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為何起,一見鍾情亦或者是日久生情。


    這支血玉釵在迴到冀嵐手裏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蘭卿走了。


    冀嵐心情也不是很糟糕,看到蘭卿走的時候自己的心情也很複雜。


    冀嵐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卿安,可是那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卿安的一部分啊,紀微瀾走的那天,卿安的一魄和一縷執念迴來了,都收集在了這血玉釵中。


    執念是他,那一魄神思也是他,可是這一世“他”給她帶來的隻有無限悲情。


    不知這一世,她又再何處呢?麵前血鮫珠珠麵一變,上麵顯露的原是蘭卿走時的樣子,如今卻變的灰暗無比,冀嵐心中閃過一絲忐忑,原本接下去的應該是卿安下一世的樣子,怎麽還沒有顯現呢?


    “冀嵐神君!”


    身後傳來阿德依與茴央的聲音,很快另一道男聲也響了起來,那是炎仁的聲音。


    冀嵐心中了然,她們在這一世的任務完成了,已經收集到了卿安的一魄和一縷執念,冀嵐轉過身看了她們一眼,朝著她們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神君,沒有想到那紀微瀾的樣子竟然長得與神君一般無二,隻是這性子倒是一點都不如神君,竟然還把這一世的王女害死了,若是神君怕是連一點傷害都不願意讓王女受罷。”


    茴央這一番話,讓冀嵐好是一晃神,說的一點也沒錯,它確實不與那紀微瀾一樣,自己總是了解的,這麽多年下來,自己最不願意的就是看到卿安受到傷害,寧願自己付出一切代價,也要讓卿安好好活著。


    “神君,這珠麵......”


    冀嵐很快又轉身麵對血鮫珠,這珠麵中果真出現了畫麵,隻是那珠麵裏禁閉著眼睛,嘴中咿咿呀呀的女子竟是這一世的王女。


    阿德依與茴央麵露難色,這該如何是好,這一世的王女竟然看不見,這一世王女的執念與一魄又在哪裏呢?天道竟然給王女開了如此大的一個玩笑,她們又該如何接近王女呢?


    微風輕輕吹過,台上咿咿呀呀的女子的鬢角隨著微風而動,下麵聽眾無一不叫好,隻是惋惜這個梨花戲院的頂梁柱是個盲女,可憐了這一副好嗓子。


    隻聽她掐著嗓子細聲唱著:“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征棹,聊共引離樽。多少蓬萊舊事,空迴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漫贏得青樓,薄幸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選自秦觀《滿庭芳?山抹微雲》)


    這梨花戲院最出名的就是這個麵前名叫芍藥的盲女戲子,作為這戲院的頂梁柱,隻會那些尋常戲劇是不夠的,她與尋常戲子不一樣的是最會吸引那些文人的目光,讓他們進來,因為芍藥唱的是那些文人所用的詩詞歌賦,最是能唱出那些個帶來的感情。


    一曲過後,下麵聽眾無一不叫好,皆是叫喊著芍藥再來一曲,若真以為這戲院的頂梁柱能為金錢再唱一曲那是太過天真,因為芍藥唱著隻為自己開心。


    芍藥本是京城女,家財萬貫,家中為官不少,這芍藥原名本為李芍嵐,豆蔻年華之時,一個青春少女染上怪病,瞎了雙眼,家中那是著急又心痛,看了醫,尋了藥,皆是不管作用,剛得知這京都來了個神醫,想去拜訪求醫一到聖旨下來,全家鋃鐺入獄,聖上念一個盲女可憐,把她放了出來,張家全族男子斬殺,女子流放蜀地,永不能入京。


    本就瞎了的雙眼,什麽都看不到,隻能流淚,摸不到,看不到,聽著那些聲音恐懼,害怕,恨意湧上心頭,聖上本就被奸臣迷了心智,害了忠臣。


    張家祖上本就是家財萬貫他們從一個農工做起的,那些地就是他們的財,直到父親那一輩才進朝做了官,誰知被奸臣唬了一下,為官清廉的他們被扣上了個貪官的稱號那些個假賬單,假東西從未聽家中說起過,她知道他們被冤枉了,可是天子腳下,他們能選擇不做嗎,答案是不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走投無路的張芍嵐能怎麽辦,整個張家就留了她一人,聖上留下她,也隻不過是可憐她,最重要的是想要她永遠帶著這些恨意悲傷恐懼活下去。


    起初身邊還跟了個丫鬟,對她很是忠心,後來這個丫鬟心就變了味,合計想把她賣進青樓,可誰知青樓都不要她,因為嫌她是個瞎子,最後這丫鬟也丟了她,尋了個新主兒,巴結上了,現在好像是做了個官家的通房丫鬟,這腿也夠緊實了。


    為什麽如今來了這梨花戲院,還不是當初自己落魄之時,坐在小巷子裏唱了一曲子,恰巧被這院主聽到了,來到自己麵前問了問是否去他的院裏做戲班子,饑腸轆轆沒有住處的她便這樣被這個年輕院主領進了梨花戲院。


    原本的梨花戲院可沒有現在這般大,唱起戲來,聲音也沒有迴響,掌聲也極少,還特別近,就像麵對麵一般,梨花戲院的院主也是這戲班子的班主,他也姓李,單名一個恆字,說是自己冠名為韶賢,年齡二十又五,至今未娶,人人叫他都叫李班主。


    李恆問她叫什麽名字,那時候她就準備好了一輩子都不再說那個名字,她想靠著自己的力量去複仇,去報複那個奸臣,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太過天真,自己沒有見過那個奸臣的樣子,可是自己在獄中聽過。


    她告訴李恆自己叫芍藥,家中曾是富甲一方,後來落敗了,隻留了她一人,李恆相信了,也讓她留在了這個戲院裏。


    芍藥結束自己的曲子,就下了台,她這些年在這院裏呆了挺久,從前這戲班子隻有四個人,後來才漸漸發展成了個二十幾人的大班子,現在她也是這梨花戲院裏的老人了,這走過多少年的台子,聽過多少年的掌聲,說話聲,動靜聲,她已經能靠自己的耳朵聽力來辨別什麽了。


    下了戲台,很快就有人遞過來一根拐杖,就是怕她摔著,以前新人來的時候都很是不服為什麽一個瞎子都可以做這梨花院的頂梁柱,那麽她們為什麽不行,經過時間的洗禮,剩下的隻有佩服和濃濃的敬佩,剛開始她們也很不相信芍藥什麽都會做,不用人扶,不用人為她上妝,她做這個台柱子都是因為班主是她的情人外頭都是怎麽說的,後來芍藥用她的實力告訴那些人,這個台柱子她值得去做。


    “芍藥姐,你今天唱的也很好聽!”


    這一路下來聽過的讚美也很多,自己早就聽厭了,因為芍藥知道這些人中極大一部分心中還是存著不服氣的心理,憑什麽一個瞎子都可以做台柱子,她們私下裏也偷偷練過芍藥唱了許多年的滿庭芳,隻是這味道和聲音都比不上芍藥罷了。


    “扣……扣……扣……”


    拐杖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落下,芍藥一步一步走著,身後傳來的她有什麽神氣,不就是一個瞎子嘛的聲音極為刺耳,她也當做沒有聽見,這種事情為何要放在心裏,隻不過人都是有這樣心理的罷了,若是自己與她換身一下,自己怕是也會這麽想罷。


    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一隻手突然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芍藥怎麽會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是誰,心中有些驚慌失措,因為自己看不見,若是遇到歹人自己怕是插翅難逃。


    “芍藥啊,今天這麽早就落了班啊!”


    身後傳來街上那賣饅頭王大姐的聲音,芍藥心中舒了一口氣,幸好是自己認識的熟人。


    這賣饅頭的王大姐也是住在巷子裏,是自家的鄰居,住了好些年了,自己剛剛搬進去的時候,這王大姐也總是對自己很好,怕自己看不見又照顧不好自己,經常會順著門過來找她。


    “王大姐,怎麽是你,今兒曲子結束的早,沒有我的曲子了,就早些迴來,也可以早些趕上吃食。”


    平常這個點,自己應該還再那梨花院裏唱曲,平日裏聽眾比較多,這會剛趕上重陽佳節,都上趕著團聚去了,哪裏還會來梨花院裏聽她唱那些個玩意,畢竟唱了這麽多遍估計他們也膩味了,自己迴去也得尋思唱些新曲子,生活還是得過下去的。


    “芍藥啊,今日落班落得這般早,不然到王大姐家去吃食罷,今兒我家兩個孩子也迴來了,從前都跟著她們大哥去外麵忙乎,現在大了,也不野了,知道幫著爹娘了,芍藥啊,迴去和王大娘一塊吃吧,老頭子肯定也很歡迎的,你看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到姐家吃些,反正也離得近些。”


    芍藥點點頭,便是同意了,王大姐頓時喜笑顏開,她手中還提著二兩肉和一條大魚,她們一家子本就想把芍藥邀過來一塊吃,這孩子也不容易,年紀輕輕就出來做了活,也不容易。


    “今兒就迴去煲個魚頭湯,炒個肉菜個你好好補補,芍藥你看你瘦的。”


    芍藥看不到王大姐臉上的表情,可是在她身邊也能感受得到王大姐身上的喜悅,她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從前在這些大日子的時候,並非都是她一個人過活的,戲班子裏的人兒也總會過來看看她,她還記得每次過來有個孩子總是叫著自己芍藥姐姐,芍藥姐姐的,那孩子嘴甜,自己也喜歡,所以呀經常會捏捏她臉上的軟肉,這會日子她應該在戲班子裏跟她爹娘在一塊呢。


    李恆也經常來過這裏,可每次來他都坐不了許久,喝了半杯茶便馬上走了,每次都說著下次一定來,下次一定過來,每次過來,都帶了好些東西,都是些吃食,也就這些自己用得上,其他自己還真的不需要,當時走進那梨花院自己對他說的便是:“我能吃飽嗎?”


    自己從前這般話李恆沒迴來了都會說自己實誠,人家都巴不得拿錢,你倒是好,要吃飽去,可到是不一樣兒!李恆每每與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以後要成為這京城最大的戲班子班主,現在他真的實現了,真的成為了這京城裏最有名家喻戶曉的戲班子班主,自己也成為了這班子的頂梁柱。


    到了小巷子口,迎麵走來了兩個女子:“娘!你們來了!”


    芍藥看不見她們的樣子,但是聽她們的聲音約莫比自己小些,芍藥被王大姐牽住的手很快就被放到了那兩個女子手裏。


    “芍藥,這便是姐家的兩個孩子,一個叫茴央,一個叫阿德依,兩丫頭還愣著做什麽把你們芍藥姐請進去!”


    芍藥心頭一震,茴央,阿德依這兩個名字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自己認識了很久一樣,自己的手被她們握在手裏,感覺暖暖的,有一種自己很久沒有感受到的親人的感覺。


    “好嘞,娘我這就與阿德依把咱們芍藥姐扶進去!”


    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芍藥走了進去,踏過門檻。


    茴央眼中酸澀,這一世的王女真的什麽都看不見,天道開的這個玩笑真的太大了,王女看不見該怎麽生活呢?所幸她們來到了她的身邊。


    原本她們兩個人還再愁著怎麽接近這一世的王女,本想著不如也去了戲班子裏,可很快她們兩個便否決了,這個可不行,看到她們的人若是太多可不好了,本還再愁著這不機會就來了,本來這個王大姐隻有一個兒子,現在改下他們的記憶多兩個女兒又何嚐不可?


    “哎呦,你們兩個死丫頭,可得小心著點,你們芍藥姐可經不起你們兩個的折騰!”


    身後王大姐聲音傳來,一直盯著她們前進,芍藥做她鄰居這麽多年,看著這個丫頭這麽多年來的生活自己也算是操碎了心,她感覺自己好像就是芍藥的親母,若是芍藥願意,她便知足了。


    王大姐此人名為王離人,這一世的執念與一魄都在王大姐身上,離人卿安的母親,卿安舍不下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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