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影背對著自己,但是藍雪此刻即使是看著他的背影眼淚也會莫名其妙的流下來“我們難道不算是朋友了嗎?為什麽不早一點兒告訴我,學姐就是川島綠雅。”


    應轉過身,緩緩的迴到藍雪的身邊,垂下頭,淡聲道:“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哭鼻子,才不打算告訴你的??????你有你煩心的事,告訴你也是圖添你的心事。不過,我是有些忍不住了,也許是有些羨慕跟嫉妒那個人。當然,更多的是愧疚,沒能給綠兒一個像樣的婚禮??????”


    入夜,川島綠雅仍是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發呆。為了可以梳起中國新娘婚禮上的發髻,自己特意蓄起了長發。雖然現在自己的頭發還不及雪痕的長度,但是也總算是足夠挽起發髻了。輕輕的撫弄了幾下自己的頭發,川島竟然淺淺的笑了。隻是一陣淺短的敲門聲打斷了川島的“笑意”。


    川島打開門,隻見邱影聲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褂身後背著一個布包站在門外,雖然他的臉已經消瘦到眼睛幾乎已經凹陷在骨頭裏,蒼白龜裂的嘴唇已經幾乎看不到血色,但是看到川島綠雅打開門出現在自己麵前,他消瘦憔悴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最燦爛的笑容。在這一刻,川島綠雅笑意全無了。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她的心痛一層一層的從心口蔓延開來,盡管自己剛才的笑是因為“幻想”著邱影聲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門前,看到自己蓄起長發的樣子,但是此刻看到他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如此的虛弱,如此的消瘦,如此的憔悴,川島突然開始懊悔自己剛才的笑是多麽的殘忍。


    川島抓起邱影聲微微發抖的手腕將他拉近屋子,轉身將門關好再將他推到椅子邊上坐下,幫他把身後的布包解下來放在茶桌上又側過身拿起之前阿綠給自己預備好放在床上的暖爐塞進邱影聲的懷裏“抱著它。”邱影聲微笑著將懷裏的暖爐又塞迴到川島手裏“你用吧,我不怕冷。”邱影聲的話讓川島綠雅覺得有些生氣,她不顧邱影聲的推脫硬是將暖爐塞進他的懷裏“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怕冷才穿的那麽單薄來我這裏炫耀嗎?把這個東西給我抱緊了。”邱影聲不再推辭,乖乖的將暖爐抱在懷裏。川島拿起茶盤裏的茶杯放到邱影聲的麵前,提起茶壺倒上茶水“這麽晚了,為什麽還不睡?”邱影聲放下手裏的暖爐起身拿起剛剛被川島放在茶桌上的布包,小心翼翼的將布包打開,拿出卷在布裏的畫軸。起身將畫軸攤開來,之前還未完成的畫作已經完成。畫中的川島穿著鵝黃色的洋裝,一條簡單的荷葉裙。雙眸被勾勒的炯炯有神,甚至是連發絲之間都蘊含了一股輕盈的靈動,發箍上鑲嵌這的蝴蝶也仿佛片刻之間就要隨風飛舞,活脫脫兒的將自己第一次見到川島時的樣子呈現在眼前。邱影聲輕輕的將畫兒遞給川島說道:“畫的像嗎?”川島接過畫,輕撫著畫中人的眼睛說道:“不像。這個人的眼神太過於柔和,似乎看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而我,來到邱家的第一天,除了主人眼色裏的命令,我什麽都沒看到。”邱影聲搖搖頭,緩緩的閉上眼睛“不是命令你向我走過來嗎,我應該感謝那道命令讓我成為你那一天必須要看見的人,盡管我不是以邱影聲的身份站在你的麵前,但我仍然慶幸那天迎接你的人可以是我。”


    川島不再說話,小心翼翼的將頭靠在邱影聲的肩上,靜靜的看著那幅畫。邱影聲看著川島安靜的靠在自己的肩頭,自己便欲言又止也不再說話了,隻任憑川島那樣靜靜的靠著自己??????良久之後,邱影聲輕輕的抬起手臂,拿過川島手中的畫兒,十分小心的將畫兒卷好再用布包好,重新放迴川島的手中“我說過這是我全部的財產,給你了。”川島看看手中的畫卷再看看一直對著自己微笑的邱影聲不解的問道:“這麽晚來找我,就是為了把這個給我?”邱影聲小心翼翼的將雙手覆在川島的手背上讓她可以將手中的畫卷握的更緊“我答應過你的,等我死了就把我全部的財產都給你??????”邱影聲的話還沒有說完,川島的眼淚已經掉在了他的手背上“邱影聲,你是在報複我是不是?後天我們就要成親了,你現在跟我說這些都是在報複我之前差點兒殺了你大哥是不是?”邱影聲淺笑著抹去川島眼角的淚水說道:“相信我,這不是報複。隻不過我想親手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我怕自己離開人世之後就無法那麽做了??????收下它吧。”


    川島輕輕的低下頭,看看邱影聲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雙手,她冷笑著抬起頭,直視著邱影聲的眼睛一言不發。川島不說話,邱若愚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原地,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隻是,虛弱不堪的邱影聲沒能將“沉默”持續到最後,一股尖利難忍的氣息襲上喉管讓邱影聲開始拚命的咳嗽。邱影聲鬆開了自己的手,捂著自己的嘴,不想讓川島看自己的樣子側過身去拚命的咳。邱影聲鬆開手的那一刻,川島握著畫軸的手也似乎失去了力氣,畫軸掉落在了地上。川島看著邱影聲背對著自己半躬著腰咳嗽的樣子,她苦笑著撿起地上的畫軸,打開外麵裹著的布,橫提著畫兒,將它從中間撕開??????


    邱影聲聽到從背後傳來卷紙被撕裂的聲音,一聲,一聲,又一聲??????這樣的聲音仿佛是一把利斧將自己從頭至腳劈成兩半兒,是斧刃劃過自己的血液留下的聲音。他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身體轉過來,此時,畫頭跟畫尾兩邊的木軸兒已經被川島扔在了地上,而當邱影聲轉身的這一刻川島攤開自己的雙手,將手中的碎紙片散落在地上。看著邱影聲錯愕的眼神,川島本來麵無表情的臉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漂亮嗎?比起它完整的樣子,我更喜歡它破碎的樣子。看看你現在那吃驚的樣子,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不過,你就當我是行善吧,你不想要的東西,我通通可以幫你毀了它。你的來意我明白了,不是報複,哈,那就是報答啦?你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向我獻殷勤,更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試探我。你放心,沒有命令,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寶貝哥哥的。更沒有多餘的閑心,對整個邱府費工夫。我應該給了你想聽的答案,你可以迴去了??????”


    邱影聲低下頭,看著一地的碎紙片,他十分吃力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撿起一片碎紙,食指輕輕的劃過紙片少了半隻翅膀的蝴蝶,將紙片緊緊的握在手裏,艱難的起身,淺笑著看著川島“這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話罷,邱若愚不再看川島,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過去。隨著自己的步伐,邱影聲放開自己的手掌,手中握著的紙片如一片輕薄的雪花,靈動輕盈的從邱影聲的手中飄落,直到他推開門離開川島的房間將門關好的那一刻,那隻隻有半翅的蝴蝶,終於,落在了地上。


    川島將背靠在門上,直到自己再聽不到邱影聲的腳步聲,可以確定他離開了。此時,川島的身體如失去了重心般的慢慢下滑,她雙臂緊緊環著自己的雙腿,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間,腦海裏不斷浮現著邱影聲背對著自己躬著身體咳嗽的樣子。川島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她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因為自私的想要找一個可以帶著自己去天堂的人而把原本可以無牽無掛不受世事影響的邱若愚硬拉到自己身邊。川島抬起頭,撿起從邱影聲手中掉落在地上的紙片,看著那隻殘翼的蝴蝶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比起讓你有了越來越多的牽掛,我寧願你從來沒有遇見過我??????記住我殘忍狠毒的樣子吧,這樣你的牽掛就會越來越少了??????”


    邱影聲邁著緩慢的步伐來到花園的亭子裏,剛想要踏進去卻發現邱若愚早已經站在亭子裏等著他走到自己的身邊來,邱若愚看著邱影聲虛弱的樣子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向前走了幾步將自己的皮衣脫下來披在邱影聲身上“夜深了,當心著涼。”


    邱影聲看著邱若愚笑了“大哥是特意在這裏等我的?”邱若愚點點頭說道:“是啊,剛剛夢到了爹跟娘。他們說你有了不開心的事,叫我好好的勸勸你。”


    邱影聲的笑在聽了邱若愚的話後更加的明顯了“原來,大哥也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啊??????她要我死後把自己全部的財產都給她。”


    “那就給她,她就快是你的妻子了,她想要什麽就給她什麽,你是邱家的少爺,邱家的東西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邱影聲的話並沒有讓邱若愚感到吃驚,語氣反而異常的沉穩篤定。


    “我問過那個人,如果我全部的財產就隻有一幅畫,她還願不願意嫁給我,她答應了。那幅畫上,我畫了她的樣子。因為怕自己死了的時候沒人知道這才是我想給她的東西,因為怕自己死了之後就沒人知道她的樣子對我來說才是最珍貴的財產,所以想在死之前把我的畫交給她??????可是,被她撕了??????”邱影聲無奈的看著邱若愚的眼睛“大哥,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邱若愚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輕輕的拍了拍邱影聲的肩膀說道:“夜深了,迴去休息吧。後天你就要成親了,記住大哥的話,要相信跟你成親的那個人。要相信,她有她自己的理由。”說完,邱若愚將滑落到邱影聲肩頭的皮衣向上提了提“大哥扶你迴去休息。”邱影聲沒說話,順著邱若愚手掌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力氣緩緩的邁開步子,走下亭子的台階。但是剛剛離開了亭子,邱影聲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側過臉看著邱若愚深邃的瞳孔有些悲傷的說道:“我曾經跟大哥說過,我願拋卻生死隻求此生無喜無悲。其實,自我兒時就得知自己即使耗盡氣力殘存餘生也終究不過是這華庭麗院當中一渺沙土塵埃的時候,我就漸漸的忘記了何為喜,何又為悲了??????可是,就這樣生活了多年之後,我遇見了她。自那之後,我開始慢慢的記起了這些早已經被我忘卻於心底再也無法找迴的東西。我喜,因為有了川島綠雅,我的人生不再隻有麻木跟冰冷。我悲,因為有了川島綠雅,我不能在自己的人生走到盡頭的時候,做到無牽無掛??????大哥,我是不是很可笑啊。好不容易可以感喜覺悲了,卻又不知道自己應喜還是應悲了??????”看著邱影聲如此悲傷的眼神,邱若愚的眼裏卻依舊的平靜,他仍舊隻是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後扶著他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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