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之上,菜色不少,沒有一人動筷子。


    王大姐裝好了飯,放在各自麵前,倒好小酒擺在各自麵前,眉毛一挑,不讓他們先動筷子。


    “芍藥,你先吃罷,今天王大姐家做了好多吃的,你可有口福了。”


    芍藥麵前的菜色很是琳琅,前一半放在她麵前的是今天新做的好菜,放在她們麵前的卻是昨日的吃剩下的飯菜,王大姐在街頭今天賣剩下的大白饅頭還有些擺在了飯桌上。


    芍藥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蜷縮著,王大姐對待她真的很好,她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王大姐對待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照顧都對她來說曆曆在目,她想著等她真的可以報恩的那一天,一定要好好報恩。


    “誒,大姐,這就用了。”


    芍藥的手緩緩移到了桌上,向前摸索著,摸到了一雙筷子,舒了一口氣,手幽王旁邊蹭了一下,果不其然碰到了飯碗。


    王大姐她們是想讓芍藥吃新菜,她們吃剩菜,這些剩菜扔了也怪可惜的,給客人吃也不太合適,倒不如她們自個兒解決掉這些,這樣子更為合適。


    隻見芍藥摸起來筷子,不知從何下手,因為看不見,不知道要往那裏夾菜,茴央見如此,臉上滿是急色,正想為自家王女夾菜,卻見王離人卻動了筷子先她一步給芍藥夾菜放進了碗裏。


    “芍藥,快吃,瞧你這瘦的,比我家兩個孩子還要瘦一些,多吃一點!”


    王離人的眼睛可是一點都沒有離開過芍藥身上,可以說已經黏在上麵了,觀察著芍藥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看到芍藥此刻的動作和臉上的麵露難色,就知道她不知道怎麽下手,於是給芍藥夾了一筷子,然後繼續看著芍藥。


    沈瞻鶴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看著這飯桌上發生的一切,手握一杯小酒,輕輕咪了一口,眼睛都幸福的咪了起來:“嗯~好酒!快樂似神仙呐!”


    旁邊放著一碟花生米,這就是自己的下酒菜,然後配著白麵饅頭吃,也是管飽,這些也就夠了。


    還記得自己本來應該還再陰河走動尋找著離人的一切,那一天自己手中握著書卷,看著前方一切,心中早已了然,尋不到了,不然怎麽可能幾十萬年都沒有蹤影,但是他還是不肯放下,也不死心,因為他仍然覺得離人還活著,隻要自己不斷找下去,終有一日會找到她。


    那一日果真來到了,他沒有尋到離人,卻等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黑衣清道夫,原以為他這個老朋友也是老勸他的,可這個老朋友告訴自己的卻不是那些勸說之詞,而是告訴自己離人或許還活著,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她的執念在她的女兒身上在他身上,既然沒有在他,那麽就是在莫卿安,如今莫卿安曆劫找尋一魄和自己的執念,何不如他也下凡,在莫卿安轉世的身邊找尋離人的蹤跡。


    你以為清道夫真的有那麽好嗎?他是真的想幫離人與瞻鶴嗎?其實不是,一個掌握天下黑棋的掌控者,他想走的每一步操控的每一步都是那些黑棋應該走的,如今下來陰河,也隻不過讓這顆黑棋去做他應該走的一切罷了。


    清道夫與鴻鈞道人若是想幫那麽早在萬年之前就會幫來特麽,把此事扼殺在搖籃裏,可是那是不行的,他們不能做,天道給了他們什麽權利,他們就應該拿自己的權利以內的事情去做,而不是去做一些自己權利以外的事情。


    清道夫如今會下來幫助張赫,那隻是因為這顆棋子該走自己所走的路罷了。


    清道夫與鴻鈞道人兩人各持天下白棋與黑棋,並非善與惡,隻是人性的白與黑,白並不代表他一定是好的,黑也不一定代表是壞的,隻能說一半一半,各自為好。


    放下手中小酒,拿起筷子,揀幾粒花生米進了嘴裏,嚼了幾下,便咽了下去,從盤中拿了個白麵饅頭,如狼似虎的啃了起來,王離人見此,臉上很是嫌棄,但是也還不忘記給他添酒。


    茴央與阿德依見了沈瞻鶴也動了筷子,她們也下了手,來凡間界許久,她們一次也沒有嚐過凡間的東西,早已到了辟穀的時候,不吃東西,隻用吸收天地靈氣就可以有飽腹感,就算不用吸收她們也不會感到饑餓,這些人間界的東西吃進去對她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沒有任何滋味可以說,但是此刻的她們是王離人的女兒,沈瞻鶴是她的丈夫,這東西也必須吃,因為不能被懷疑。


    芍藥吃著王離人給她夾進碗裏的吃食,小心吃著,生怕掉到外麵去,自己看不見,可不能什麽也做不了罷。


    “扣扣扣……”


    門被敲響了,沈瞻鶴放下手中筷子,先王離人一步奔去外麵開了門,嘴中還大喊著:“誒!來咯!”


    王離人臉上表情很是欣慰,扭過頭對著茴央與阿德依說道:“你們爹爹從前可沒有現在這麽勤快,從前叫他去做他連動都不想動一下,後來芍藥呀搬來了後,你們爹爹也知道疼人了,會體貼為娘了,從前可是聯家都很少迴在外麵天天吃酒賭博流連,不會幫我做些事情,現在倒好,連地都會翻了,你們倆個也可得謝謝你們芍藥姐!”


    說完此話又去牽住了芍藥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拍了兩下:“芍藥,你可真是大姐的幸運星啊!”


    沈瞻鶴走到屋子外頭,打開了木筏,打開門,看到自己異常熟悉的臉這不就是那個在陰河抱著莫卿安的那個男子冀嵐嗎?怎麽他也來到了這裏?


    沈瞻鶴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很快他便遮掩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這麵前男子不是那個冀嵐,而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罷了。


    沈瞻鶴臉上神色頓時嚴肅了起來:“你是誰,在咱家門口做甚,你來找何人?”


    那男子臉上有些異樣,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沈大哥,我是李恆啊!那家梨花戲院的老板和班主,怎麽才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是酒吃多了嗎?”


    沈瞻鶴臉上出現了一絲龜裂,之前與這個人有見過嗎?自己怎麽不記得了,路上走的時候人家見到他都叫沈大哥,他也隻能禮貌迴幾句,但是還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姓甚名誰罷了。


    “哦!是小李啊,你怎麽來了,瞧我這記性,剛在屋子裏吃酒呢!眼睛啊有些看不清,唉……得罪咯!得罪咯!”


    李恆被他邀了進來,手上連擺了幾下不行:“這可時不得,哪裏來的得罪,這男人吃了酒,不都看不清人,走不通,想當初啊,沈大哥可是我們酒街最會喝那個,當初咱哥倆幾個喝了酒都是找不到東西南北,就唯獨沈大哥你啊還是猛得如虎,還能喝!”


    “那也是當年了,如今老了,不行了。”


    沈瞻鶴哪裏知道他當年那些壯舉,隻能連說自己如今老了,不行了,這凡世間的酒哪裏比的上天上的桃花玉露酒,那可是天庭的一醉長安,喝了能醉上個萬年。


    “你們哥倆倒是好,來了此地就是聊你們從前那些破事,掃興,趕些兒進來吃酒下飯,莫要讓我們這些女人家等急了!”


    “小李啊,來找芍藥罷!她呀今兒就在大姐家吃了,你呀也進來湊合湊合,姐家沒啥好招待你們的,就進來賞賞臉!”


    前麵對著自家老頭子沈瞻鶴說著,後麵那語氣一整個就變了,走到李恆身邊,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把他拉進了屋。


    王離人如今也有三十五上下,早已是半老徐娘,而芍藥如今才年過十八,也算是正值芳齡,可好嫁人了,從前王離人十八的時候早已經嫁給沈瞻鶴做妻子了,人人都說什麽男女有別,可她這半老徐娘哪裏管的這些,李恆如今也才二十又幾,哪裏算的老,倒是自家老頭子已經四十咯。


    王離人就這般想著,領著李恆進了屋子後,又轉頭狠狠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這麽大了還要吃酒與年輕小夥懷念從前,也不知會不會帶壞這些個年輕小夥。


    沈瞻鶴哪裏知道王離人心裏想的是什麽,隻覺得自己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


    王離人看著沈瞻鶴還是一臉不懂的樣子,心頭又起了無名之火:“還不跟上,等著我去請你撒?”


    “誒,好嘞!這不來了!”


    雖然不懂自己為什麽又惹了王離人生氣,但是還是非常識相的跟著進了屋子。


    聽著外頭傳來的聲音,吃著碗裏茴央與阿德依後頭給自己夾的菜,耳朵一下就聽出了李恆的聲音,放下手中筷子,頭轉了過去:“王大姐,是李大哥來了嗎?”


    李恆這不聽到芍藥這麽叫他,走到了她身旁:“是啊,方才去隔壁屋子找你,想與你一起吃酒一下,沒找著你,這不就來了王大姐家沒想到啊運氣還是好的,找著你了!”


    王離人的手搭在了芍藥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眼見你們兩個都要一起吃酒,何不如一起在姐家一起吃了,這下也熱鬧一些,剛巧家裏還做了肉菜煲了魚湯,還有酒呢!”


    “姐都如此邀請了,小弟我哪有不留下的道理。”


    就這般,桌上又響起了人們說話的聲音,這一天也算是好的,至少對芍藥來說這一年的今天是好的,沒有分離都是好的。


    茴央與阿德依各自都吃著自己碗裏的,隻有有時候有人問起之時,才會談起來,其他時候心裏都想著事情。


    令她們兩個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李恆,梨花戲院的老板與班主竟然長的又是與冀嵐神君一般無二,不是說王女的執念與一魄都在王離人的身上,那這個李恆又是怎麽迴事,她們也聽不見李恆心中的聲音,難道執念和一魄分開了,在不同的人身上?


    她們心中很是忐忑,這樣的事情讓她們有些不知所措,冀嵐神君與鴻鈞道人從未與她們說過有此事發生,這該讓她們如何是好。


    臉上表情波瀾不驚,實則內心早已慌的跳腳。


    “誒,姐,這就是你們家兩個女兒罷!原來長的這麽大了,從前剛看見還是小小一個呢!”


    李恆的話讓王離人笑開了顏,自己從前也是有主意過李恆的,畢竟這個孩子是個實打實的好的,想過要介紹自己家兩個女兒認識認識,可是後來她就不那麽想了,因為看到芍藥後,她就覺得芍藥隻有李恆配的上,李恆對芍藥這般好,不在一塊到可惜了,如今問起自家女兒,聽起來也不是好奇,隻是驚歎時間過得如此快罷了。


    “是呀,從前這兩個丫頭跟著她們兄長去了大山裏做活,許久沒迴來了,這次迴來估計就是受不了了!”


    “兩個女兒迴來了還不好,姐,你就別想著她們是因為累才迴來的依我看啊,保準是迴來孝敬姐和沈大哥的!”


    王離人搖搖頭:“那可不,有可能是迴來氣我二老的!不過說起來,小恆啊,你都二十好幾何時才能讓我們吃酒啊!”


    李恆臉上一片通紅,眼睛看了芍藥一眼,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啊!”


    王離人這下沒有講話,倒是對著李恆眉毛一挑,她知道了,這李恆啊,喜歡的不就是芍藥嗎?


    王離人又看了芍藥一眼,心想難不成這是君有情妾無意嗎?


    “不說了,不說了……吃酒……”


    芍藥沒有吃酒,隻是小口泯著一旁早就倒好的玉露茶水,王離人不讓她喝,說是這酒烈,燒嗓子,對芍藥不好。


    芍藥一隻手放在在自己的大腿上,拳頭握的緊緊的,王離人問起李恆嫁娶之事時,自己的心也提起來了,承蒙李恆多年的照顧,自己對李恆也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情愫,她好怕李恆說他已經找到了心愛之人,不日就要娶她進門。


    另她放心的是,李恆並沒有嫁娶的打算,畢竟他們吃了酒,酒後吐真言嘛!


    風清月朗,外頭有有一人吹簫,不知是何人也。


    隻有阿德依知道,炎仁他無處不在,最愛吹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何處今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晨雨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晨雨相並收藏何處今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