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禹一行,依舊沒能發現天地大變的麵頭,而晁錯也不再給予他們提示。


    這段時間晁錯變得很沉默,每日裏除了輔佐歸來的周亞夫處理軍務外,便是立於城牆之上仰望天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他本身就擁有著玄門六階的道境,又為天師中的佼佼者,刨除氣運之力也妥妥擁有接近七階圓滿的戰力,再加上受帝顓頊大羅之力影響,他身上的氣運對他並無限製……


    是以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的演算能力,對天地的了解,當屬八階大羅之下最頂尖的那批人之一了。


    晁禹毫不懷疑,他能看見一些尋常真人乃至尋常真仙都發現不了的端倪。


    更何況,就算能很直觀的俯瞰整片天地,一些細微之處的異樣也不一定能被發現,就像玩“一起來找茬”的遊戲,明確說了有幾處問題,個別人也都還未必能找到,更別說找全。


    對晁禹、劉燁平和王休仁來說,想要發現天地異變的端倪,難度不亞於讓普通人在千萬塊金磚當中找出一塊混在裏頭的黃銅錠來,工作量龐大無比。


    更何況他們對於這個時代原本的天地是什麽模樣,其實也並沒有個明確的概念,略知一二卻並不確定原本的“金磚”是什麽模樣,更不知“銅錠”以什麽形式存在,有什麽特征,這難度就更大了。


    華雲真君、老天師等亦如是。


    他們原本的目的,便是搞清楚天地之變的根源,且分析、研究多年之後同樣認為,唯一陷入非生非死卻又是生是死境地的晁錯,很可能知曉些許線索,所以對隱藏於晁公墓中的時空秘境非常重視。


    而來到這個時代,晁錯也明說了,七國之亂,確實是個劃時代的大事件。


    可縱使如此,以他們研究天地之變多年積澱下來的經驗,在這個時代觀察了許久之後,仍舊一無所獲。


    班師迴朝的路上,他們仍舊在思索這個問題,且終於第一次聚在了一塊,打算好好商量商量——雖說華雲真君一直就隱藏在暗中保護晁禹的安全,但此前他並沒有冒頭,也沒有和晁禹等人交流。


    “諸位道友,”居委會的老天師策馬而行,湊到晁禹一行身邊,開門見山的問道:“近些時日,可有發現?”


    “並未。”劉燁平搖搖頭,說道:“天師可有發現。”


    “無。”老天師同樣也搖搖頭,並輕歎道:“說來慚愧,我們研究了這許久,且晁公還提示到了這份上,竟然都毫無所覺,什麽都沒發現。”


    “貧道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王休仁撫須說道:


    “天下有誌之士何其多?不說天上那幫真仙、大羅,便是大漢疆域,朝廷手中的力量,還有諸子百家的底蘊,都不是我們能想想的,如果他們真發現了什麽,肯定得做好相應的準備,未雨綢繆。”


    “也是。”老天師抬起頭,輕聲說道:“是我等坐井觀天了。也是可笑,我等原本還認為,居委會的勢力便是放眼大漢都不容小視,至少不弱於規模相對小些的諸子百家之一,放眼朝堂理應也有些發言權……


    不曾想,我們的力量便是聚攏到一塊兒,扔到這個時代,也就夠為朝廷鎮守一縣之地的。”


    “天師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劉燁平輕笑道:“大漢疆域無比遼闊,一縣之地大多也不比神州大地小,居委會的力量能夠鎮守一縣之地,其實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個時代的修行文明,比現世璀璨的多。”


    老天師撇撇嘴:“那隻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說實話,以居委會六階真人的數量,別說鎮守一縣,便是鎮守一郡都綽綽有餘,但我等卻缺乏足以一錘定音的力量。


    我這‘天師’,比之此世的六階上將軍而言是強不少,但與七階大將相比還是如同螻蟻一般……更何況,前不久遭受天塹,至今底蘊未複,根本無法調動天地之力,天師之名已是名存實亡。”


    “別這麽想,”劉燁平寬慰道:“這個時代,七階大將也並不多。你也看見了,條侯率領的大軍,也就條侯、晁公、左將軍三位七階戰力。


    按這個比例看,莫說縣了,大漢百餘郡,要保證每郡都有七階大將坐鎮,都不現實。”


    “但大漢朝廷能倚靠的不僅僅隻有軍隊。”老天師抬頭歎道:


    “還有大量諸侯王,以及軍功貴族集團中多不勝數的徹侯,這些其實都是大漢朝廷隱藏的底蘊。更何況,還有在野的諸子百家。”


    頓了頓,他抿抿嘴,又繼續說:


    “諸子學派有十二,分別為道、儒、法、墨、農、民、雜、陰陽、縱橫、術數、方技、兵法,是此世當之無愧的顯世大學,山門之中七階戰力至少有兩個巴掌,且十二家諸子學派開創者都是八階大羅強者,與他們理應尚有聯係;


    百家質量相對差些,不足以稱為‘學派’,僅是小家,但至少也有一名七階強者坐鎮,否則不足以稱‘家’,而且其名為百家,實際上卻有上千之數,這便是上千七階戰力了。”


    說到這,他不由感慨道:“這個時代,水真的很深啊。”


    劉燁平聳聳肩:“不是這麽算的。”


    “噢?”老天師挑眉,立刻問道:“道友有何高見?”


    這些信息,都是老天師近些時日收集來的。


    他好歹相當於真人6.5版本的境界,即使身受重傷,實力也並不弱於六階上將,有心想收集這些隱藏並不算深的線索,其實算不上多難。


    何況他天師境界還在,依舊受天地眷顧,能推算出一些消息。


    但劉燁平等人明顯與晁錯關係親密,再加上他就是從這個時代一直活到現代的老真人,或許能得到更深層次的情報,老天師自然願意洗耳恭聽。


    劉燁平也不藏私,直接說道:“道理很簡單,諸子百家是諸子百家,朝廷是朝廷。


    高陽帝顓頊陛下絕地天通之後,真仙境界,便很少在凡俗露麵了,此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是以諸子百家的先賢們,大都飛升到了天界成了天仙,留守山門的地仙們也受到諸多限製,輕易不能踏出山門,否則便會受皇朝氣運壓製,免得他們太過破壞人間的平衡。


    是以諸子百家的七階真仙們雖然依舊存在,但卻相當於核威懾,最大的意義在於威懾,平時輕易無法動用,遊走在世的當家人,基本還是六階真人。”


    說到這兒,劉燁平也不由感慨說:“是以隻要不違背朝廷律法,居委會的力量,其實足以在大漢時代橫著走了。


    這大漢天下的水雖然極深,但我們幾個要不是和晁公有點關係,也很難觸碰到他們的深水區。”


    老天師若有所思。


    這時,晁禹忍不住嘀咕道:“話說迴來,你們是不是歪樓了?咱不是討論的天地之變麽?”


    劉燁平搖頭:“大家肚子裏都沒貨,討論來討論去都是那個結果,有什麽意思?”


    老天師輕歎口氣。


    半晌之後,他又看向劉燁平,雙目微眯,問道:“對了,若我沒看錯,道友道傷,恐怕已接近痊愈了吧?”


    “差不多。”劉燁平頷首道:“可惜最根源的道基依舊有損,無力真正長期支撐起道果運轉,仍舊沒能恢複六階戰力,依舊還是五階尊者的水平。”


    說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看向長安方向,又輕聲道:“不過此次迴去,陛下論功行賞,得到的氣運之力當可將我的道基損傷徹底抹去,或許能恢複巔峰水平。”


    老天師猶豫一陣,問道:“對於道基之傷,道友可能教我?當然,貧道自不會白嫖道友經驗,定會送上與此等價的寶物,並欠道友個大人情,將來道友隻要開口,貧道必……”


    “其實沒什麽經驗可言。”劉燁平再次搖頭,打斷老天師的話說:“自打渡劫失敗後數十年來,貧道為了根治道傷,投入了海量資源,近乎掏空家底,卻也僅僅隻是將傷勢穩定住,避免惡化罷了。


    直到近些日子,有了些許奇遇,方才一點點將道傷治愈。而這些奇遇、機緣,要麽出自七階真仙之手,要麽便借皇朝氣運補足,實在難以複製。”


    老天師不由沉默。


    見狀,劉燁平忽然好奇起來:“對了,天師這次獲得的戰功怕也不少,怎麽……”


    “是不少,可惜,與貧道傷勢無益。”老天師長歎口氣,說道:“貧道的戰功,無法抵消道傷,無法抵消體內的天罰之力。或許對於天地而言,功是功過試過,功過不相抵吧。”


    劉燁平若有所思,輕輕頷首。


    說來也對,劉燁平的道傷是天劫所留,而天劫本身就給渡劫之人留了一線生機,僅僅隻是考驗,不帶喜惡的。


    而老天師的道傷卻是天罰所留,帶有懲罰性質,而非是考驗,雖然都是雷劫形式,但兩者截然不同,有著本質區別。


    皇朝氣運能夠抵消天劫之力並不奇怪,但要抵消天罰,恐怕起碼也得三公重臣出手才行。


    而晁錯先前沒出手,以後自然也不會再出手。至於太尉周亞夫,與他其實也毫無交情。


    年前才“去世”的前丞相、故安節侯申屠嘉,新任丞相開封侯陶青,他更是完全不認識。


    至於讓景帝親自開口摘除他的天罰之力,就更是癡人說夢了,他蹭的戰功可完全沒到這種程度。


    想到這兒,老天師不免有些絕望。


    “其實,天師不必太過擔心。”這時候,華雲真君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說道:“此天罰,主要因天師不慎冒犯了陛下而遭致,以陛下寬宏大量,說不定會為你解除天罰之苦;


    再者,當世皇朝氣運之力極強,這也是天師一個不慎便降下天罰的主要原因,等迴到現世……”


    頓了頓,他謹慎的抬頭望天兩眼,才接著小心翼翼的說道:“現世之中皇朝不存,氣運之力被削弱到極致,天罰力度理論上應該也會下降不少,以我居委會及天師得天獨厚,或許能慢慢將這絲天罰之力漸漸拔除。”


    “也隻能如此了。”老天師抿抿嘴,又看向晁禹等人,說:“屆時,還請諸位道友替貧道保守這個秘密,貧道感激不盡。”


    牆倒眾人推,居委會若是失去了天師級強者的震懾,即使依舊擁有過半真人坐鎮,也會麵臨巨大危機。


    先不說外部危機,便是居委會內部的真人,可能都會有不少離心離德。畢竟相比那些門派、氏族,居委會僅僅隻是個相對鬆散的聯盟罷了。


    其實對他來說最穩妥的法子應該是滅口才是,他雖然創立了居委會,本身理應也是守序陣營一方的,至少也是守序中立陣營,但他卻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事關重大,滅口這種事他絕對幹得出來。


    奈何在這個時代,晁禹一幹人有晁錯罩著,他根本沒可能動手。


    而若迴到了現世……


    王休仁已恢複傷勢,六階真人實力已完全不受限製;劉燁平理應也可徹底掐滅道基之傷,恢複全盛,擁有真人圓滿的實力,同樣不可小事,僅剩下真人實力的老天師根本留不下他們。


    更何況,華雲真君與劉燁平還有不淺的交情,平常時華雲真君自然是站在居委會這邊的,但若老天師要對劉燁平動刀子的話,華雲真君絕對會跟老天師對立。


    老天師還算理智,既然知道無法滅口,那就絕對不會把彼此關係弄的特別惡劣。


    而晁禹幾人也不願意和居委會對上,自然也是滿口答應。


    同時……


    句文茜悄咪咪的傳音道:“看起來,居委會與現世另一名天師的關係恐怕不是那麽河蟹啊。”


    “怎麽說?”晁禹反問道。


    但這次不等句文茜等人吐槽,他便反應過來:“是了,如果不是與另一名天師的關係僵硬,居委會也不至於刻意拉攏我們,請我們為老天師保守這個秘密。


    畢竟他的道傷還有短期內痊愈的希望,再加上擁有半數以上的真人,居委會的第一勢力的名頭其實並不會受到太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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