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禹又沉默了。


    半點兒方向都沒有,讓他怎麽搞?


    努力都不知道往哪兒努力。


    “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壓力。”這時候,張蒼又說:“先按部就班修煉吧,成仙再說,真仙、大羅、不朽,一步一登天,縱使有我等諸多布局,你能否成就大羅也難說,更遑論不朽,超脫就更沒邊際了。


    不過,大方向上講,我們一共有十四垓個希望,哪怕其中隻有萬分之一的種子能成就真仙,真仙中萬分之一能得成大羅,大羅裏億分之一可得征不朽,我們手中也還有十四萬名不朽。


    若是這樣,尚且無法超脫,那也是命,便這般了——不過我等也不會就這般輕易死心,大不了在過去時代,再堆一次、百次、萬次的‘十四垓’種可能出來,不停的去驗證……


    反正,隻要基數夠龐大,早晚有一天,一堆亂碼也能恰好組成一部名著,你說呢?”


    “前輩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晁禹忍不住嘀咕。


    同時他的心情也非常複雜。


    所以自己其實能走到多遠,對於他們而言根本無所謂。


    自己隻是他們的“x乘以十的八十四次方次布局”中的一個罷了,比起那些大能隨手布下的閑棋都更不值一提,充其量隻能算是他們無盡壽元中嗬出的一口氣而已。


    “雖然我們的未來,被截斷於天地大變後的節點,但往後的事兒,我們也能推斷的大差不離。”這時,張蒼解釋道:


    “大羅之境,超脫時空,可以說吾即天地,我即世界。而九階不朽,更是一念世界生,一念世界滅,想要推測節點之後的事兒,在手中已經擁有足夠多參數的情況下不難順著模擬出來,或許小細節會有偏差,但大方向大體不變。


    更何況,十四垓個‘未來’世界當中,可都還有一位‘晁錯’作為錨點幫我們觀測著未來。”


    頓了頓,他似乎也看出了晁禹內心深處的想法,又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剛剛說過,能在你現在這個階段凝聚道果,還是擁有不朽潛力的道果,很不容易了,就算是在無窮多的後手當中,你也是最有潛力的。”


    晁禹靦腆的笑笑。


    爾後他左右瞧瞧,不由又是一愣。


    不知不覺之中,他的身軀已經被一片迷霧所籠罩,身周早已沒有了句文茜和晁錯的影子。


    “放心,他們還在你身邊,隻是彼此已處於不同的時空當中了。”張蒼笑道:“這也是為了安全,免得我們所聊的一切,被天道截取。”


    晁禹訥訥的點點頭。


    過了一小會兒後,他重新梳理好了思路,才再次開口問道:“前輩,方便了解下嗎?你們身處‘過去’,又是如何將‘未來’給肢解,拆分出如此龐大的平行世界的?”


    張蒼輕笑。


    片刻後,他的身影終於從濃霧當中走出,便見他拄著根龍頭拐,一步一頓,緩緩行來,走到了晁禹的身邊,爾後抬起一隻手,輕輕在晁禹眉心一點。


    晁禹意識懵了瞬間,再迴過神來,便見自己身影出現於一片蒼茫星空中。


    “瞧見了嗎?”張蒼站在他身側,抬起龍頭拐往前一指,說:“並不是我們肢解了未來,而是那未來本身,對於我們而言便有無數種可能。”


    “這……”晁禹愕然。


    張蒼緩緩開口,問道:“你知道過去、現在、未來的區別嗎?”


    晁禹微微皺眉,爾後輕輕頷首:“不知道。”


    “孺子可教……啥?”張蒼一噎,愕然的看向他:“你不知道你點個什麽頭?”


    “但感覺……”晁禹撓撓頭,說:“就‘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唄。”


    張蒼:……


    片刻後,他才黑著臉說:“雖然有所區別,但你要以量子力學理論去理解也沒什麽的問題。


    對於並未超脫時間的人而言,過去被收束唯一,未來無限可能,現在,便是從不確定的無數可能探索為收束的唯一的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呈線性連續,正常情況下並沒有空隙,其上任何一個無窮微小的點都有一個確切具體且唯一的點來精確表示……當然,這不重要,畢竟對我們而言,時間,嗬嗬嗬……”


    輕笑之後,他龍頭拐又往地上一拄,便將晁禹給拉了迴來。


    迴到迷霧當中,張蒼才再次感慨道:“可惜,那個節點的存在……自那以後,我們的‘現在’,隻能無限接近那一瞬間,卻始終無法抵達,更遑論越過它了。


    故而,我們在超脫時間之後,竟又重新硬生生多出了個未來概念,那個未來,在我們眼中永遠都有無窮多種可能。


    所以我們並不需要如你說的,肢解時空,創造出無數的平行宇宙,我們隻需要往每一種可能當中埋下一顆種子便是。”


    說完,便見他從懷中取出一抔黃土,輕輕揉搓片刻後,袖袍輕揮,那抔黃土便被時空之力包裹著,投入天際。


    爾後在晁禹的眸子中,天穹之上裂出了一道時空之門,那抔黃土投入這道門中,越過了“過去”與“未來”的節點,投入到其中一種未來之中,頂替了將來的某一個人。


    這種頂替,是全方位的,從根源上替代了“他”,他原本被烙印於該未來之下的痕跡,都成了那抔黃土。


    晁禹恍然大悟,說道:“你們就是以這種方法埋下無窮無盡的種子麽?”


    “差不多,但沒這麽簡單。”張蒼負手說道:“這隻是你能看到的,而無法看到的部分還有很多很多。倘若僅僅隻是投入一枚種子就足以稱之為後手的話,這後手未免就泰國不值錢了,你說是嗎?”


    “也對。”晁禹頷首,若有所思的說道:“比如我就想不通,你們是怎麽把爺爺的神魂分割成無窮多份的?爺爺他可並未抵達大羅境界,並沒有超脫時間概念。”


    “不錯。”張蒼麵露微笑,輕聲說道:“他確實並沒有超脫時間,所以對於他,我們並沒有動用時空手段,改而用了六道輪迴。”


    “六……六道輪迴?”晁禹結巴道。


    又是一個他明明很熟悉卻又完全不了解的概念,聽起來也很高大上的亞子……


    “對,六道輪迴。”張蒼感慨道:“太古時代,後土平心娘娘完善了超脫於玄門、魔門與皇朝氣運三大體係之外的獨立二級道果——輪迴道果,不久開辟六道輪迴。


    說起來,六道輪迴,絲毫不亞於時間大道,甚至吾等已超脫了時間的八階大羅,都未能真正超脫六道輪迴,依舊受其限製……


    是以,開辟了六道輪迴的後土平心娘娘,在諸位不朽之中也是最強的幾人之一,與三清、媧皇、燧皇、羲皇等合計九人,共稱為最接近超脫的存在。”


    “最接近超脫麽……”晁禹若有所思,然後又看向張蒼,心中一動,忽的說道:“話說迴來,前輩,你們當真超脫了時間麽?”


    張蒼挑眉:“那當然!”


    “既如此,為什麽你們還會被鎮封於‘過去’呢?”晁禹直言道。


    張蒼輕歎:“你不懂。將我們鎮封於過去的並非是時空之力,而是天道之力。那是萬事萬物的起源,是一切道果,一切規則,一切力量的鼻祖。”


    晁禹脫口而出:“天地意誌?”


    “不是。”


    張蒼搖頭:“天地意誌是天地意誌,天道是天道,彼此完全不同。”


    晁禹:???


    “天地意誌,也即世界意誌。”張蒼說道:“這方世界雖然是特殊的,但……它誕生之初時,也僅僅隻是特殊的八階存在罷了。”


    晁禹:!!!


    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世界……才八階?”


    “我剛不說了嗎?我們八階,已相當於世界本身。而九階不朽更不得了,一念萬界生,一念萬界滅。”張蒼負手,說:“不過這方世界是特殊的,它擁有自己的天地意誌,它形成之初還有先天神聖與之共生。


    所以,它最終借著先天神聖,創下玄門、魔門兩大道果,與之共同超脫,共同突破到九階不朽的層次。”


    晁禹一臉懵:“那天道呢?”


    “天道……”張蒼抿抿嘴,說:“天道是個意外存在。”


    “噢?”


    “玄門與魔門的開創者,那兩位先天神聖,在開辟新道路的途中,失敗了……”張蒼歎息:“就在突破九階成就不朽的一刹那,功虧一簣,身死道消。而玄門與魔門意誌,至此合二為一,成了至高無上的天道。”


    晁禹依舊懵逼。


    “天道其實是秩序。”張蒼這時話鋒一轉,又說:“有著這樣無情至公的天道秩序,維護著天地運轉,其實是件好事。


    畢竟世界雖達到九階不朽,但世界本身太過特殊,它的意誌迷蒙一片,甚至超脫後還丟掉了絕大多數本能,隻成了無盡規則的結合體,並且會為補完它的人降下功德。


    我們所有人的共識則是,若無天道約束,世界縱使達到了九階不朽階段,也早晚會被源源不斷冒出的生靈榨幹。”


    晁禹腦子難得的快速運轉起來,立刻問道:“所以……後來天道出問題了是嗎?”


    “嗯。”張蒼頷首說道:“我無法向你解釋到底是什麽問題,將來你突破八階後自然明了,但在那之前……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理解。”晁禹頷首:“道可道,非恆道嘛。”


    張蒼嘴角一抽,但還是點點頭:“大抵上勉強可以這麽理解……


    總之,發現天道出了問題之後,萬族的無數先賢,想盡了辦法,比如在玄、魔二門的基礎之下,感悟天道,體悟天地,甚至達至不朽,想從天道誕生的根源上,將問題解決。


    但,天道雖來源於玄門與魔門,卻已超脫了玄門、魔門,還與眾生意識、眾修道果、天地意誌有了密切的聯係,無限接近於超脫境界……


    所以之後,才又有巢皇、燧皇、華胥氏、媧皇等,走出了一條全新路子,奈何……


    一切的籌謀,無數的先賢,都無能阻止天道、天地往最壞的結果轉變,蠻長時間之後,我們還是被封鎖在了過去。


    於是,先賢們重啟時間,重演天地,從頭來了一次,結果仍舊一般無二。而我們,也是在這一遍遍的重演當中誕生、證道大羅,部分佼佼者還超脫了不朽,爾後與諸先賢共同投入到研究當中。


    最後,我們選擇了放棄,放棄在過去時代糾結,而著眼於未來。這,就是一切布局的本質。”


    晁禹緩緩盤腿坐下,揉揉眉心。


    不一會兒後,他頂起了綠帽子,召出了道果,不斷的琢磨張蒼的話,分析著他話中近乎無窮無盡的信息量。


    半晌,他才搖搖頭,選擇放棄,但依舊盯著綠帽子,問:“言歸正傳,我爺爺,便是以輪迴的手段,超脫了時間與空間的限製,同時轉生到了無窮無盡的未來當中,對麽?”


    “對。”張蒼頷首:“他雖未超脫,但輪迴卻已超脫了時間概念,借助輪迴,我們才能在於他無損的前提下,完成這一布局。而他需要付出的唯一代價就是假死一次。”


    晁禹揉揉眉心:“那為什麽這個時代的他,不需要再假死了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這句話。”晁禹有些無奈,隨後搖搖頭,也沒打破砂鍋問到底,很主動的轉移了話題,問:“那麽,老劉呢?”


    “火羽麽?”張蒼抬起頭,麵色微微古怪:“如果我說,我,或者說我們也不知道這個現場怪為什麽這麽特殊,你信麽?他近乎出現在了每一個重要節點之上,而且擺脫了被抹殺,被鎮封的命運,堪稱最大的變數……”


    晁禹眼睛瞪大了些許:“變數?”


    “但對我們而言,變數意味著活路,這樣的變數,是我們想看到的。”張蒼撫須說道:“畢竟再怎麽樣,也不會更糟了。”


    “或許吧,說實話,我沒法理解你們,就像夏蟲不足以語冰。”晁禹自黑一句,又接著問:“那麽……文茜呢?”


    “句文茜……”張蒼嘴角微微揚起:“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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