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若愚把手裏的手柄遞給雪痕“這是我為你做的,要珍藏好哦。”雪痕接過手柄,望著天空中的風箏,感慨道:“日本真的好遠啊,不知道我們的風箏可不可以飛過去?”“我會很快迴來的,我們還在這裏放風箏。為了這個,我也會很快迴來的。因為雪痕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人哦。”邱若愚一邊說著,一邊幫著雪痕將她手中的風箏線拉了拉。雪痕突然測過臉,凝視著邱若愚的臉問道:“是什麽樣的人啊?”邱若愚想了想,笑著答道:“秘密。”雪痕有些不服氣的側過身,說道““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因為若愚哥哥對我來說也是很特別的人。”“那我是什麽樣的人啊?”邱若愚笑著又往雪痕身邊湊了湊。雪痕笑眯眯的看著邱若愚,搖了搖頭“也是秘密。”


    ——八年後——


    午後,邱影聲服過藥後在書房裏作畫。雖然他的臉色蒼白,但是白色的長褂穿在他的身上卻不會顯得突兀,反而讓他的氣色變得有些健康了。邱影聲很喜歡畫畫,每次雪痕跟他講外麵的故事,他就把它們畫下來,這樣就好像自己也經曆了一樣。“影聲哥哥。”聽到背後傳來雪痕的聲音,邱影聲慢慢的轉過身舉起自己剛剛畫好的畫問道:“怎麽樣?”雪痕看看邱影聲的畫,再看看門前的小花園,問道:“為什麽你總是在畫你門前的小花園呢?不過,真的很美。影聲哥哥,知道我們的國家有多美嗎?隻可惜,她不能像你的畫一樣美得那麽安靜。她正在經曆苦難。”邱影聲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相信。”雪痕篤定的點了點頭“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日本人會被趕出去的。我自己的家已經沒有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再任人宰割。”“你有自己的家。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影聲哥哥,若愚哥哥今天會迴來嗎?”雪痕一邊說著一邊扶著邱影聲到椅子上坐下。邱影聲輕咳了幾聲說道:“錯過了爹的葬禮,今天是爹的忌日,大哥一定會迴來的。”“八年了,除了家書他開始漸漸地不迴我的信,我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所以,我一直在想,等他迴來的那一天我該說些什麽。想了好多,練習了好多,可是今天卻全都忘記了。”“你什麽都不用說,大哥隻要看到你就會很開心了。”此時,阿橙笑意盈盈的跑進來說:“二少爺,小姐,王伯去接大少爺的車已經到門口啦!”雪痕聽到這個消息十分的激動,她牽起邱影聲的收說道:“影聲哥哥,我們去門口接他吧。”邱影聲笑著擺了擺手“我不去了。哥的家書上說要帶個朋友來家裏坐坐,除了你們,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有個這樣的弟弟。”“那你要一直呆在書房裏嗎?”邱影聲笑著點了點頭“呆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不好啊,很平靜。你去吧。”


    當雪痕過去的時候,汽車已經停在門口了。雪痕的心裏又期待又緊張,他不敢把目光定在一個地方,隻有來迴的移動,隨著車門的打開而定在了那裏。車裏走出來的年輕人麵帶笑意,這笑容不再向小時候那樣柔和,溫暖,而是詭異的讓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穿著筆挺的白色西裝,勁口的領結整齊的似乎可以反射出光芒,油亮的黑皮鞋所發出的落地的聲音有些刺耳。這一刻,雪痕知道,邱若愚好像已經不再是以前整天穿著盤扣長衫和自己放風箏的哥哥了······


    隨後下車的人,更是雪痕覺得像是四肢被冰凍了一樣,她整個人僵在那裏,想向前邁出一步,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在邱若愚之後下車的那個人,竟然是一個穿著日本軍服的日本人。


    雪痕強迫自己笑著迎上前去“若,若愚哥哥······”邱若愚看著她,表情很平靜,淡淡的說了一句:“去招待一下客人。”說完便進去了,沒有多看雪痕一眼,就是這樣,很平靜的與雪痕擦肩而過。雪痕的眼神一下子凝固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或許是吃驚吧,或許······是有些失望吧。站在一旁的日本人倒是熱情主動地上前跟雪痕介紹自己“你好美麗的小姐,我是黑澤俊。是若愚君的朋友。”那人的聲音聽上去與邱若愚的年紀相仿,雪痕低著頭沒有看他的樣子,隻聽到他在笑。雪痕根本不想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因為所有掠奪者都是一副嘴臉。殘忍,恐怖。晚飯的時候,邱影聲沒有上桌,他不想讓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雪痕隻是靜靜的吃飯,她不想說話,更不想看到對麵的日本人。黑澤俊一邊品嚐著盤中的美味,一邊笑著說:“若愚君的家真是夠氣派。”“是啊,這都是祖上的家業。我父親一年前病逝了,家不能沒人管,這次迴來就是為了接管瑞華綢緞莊,以後,你就要叫我邱老板了。”邱若愚自信滿滿的應和著黑澤俊。“哦?太好了。我們最欣賞的就是像若愚君這樣的青年才俊。那邱老板今後可以一定要多幫幫我們啊。”邱若愚好整以暇的看著黑澤俊,笑道:“我現在是這裏的主人了,要我幫多少都沒問題。”雪痕的手有些微顫,但是她絕不相信,自己的若愚哥哥已經變成一個與日本人勾結在一起的漢奸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說:“我吃飽了,先上去了。”邱若愚拉住她淡淡的說:“客人還在,要懂規矩,坐下。”雪痕甩開被邱若愚拉著的手,仰起頭凝視著他薄冷的目光,語氣堅毅的說道:“我要上去。”“坐下!”邱若愚再次緊緊的握住雪痕的手腕,似乎可以聽到骨頭“顫抖”的聲音。雪痕緊咬著嘴唇不說話,也不看他,她原地站著,總之,她就是不要坐下。黑澤俊見局麵有些僵,便笑著說:“既然,葉小姐吃飽了就讓她上去嘛。反正我也吃飽了,該走了。”邱若愚甩開雪痕的手“真是沒規矩。”隨後又對黑澤俊說:“黑澤君,我送你。”聽到黑澤俊要走雪痕便頭也不迴的上樓了。這樣的情景連一旁的丫鬟們都看呆了,特別是阿橙。可以說她是和少爺小姐們一起長大的。以前大少爺是最寶貝雪痕小姐的,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她怎麽也沒有想過大少爺會這樣對待雪痕小姐······


    “你大哥竟然變成了這樣!我想,雪痕一定很傷心吧。”藍雪有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天快亮了,我現在該走了。”“你不再講下去了嗎?還早啊?”此時影已經消失了,隻有一個聲音停在藍雪耳畔“你再不睡,到時天亮就沒有時間睡了。”藍雪看看房間四周以便鑽進被窩,一邊自言自語道:“雪痕一定很傷心。”


    清晨,要不是手機一直響個不停,藍雪還一直沉浸在左辰為自己洗去油彩的夢裏。藍雪拿起手機,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了一句:“喂。”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倒是激動的很“雪兒,是我啊。”聽到這個聲音,藍雪立刻來了精神“學姐!”“對了,就是我。”“你迴國啦!”藍雪的語氣特別的興奮。“是啊。我父母和哥哥現在都在這邊,所以工作之前的假期我就在這兒度過啦。你今天有事嗎?咱們好久沒見麵了,出來一起吃飯吧。”電話另一端的語氣也是興奮的很。“可是學姐,我今天要去上班。”本來很興奮的藍雪一想到要上班語氣裏有多了一絲絲的沮喪。不過,自己才話音剛落,電話另一端的“咆哮”差點嚇得她把電話扔在地上“你瘋啦!從沒聽說過千金小姐會缺錢花。”“不是缺錢,是······”“好啦好啦,你在哪裏上班,午飯時間我去接你。”“好吧。我在穆琳酒店。”“什麽!雪兒你,哈哈哈······”電話裏莫名的笑聲讓藍雪一下子感到很奇怪“怎麽了學姐?”“沒什麽,一會兒見吧。拜拜。”“嗯。拜拜。”


    藍雪站在梯子上,專心致誌的畫著,自從開始畫這幅畫以來,心裏好像從沒有這麽平靜過。不會一直懷著對左辰的愧疚,就隻是安靜的畫畫。“一起去吃午飯吧。”聽到背後的聲音,藍雪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冷冷的說:“隻是吃飯嗎?還是要給我洗腦什麽的。”“有事要跟你說。”“對不起段先生,我沒空。”藍雪淡淡的應了一句,仍是沒有迴頭。“那我就在這裏說吧。”“抱歉,我在畫畫的時候不習慣被人打擾。”“知道了。”段夜寒轉身正要離開,卻看見段美夕站在身後,不經意愣了一下。段美夕的臉上倒是很驚喜“原來都是自己人啊。雪兒,我來接你了,我們走吧。”藍雪小心的從梯子上下來,放下畫具,走到段夜寒旁邊淡淡的說:“段先生,我現在可以下班了吧。”段美夕搶先上前一步拉過藍雪的手對段夜寒說:“一起去吧,哥哥去了我就不用付錢了。雪兒,這就是我哥哥,是不是很巧啊?我們一起吃飯吧。好嗎?”藍雪不好意思拒絕段美夕隻好應了一聲“嗯。”“你們去吧,我還有事。”雖然段夜寒拒絕,但段美夕可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哥你少騙我!現在是午飯時間,走吧!”雖然藍雪和段夜寒都有些不自然,但還是不好意思拒絕美夕的熱情,就隻好跟著去了······


    餐廳是段美夕挑的,裝修複古的俄式餐廳,她非常喜歡這裏的壁畫。顧客可以在整一麵牆上將彼得堡的風景一覽無餘,段美夕知道藍雪一定會喜歡這裏。餐桌上,段夜寒和藍雪都隻是默默的吃飯,誰也不說話。還是段美夕打破了沉默“你們知道嗎?咱們三個現在能坐在一起吃飯就是最驚喜的巧合。哥,再跟你隆重介紹一下,你畢業的那一年,藍雪曾經在咱們學校做過交流生。你不知道她的畫有多好,每個跟美術有關係的社團都在搶她。但是最後雪兒還是選擇了動漫插畫社,你的多才多藝的妹妹我呢,作為插畫社的副社長就很榮幸的認識雪兒啦,我跟雪兒可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哦。”段美夕一邊說著,一邊得意的拍拍藍雪的肩膀。段夜寒似乎對妹妹講的話沒什麽興趣,他放下刀叉注視了藍雪幾秒鍾,用極其平穩的語調說:“現在來說說我剛才想跟你說的事吧。”藍雪的表情裏突然閃過一絲的倦意“說吧。”段夜寒的身體微微的前傾,表情平靜的說道“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我被辭了,對嗎?”藍雪淺笑著反問徐暮杭。徐暮杭將身體靠迴了原來的位置,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這麽說。”“放心,我會走的。隻是,我不是你的員工,還用不著你來辭退。我的畫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半途而廢。不管你喜不喜歡,那牆上是的畫我隻畫了一半,我一定要完成。”藍雪沒有半點的遲疑,毫不猶豫的說。“我會找別的畫師接手你的工作的。”“對我來說,那不是工作,是我的心血。我不相信別的畫師······畫完了我就走。”“那盡快吧。”話罷,段夜寒低下頭,繼續吃飯。“別擔心,我不會一直在哪裏的,除了那幅畫,那裏對我沒有任何意義。還有別的事嗎?”藍雪說完,便直視著一直低著頭的段夜寒,等著他的迴答。此時,段夜寒抬起頭,淺淡的目光投向藍雪的方向“沒有了。你們慢用,我先走了。”段夜寒起身離開了,如此尷尬的局麵讓段美夕有些措手不及,她隻好先對藍雪說:“對不起雪兒,我沒想過會是這樣。”“學姐跟他一起迴去吧,我想靜一靜。”“好吧。”段美夕無奈的轉身追上段夜寒一起離開了。


    段美夕看著哥哥進了自己的房間,便緊隨其後推門而入,她看著段夜寒坐在床腳邊上,眼睛一直盯著對麵的牆,她不解的問:“哥,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為什麽要那樣?”段夜寒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像是黑夜裏唯一的星點,明亮卻又模糊不清,他的聲音帶有一種無法掙脫宿命的無奈“小夕,她就是那幅畫的主人。”段美夕抬頭看看他一直注視的地方,段夜寒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幅被水晶方框表起來的畫,由於那幅畫被水浸濕過,所以有些褶皺。那是一幅小孩子畫的畫,畫著一個小男孩兒和一個小女孩兒。小女孩兒的旁邊寫著“小雪”小男孩兒的旁邊寫著“小晨”晨字的日字頭被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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