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華早料到她會有這舉動,派了人盯住她。以前的她太傻了,什麽事都自己去鬥去吵,不但自己吃了悶虧還與夫婿交惡,平白擔了惡婦之名。


    「別看了,小心傷了孩子,迴屋休息去,聞多了血腥味怕你又犯惡了。」她孕吐的情況好不容易好了些,不可再因為這些糟事不舒服。


    周明寰心係妻子的身子,麵色一凜。


    「還有一個呢!」她指著綁得紮實的人球。


    他看也不看的說道:「送官府嚴辦,還留他吃酒不成。」


    話才說完,一隻蒲掌往他肩上重重一拍。


    「那你留不留我呀,妹婿!我可是今日的大功臣,沒有好酒好菜備著,我大鬧你周府三天三夜。」孟觀一臉耍賴到底的厚顏樣,笑聲豪氣得整座宅子都聽得見,幾乎震動樹葉。


    周明寰沒好氣地橫蹄一眼。「不留你成嗎?那份契約書還得重簽一份,我可不敢勞駕大舅兄再跑一趟。」


    孟觀也很無賴地撇嘴,把事兒一推,說:「那是我妹子撕的,你找她負責,與我無關。」


    朱唇一掀,孟清華往兄長腰上一掐,痛得他哇哇大叫,直唿她女兒賊,一嫁了人就不顧娘家人,是個狠心的。


    「和我簽約的是孟府,華兒是我周家人。」親疏立現,內外有分,他的妻已入了周氏祖譜。


    好樣的!孟觀一聽直想咧嘴大笑。他家妹子沒嫁錯人,妹婿是個會疼老婆的。「那讓周大少奶奶弄幾道下酒菜來慰勞慰勞遠道而來的親戚吧,我不貪多,隨便上個十來道就好。」


    「不行。」就好?虧他說得出口。


    周明寰一口迴絕。


    聽到不行,孟觀兩道濃眉就豎了起來。「你憑什麽拒絕,那是我妹子,我是你的大舅子。」


    他老大不高興了。


    「華兒有了身子不宜久站,要是有個閃失,你承擔得起嗎?」他周明寰就是個小氣的,妻子的好不分人。


    隨著肚子的顯懷,夫妻倆的感情也越來越好,無所不談,舉案齊眉,夜夜相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了解彼此心意。


    夫妻貴在交心,心與心相連,何事不能其利斷金。


    眉姨娘和之韻若是得知孟清華撕毀的其實是周、孟兩府合作的契約書,大概會後悔到口吐鮮血吧!她們用盡心思偷了有何用,如孟清華所言,再簽一份不就得了,全在她一句話,那鐵礦原是她的嫁妝,她想給誰就給誰。


    所以栽贓是多餘的,哪有主人偷自己的鐵,豈不滑稽。


    錦兒亂棒打死,素兒得了五百兩,連同賣身契放出府去,眉姨娘、之韻、高井三的下場也不如意,他們作惡多端、自作自受,妄想為難大少奶奶,不值得同情。


    不過兔死狐悲,躲在窗後偷瞧的珍姨娘打了個冷顫,手心直冒汗,嘴巴不停的啃著核果仁。


    「算了,我不想挨我娘的棒子,等華兒生了我再來打打牙祭。這會兒你有鐵料了,我有筆生意和你談,有關九爺的。」孟觀自來熟地勾肩搭背,對近在眼前的冷臉視若無睹。


    「九爺?」


    周明寰黑瞳一閃。


    幾家歡樂幾家愁。


    周府大房解決了眉姨娘勾結外賊一事,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崔氏娘家又出事了。


    說是「又」一點也不假,近半年來,崔信良父子接管的周府產業頻頻有事發生,不是鐵料少了,便是兵器短缺,再不就是帳麵不對,很多銀子平白不見了。


    還有鋪子的刀呀劍的太過鋒利,客人一試便在胳膊肘劃出個大口子,血流如注,這廂鬧著要賠錢、出醫藥費,連崔家自家的綢緞莊也出了問題,賣出的綢緞錦布被老鼠咬破了好幾個大洞,人家打上門要索賠。


    不到幾個月工夫,從周府貪來的銀錢吐出不少,除了還管著事,手上有銀兩進出,攢到錢袋裏的已所剩無幾,前兒個還因付不出貨款而被打了一頓,急急向崔氏調頭寸。


    「孟如呀!你看這可怎麽好,好不容易到手的金元寶又得吐出去,我真的很不甘心呀!眼看白花花的銀子由眼前飛過去,我那心痛跟刨心沒兩樣,痛得直想打滾了……」


    崔信良一臉痛心地捂著胸口,昔日的意氣風發全沒了,像突然老了十歲似的,深得足以夾死蚊子的皺紋一條一條浮現,四十出頭看著活似六旬老者,背都有一些些駝了,直不起腰。


    得而複失的銀子沒了,那跟要他的命一樣,讓他不得不來找一向有手段的妹子哀嚎兩聲。


    從妹妹指縫漏出點銀水,足夠他一家人一整年不愁吃穿了,她銀子把得緊,又守得住私房,不找她伸手還能找誰討。


    「你也別在我耳邊嚎了,嚎得我心煩,我才要問一句你們是做哪門子生意,為什麽這一年來虧損連連?連我在老爺跟前都不好交代,說了不少好話才遮掩過去。」她這頭疼著呢!


    什麽都好說話,唯有銀子一事不講情麵,一下子出了這麽多亂子,說和管事的無關誰信得過。


    好在二十年夫妻還知道性子,她說兩句好聽話吹吹枕頭風,再一夜溫存地伺候得老爺渾身舒暢,他這才暫時壓下這件事,再給她娘家人一次機會。


    「我也沒少費心思經營,這一大半銀子是進了自個兒銀袋,哪裏能馬虎不用心,可是客源變少了是事實,我管的那幾間鋪子明顯逛的人少了,還嫌棄東嫌棄西的說我賣貴了,辛苦賺幾個錢還得賣老臉……」他長籲短歎,抱怨連連。


    崔氏狠瞪了兄長一眼。她還不曉得他貪小利的心性嗎?「你敢說你沒往上添價錢,好從中賺取差價?」


    「這……嗬嗬小錢小錢,何必放在眼裏。」崔信良搓手——笑,不見半點反省。


    她一哼。「積沙成塔,小錢一多也能成了大錢,你非要眼皮子那麽淺嗎?把眼光放遠些,周府的財產幾乎掌控在我們手中,你要多少沒有,還要貪那一點點不稱手的零頭。」


    沒誌氣,成不了大事。


    「話不是這麽說,生意難做呀!雖然咱們手裏攢著周府的產業,可還掛在周家人名下,哥哥能拿的是黃金白銀,總不能把一間一間的鋪子賣掉好換銀兩吧,要不你家老爺不用自家造的劍戳死我才有鬼。」


    他們能私下偷不能明著搶,若是驚動了周府老爺就得打水漂兒了,沒討得好處還惹來一身腥。


    「前幾年就不難做,為何這一年來才……」等等!崔氏眉頭一顰。


    這一年一切未變,隻有周明寰娶了孟清華這樁事而已,莫非有關連?


    「哼!還不是你們周府大郎有出息了,攀上鑄鐵世家的孟府,你看那鐵料是一車一車的載,出車快鐵料又好,價錢上好談,人家賣的是姻親的麵子,我去講價半點情麵也不給,孟府的管事還說隻跟姑爺談,我這外姓人哪邊涼快哪邊待。」


    他被氣得趔趄,扭頭就走,不拿熱臉往冷屁股貼。


    果然。「他買的鐵料也是給了周府,二哥顧著鐵料場,還不是給了我們,大哥氣什麽勁。」


    一提到鐵料場,崔信良不由得火冒三丈。「哪是到了你二哥的場子去,那賊小子另辟倉庫儲貨,用了孟府的名義存放,說是兩家合作鑄造兵器,我想動也動不了。」


    「什麽,真有其事?」崔氏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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