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對於現代的局限性在於,他所製定,所推行,所維護的法律,絕對依托於皇權而存在,因此法家其實是絕對的皇權擁護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製定、推行、維護法律,也隻是為了加強皇權對天下的統治。他是為了皇帝而製定法律,而非是為了製定法律才擁護皇帝。


    所以,法家也一直是玄門諸子百家當中,與皇朝氣運一道走的最近的存在。


    但這個局限性,其實並不難突破,隻需要將他們維護的主題,由皇帝上升到國家便是了。


    維護國家主權的絕對完整,維護國家權威的至高無上,以此為基礎而製定頒行法律,便與晁禹的道果絕無衝突。


    所以法家想要與晁禹完全契合,也一點都不難。隻是法家絕大部分綱領、思想都是為了皇權而存在,以韓非子為首的這一批大能者要上升服務對象,需要更改的地方也多得很。


    一念及此,相夫氏便微微一笑,又想到了自身之道。


    同時,他身上開始泛起些許不朽韻味,找到了自己的不朽之道。


    卻是相夫氏終於開始踏出了最後半步。


    隻是,哪怕找到了自己的不朽之道,那最後半步,也是水磨工夫,不可能一蹴而就。


    況且最終能否得成,也是未知數。


    同時,相裏氏、鄧陵氏卻仍舊在法則之海當中浮沉,若有所思,卻始終抓不住那一絲玄奧,急得抓心撓肝。


    而晁禹卻平靜的多,他遠沒有到那個境界,韓非子的法,僅僅隻是讓他若有所思,讓他軀殼本能記下了這一道韻,讓他道果有了一定的質變,與法家的契合度猛然上升,但卻僅此而已。


    相比之下,晁錯的收獲也不小,他隱約瞧見了自己的大羅之道,看見了自己的前路,周身道韻開始蛻變。


    他的道果非同小可,出於法家而又不局限於法家,又結合了皇朝氣運的力量,同時得到高陽帝顓頊的大羅之力而不受皇朝氣運之道局限的影響,合兩家之所長,以天師之身踏上了真仙之路,擁有真仙圓滿級的實力。


    但他畢竟仍舊不是真仙,生命本質尚未獲得蛻變,仍舊擁有局限。


    這也是因為他的道並不圓滿。


    而如此之道,放眼過去時代,仍在春秋戰國時期,想要圓滿其實並不難,但到了大漢,百家道韻上的劇烈碰撞基本已經結束,外界環境看似並無太大變化,其實已然迥乎不同,修士悟道的難度已大了許多。


    是以,晁錯也隻是在這條路上艱難的探尋著,卻始終未能找到讓它成熟圓滿的契機,並沒有踐行的機會。


    當然,他也隨時可以讓天地幫他踐行,即降下成仙天劫考驗,進而成就真仙。


    隻是……


    他被韓非子與商鞅告知,以往輪迴時代當中,他有無數次成就真仙,成了大羅之下第一人,但始終未能踏出那一步,將自己的道完全橫亙在天地間,返本歸元化作真正意義上的規則,進而超脫時空成就大羅。


    嚐試過無數次,卻終究沒有一次成功。但凡隻要成功一次,便能超脫時空諸天唯一,也就不會再有真人晁錯了,隻會有大羅晁錯存世。


    所以他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想要在真人階段,自行踐行道果,查漏補缺後自然而然的晉升真仙,以探尋到成就大羅的機會。


    奈何,真的很難。


    這番話,後續每一個輪迴時代,商鞅與韓非子都會與他說一次,所以自那以後,他每一個輪迴時代,都是修成真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終於,大能們有了船新的計劃,韓非子與商鞅糾結再三,決心以大神通讓他溝聯無數個輪迴時代的自己,明悟到了那一份絕望。


    隨後,他便黯然的同意了不朽者、大能者們的要求,與景帝做戲,假死脫身,轉世未來以幫助他們布局,尋求超脫之機。


    作為福利,他與未來擁有了一定的聯係,每一世,都能隱隱感悟到未來時代的變化,同時,一旦有未來的種子通過時空秘境迴返,他也能擁有一次未來種子他爺爺的記憶。


    而時空秘境中的他,其實是無數個過去時代的“他”的投影疊加態,算是薛定諤的晁錯,平時沒有什麽特殊的,可一旦有種子迴來,他便會被激活對應那一世的本源。


    而當種子離開,這份本源便會迴饋給對應的完整過去世界的他那一世,為他爭取一絲成就大羅的契機。


    同時時空秘境的投影,也會陷入下一個輪迴。


    另外,諸多大神通者與不朽者,也合力勉強逆轉了未來,更改了未來世界天道烙印的曆史,便有了未來世界晁錯被景帝腰斬的認識。


    所以眼前的這個晁錯,確實是晁禹的爺爺,而非其他種子親屬的前世。


    隻是……


    以往韓非子與商鞅,也並非沒為他這般展示過自身不朽之道。


    他這般的存在,不論放在哪一家,必然都是極其受到重視、關注的,能擁有“大羅之下第一人”這類名頭的存在,潛力顯然都大到難以估量的程度,隻是生不逢時罷了。


    而,哪怕對於儒墨而言,一尊大羅,同樣舉足輕重,足以讓不朽者親自關注並重點培養。


    展示自身之道都不算什麽。


    甚至欠下人情請其他不朽者為他展示不朽之道,他們也做過。


    奈何還是一次次的失敗。


    晁錯的道果,似乎還蘊含著其它的大秘密,始終有一道無法形容的浩瀚力量,死死的切斷了他晉升大羅的道途,斬出了一條天塹,讓他始終無能突破,隻能黯然消弭於天地大變時。


    說是被鎮封於過去,但其實,與那些被抹殺、抹除的東漢之前的修士,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硬要說的話,無外乎隻是當有人真正超脫,並打破天道鎮封之後,他們還能迴歸,而那些被抹除的修士卻無法再迴來了,僅此而已。


    但另一方麵,既然已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超脫了不朽的限製,完全超脫了天道,那麽起死迴生,讓那些被抹除的修士從死亡中歸來,又有何難?


    所以被鎮封與被抹除,又有什麽本質區別?


    隻是超脫,談何容易。


    於是,晁錯也繼續在法則之海上下浮沉,遊走、探索。


    也不知這次等著他的,是掙脫出去,掙脫時空的束縛成就大羅,還是如同以往那般,終究還是止步於天塹之前,黯然退場。


    韓非子的目光,落在了晁錯身上,爾後不由得輕輕一歎,抬手一指。


    他身周的金蓮多了幾朵,湧出的天地靈力濃厚了幾分,也算是韓非子給他的一點兒“賞賜”吧。


    這位弟子,也是耗費了他們無數的精力心血,可惜,無數次輪迴下來,韓非子與商鞅也漸漸死心。


    畢竟,對於晁錯而言,每一次輪迴重演都相當於重獲新生,重新精力,還不算太過絕望,但對於韓非子和商鞅來說,卻是一次次的栽培,卻一次次的失望……


    他們甚至請過太清老子乃至羲皇伏羲暗中留意過晁錯,卻也始終無法看明白,不知他為何會被大羅關卡給卡住。


    但話說迴來,原初曆史,戰國之後,秦漢建立,天底下修士的潛力便似乎猛然下跌了一大截,秦時還好,尚有張蒼、司馬季主等人於此時成道,但自從漢朝高祖皇帝劉邦飛升火雲洞之後,便難有大羅降世了。


    原初曆史當中,成道大羅者亦不過寥寥二三人,其中便包括天資絕豔的王明陽。


    更多的大羅,卻是各家天資絕佳的真仙,被各家不朽者與大羅大能護持住帶往下一次輪迴,迴歸到天地初開時期,方才在一次次的輪迴,務必漫長的歲月之下,先後成道,超脫時空。


    而這些成道者,大多數時候,也是在天地初開時,或是商滅周興之際,亦或者是春秋戰國時期成道。


    錯過了春秋戰國,除了絕少數人能在秦漢之際成道,以及更極個別的寥寥幾個在其他時代得證大羅外,更多的,隻能等下一個輪迴時代。


    這裏頭,似乎有什麽說法,但便是太清老子,燧皇燧人氏,都難以破解其中之謎。


    而晁錯,似乎也是如此。


    但可惜了,他也曾被帶迴過天地初開時,且並不止一次,奈何,始終無能跨越過天塹,始終無法成就大羅果位。


    一念及此,韓非子又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


    “晁錯啊晁錯,究竟是什麽力量限製住了你的實力?”他忍不住納悶。


    此時,商鞅身影緩緩浮現,也落到了晁錯身上,爾後輕輕搖頭,也說道:“太清老子與燧皇都曾斷言,晁錯有不朽之資。奈何,他卻連那一步都邁不過去。”


    “是啊。”韓非子也輕聲說道:“縱觀古今,在修行路上初期便展露出不朽之資者,最終成道,都至少比你我二人強了一線,奈何……”


    “可惜了。”商鞅抬手撫須,緩緩搖頭,接著說:“倘若他能成道,得證不朽,吾法家一門三不朽,地位當更加超然,甚至能真正在硬實力上超越縱橫家,成為道家之下第一。


    若如此,當年儒家推動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時候,吾等也不必那麽被動,不得不令法家批上儒皮,方能繼續生存下去。”


    韓非子抿抿嘴,忍不住說:“也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另儒家壟斷了世俗的話語權,漸漸綁架了皇權帶偏了節奏,徹底斬滅了皇朝氣運一道超脫的機會,另人皇們的布局功虧一簣!”


    “這麽說就偏激了。”商鞅再次搖頭,說道:“據我所知,人皇陛下當年非但沒有阻止儒家,反而還在背後推動了一把,也不知他們與人皇們究竟有何等計劃,孔子那一眼又看到了什麽?”


    韓非子再次撇撇嘴,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怕不是看到了被鎮封的‘未來’,以及在那個未來當中,還有他們儒家經典存世,推行儒家教育,孔子學院開了一座又一座,就誤以為他們儒家是超脫的正途了。”


    “呃……”商鞅啞然失笑,搖搖頭:“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是吧。”韓非子攤手,爾後接著說道:“相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的是當初鬼穀子為什麽不出手,就這麽眼睜睜的瞧著他們縱橫家的道統在世俗中這般絕滅。”


    “鬼穀子他一向不看重這些。”商鞅搖頭說:


    “他的弟子寥寥無幾,他弟子們也很少再收徒。縱橫家在撥弄天下大勢上高調無比,但在培養門人發展勢力上卻又無比的低調,並不在意這些。想來世俗道統是否絕滅,也並不被他放在心上吧。


    他一向便是如此,超然物外,似乎隻在乎天下大勢與人族存亡,以至於有傳聞,稱他或許其實是玄都大法師,也即關尹子分魂轉世,亦有傳言稱他是羲皇分魂……”


    “有一說一,我也這麽認為的。”韓非子嘴角微微抽搐,卻仍舊如是點頭說道。


    “更何況,儒家當時還有大義在身。”商鞅卻沒搭理韓非子,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莫說鬼穀子,吾法家,你我不也主動退避了麽?若非如此,即便晁錯並未能成道,你我兩都是不朽,當可壓儒家一頭。”


    “也是啊。”韓非子再次輕輕搖頭,看向一邊,沒再多說什麽。


    商鞅見狀,為輕輕頷首,不再吭聲,身影緩緩消散。


    而他倆交談之時,那滾滾大道之音卻仍舊沒有停歇下來,依舊在眾人道心之中奏響。


    換言之,韓非子是在講道過程中與商鞅交談的,而且講道之聲也並未被打斷。


    如他們這等不朽者,其實早已超脫了常識限製的範疇,除了前往被斬斷被抹除的未來,以及修為更進一步等寥寥幾事之外,隻要他們願意,已經沒什麽事兒能限製住他們了。


    隻是如他們一般的存在,也終究並非全知全能。


    也不知踏出了那一步之後,能否成為全知全能者?


    倘若真要全知全能才可超脫成功,那晁禹恐怕真就沒希望了,因為他的道早已從根本上否認了全知全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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