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忻沫走到半掩著的門前將其推開,一股淡淡的土木香味迎麵撲來。門內的格局,就如這小樓的外麵一般,簡單卻不失精巧,裏麵的一桌一椅、兩旁的柱子、包括那些擺設用的花瓶,都是大氣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簡樸,讓人看著就覺舒服安適。


    這兒一片靜謐,就連外麵偶爾一陣陣水流拍動岸邊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水波拂動的聲音一陣一陣,極有節奏,緩慢而又深刻。


    “嗑……嗑……”突然,頭頂上有一陣沒一陣地響起了什麽聲音。葉忻沫愣了一愣,她抬頭屏聲息氣,聽到上麵還是有著動靜。


    心生疑惑,她四下轉頭,去找尋去樓上的途徑。不一會兒,她就在她的左前方看到臨牆壁而上的木質旋梯了。腳下一頓,她還是邁出了腳。


    在快走到樓上之際,她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潮濕之氣,剛走上最高一層階梯,她竟看到了一屋子縈繞著的水汽,眼前那片如白紗般若隱若現的水霧後麵,似乎有什麽影子在晃動著。


    待她還未來得及定神之際,麵前那層比紙還要薄的水汽竟慢慢散開了,剛好讓她能看清眼前原本有些模糊的景物。在離她幾步開外之處,有一個兩米左右大小的方形水池。


    池子內的一隅,一抹頎長清瘦的身影正筆直地靠在池壁上。男子墨發披散,從白皙而精瘦的胸膛前自然地垂著,貼著至平坦結實的腰腹,下麵的發端因水的阻隔而浮在水麵上,似一朵盛開的黑蓮,美麗而又妖豔。


    從那浸濕的發尾之上看去,從緊窄到無一絲贅肉的腰部到寬闊的肩胛,男人的上半身布滿了晶瑩又大小不一的水珠,而那平日裏一絲不苟地束著的黑發披散在那張俊美非常的臉頰兩側,竟然將那張儒雅俊秀的臉村出了風華絕代之氣。


    “風華絕代”這個成語,實在是不該用在男人身上的,但此時除了發愣之外就不知該怎麽做的葉忻沫的腦子裏也就隻有這麽幾個字了。


    然而正在此時,那“風華絕代”的男子眼簾一動,黑如石墨的眸子穩穩地鎖定在了傻傻愣著的女子身上。眸底閃過一抹異色,易水寒淡淡地開口:“何事?”


    聽到他的聲音,葉忻沫一怔。接著便感覺仿佛聽到了腦子裏爆發了一陣巨響,震得她的雙耳發鳴,手腳更是不知放在哪裏,腦子裏更是一陣空白了。感覺到易水寒不含情緒的視線,葉忻沫囁嚅著:“我……我……”


    “我”了個半天,她還是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腦子裏有個想法一閃而過,她未經大腦立馬就脫口問道:“莊主需要搓背嗎?”


    “……”


    一時間,詭異非常的沉默。


    接著,清澈的嗓音在葉忻沫暗暗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時候響起了。“不用。”


    “嗬嗬……”葉忻沫尷尬地笑了兩聲。“不用就好,那我先退下了,您慢慢洗。”丟下話,她便慌忙轉身走開了。


    看著葉忻沫纖細輕盈的身子有些東倒西歪,還同手同腳地走開的樣子,易水寒毫無表情的臉上漾起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柔和。


    跑下樓梯,拍了拍發熱的臉頰,葉忻沫頭也不迴地跑出了她之前還無比欣賞的地方。那速度快的,仿佛後麵有什麽妖魔鬼怪在追似的。


    心緒慌亂地快步走著,到後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是走到哪兒了的葉忻沫才停了下來。有些疲憊地將背靠到身後的柱子上,她撫著自己狂跳的心口,無奈地低聲呢喃:“跳得這麽快做什麽,一點都不給我爭氣呢。”


    接著,葉忻沫便不再言語了。安靜地靠著一會兒,待緩過勁來,她才直起身,慢慢邁開了腳。


    走著走著,心緒也不受控製地飛上了天。在那個世界的她,曾因應酬需要,也不知見過多少當紅影星或名流政客,其中更是不乏氣質出眾亦或才貌雙絕的男子。


    而如今,隻因換了一副身子,她葉忻沫竟然會因為一個淡得跟一杯白開水似的男人而臉紅心跳。


    心中除了懊惱,她還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與……不安。是的,不安。當初在零界受訓的她,手段是出了名的狠戾與果決,而她現今心中所感到的不安,讓她既覺迷惑又覺無力。


    這是第一次,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受身體的控製,她擔心再這麽下去,她是無法好好的做她自己了。曾經的她是為莫謙而活,莫謙已親手將她推離了他的世界。


    如今,她別無所求,隻想好好活出自己而已。隻不過,某隻不安分又多管閑事的人,似乎鐵了心地要破壞她想要的安寧呢。


    腳下一頓,她原路返迴的步伐加快了不少。葉忻沫恬靜的臉上似笑非笑的,全身都散發著一股清淺的寒氣。她在心中說道:“易水柔,你既然有自作主張的膽子,那就應該有承受後果的自覺了。”


    “阿嚏!”坐在車廂裏的某隻打了個響亮的大噴嚏。摸了摸挺翹的鼻頭,她一臉心虛地開口:“忻沫那家夥一定在罵我了。”


    身旁的徐清兒忙拿起邊上的毯子蓋上易水柔的肩,滿眼的擔憂。她嗔怪道:“忻沫哪會是小心眼的人啊,你倒是注意些,不要染了風寒,不然要我見到莊主的時候怎麽向他交代呢。”


    “得了吧。”易水柔既又自知之明又沒心沒肺地應道:“要是哥哥知道了我的小心思,指不定迴莊之後還要罰我麵壁思過呢。”


    看著易水柔,徐清兒語重心長地道:“水柔,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感情這種事情,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勉強不來的。若是莊主與忻沫各自沒有那種心思,你做再多也是徒勞的。”


    馬車內,頓時一片沉默。須臾,易水柔道:“曾經,哥哥都是為了讓我活著而活,如今,我隻想能看著他幸福罷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了平常的朝氣,那平淡的語氣像極了易水寒的,不鹹不淡,不慍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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