來折磨任之遷······想到這裏,任之遷不禁閉上雙目,暗示自己已經默許任崛的一切想法,當然同時也是暗示自己的投降,自己已經無力反對,也已經沒有資格去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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