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你還笑得出來,真要吃了苦頭,娘看你哭都來不及。」畢竟是婆婆,光是晨昏定省就能整死媳婦,偏這孩子貪睡又貪懶,可若是不去問安又落人話柄,小倆口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呀!


    「娘,我是孟家的女兒,爹一手教出的機伶鬼,你還怕我著了人家的道嗎?我不去算計別人,別人就該偷笑了,你看在商場上唿風喚雨的大哥不是被我惡整了好幾迴。」她不笨,隻是鬼迷了心竅又心高氣傲看不清時勢,才會糊塗了那麽一迴。


    「那是你大哥疼你,讓著你,你是聰慧,可總是不用在正途。娘就是不放心,擔心你鑽牛角尖,把路越走越斜,自斷迴頭路。」聰明人老做笨事。


    知女莫若母,女兒才剛嫁人,孟夫人已先看出她前途堪憂,以女兒不肯低頭的倔性子,認定了一件事便悶頭直走,就算撞了牆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是他們寵壞了她,給了她太多的自由,從不拘著她,才會養成她我行我素的個性,


    隻要別人順著她,不肯聰勸,稍有不順心就怪罪旁人。


    孟清華不否認自己是把路走偏了,不過這一次她會走對路。「娘,你睜大眼睛好好瞧一瞧吧,女兒會讓你以我為傲的。」


    爹娘老了,她不能再讓他們傷心,白發人送黑發人。


    孟夫人一聽,不太相信地拍拍女兒的手。「別太勉強,娘不求你富貴一生,就盼著你夫妻和樂,兩情相悅。」


    別的不說,感情一事絕對是重點,男女間互生愛意,什麽都能容忍,女婿明寰還年輕,尚不知何謂少年夫妻老來伴,在年少時奠下的感情基礎最深刻。


    縱使到了後來有再多的女人,最初的那一個總是教人難忘,就像她和老爺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又一個,個個比她年輕美麗,可是能擁有他的愛的隻有她一人。


    「姑爺院子裏有兩個姨娘,這兩日花招百出的想見小姐。」一迴到孟府,驚秋又改口稱主子為小姐。


    「驚秋,你話太多了。」孟清華斜眼睨她。不過是姨娘罷了,見不見在她一句話,她還拿捏得住,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小姐,奴婢是為了你好,要是不告訴夫人,奴婢都快憋壞了。」心直口快的驚秋


    不若斜月沉著,有什麽說什麽,雖然忠心卻常好心辦壞事。


    「以後你再多話就留在孟府,不用跟我迴來了。」她這般毛毛躁躁,遲早會出事。


    「不要呀!小姐,奴婢以後都不說了,奴婢閉嘴。」一說完,她用雙手捂住嘴巴,表示再不多嘴。


    「是『大少奶奶』,華兒都嫁人了,別亂了規矩,在咱們府裏說說還行,萬一被孟家人聽見挑錯處,可是要挨板子的。」孟夫人神色平靜地喝口茶,抿抿茶香。「姨娘,還兩個?」


    「女兒應付得來。」太當迴事是抬舉她們,犯不著為了上不了台麵的玩意兒勞心,擺著當風景看便是。


    孟夫人嗯了一聲。「重要的是丈夫的心,你要牢牢捉住,娘教你的那幾招好手藝沒擱下吧!」


    「娘是指?」


    她低笑,慈祥地看著女兒。「人的一生離不開衣食住行,有好衣穿,人不受寒,肚子一飽,不知饑餓,男人其實很好掌控的,隻要你用對方法便水到渠成。」


    孟清華笑了,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個燦爛若陽的笑靨。


    「娘的教誨,女兒謹記在心。」


    【第四章 洗手作羹湯】


    周府廚房裏,守灶的黃婆子急得快掉淚了,她一臉焦色的東竄西竄,一下子顧著灶火,一下子扶著重達十來斤的大鍋子,一下子又飛到蒸籠旁,唯恐堆成塔的竹籠砸到主子。


    「大、大少奶奶,您想做什麽讓老婆子來,小心小心……油燙呀!別燙到手了……大少奶奶別折煞老奴了,您有個破皮損傷,老婆子這條老命承擔不起哪……」


    她很忙很忙,忙得腳不點地,神色比死了爹娘還驚惶,白著一張臉,連話也說得坑坑症疤,老眼泛著淚光。


    不隻是她,在廚房裏洗菜、削蘿卜皮、殺雞拔毛的下人全都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看著穿著玫瑰紅蹙——雙層長尾襦裙的大少奶奶走過麵前,繍白桃蔥綠緞麵繡鞋還沾了一片菜葉。


    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孟清華走向灶邊手法俐落的抄起一把刀,左手拎起一條蹙金:一種剌繡的方法。用撚緊的金線繡衣,而縐縮其線紋。或稱為「撚金」


    活蹦亂跳的黃魚,以刀背敲魚頭使其昏迷,再刀起刀落地剖開魚肚去腮,刮去魚鱗,將魚用清水洗淨,兩麵各劃五刀。


    用鹽、糖、酒和些許清水醃漬黃魚,略放一會入味,油鍋燒熱將黃魚沿鍋邊滑入,小火炸熟後撈出,再放入蒸籠中……


    炒鍋燒熱,將拌勻的糯米和白麵放在鍋中以文火燒至冒煙,再將蒸籠移置鍋中,蓋上鍋蓋微燻。


    同時,一心兩用的孟清華已將雞腿去骨,攤平切成十字交叉淺紋,與拍扁的蔥薑、糖、醬油和酒一起醃漬,約過了兩刻後撈起瀝幹,盛於盤中再以大火蒸上一會。


    倒兩碗油入鍋燒熱,放進雞腿,炸到呈金黃色便撈起,以斜刀切成小片,整齊地排列在盤中。


    麻油燒熱後盛起,加蔥花和花椒油調勻,纖纖蔥指如作畫似的將油淋在肉上,青玉瓷盤頓時發出滋滋油響。


    一道煙燻黃魚和一盤油淋去骨雞香味四溢,教人口水直流。


    但是孟清華還未停手,她看了看灶台上備用的食材,又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水嫩藕臂,刀法飛快地在肉排上劃刀,取蔥白熱油炸肉,熬煮淋醬……


    動作快得讓人眼花撩亂,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敢相信纖弱的孟清華能一手做出一大桌誘人的美食,她熟練技巧教人歎為觀止,即使是廚娘也自歎不如。


    「哇!好香,真想嚐一口……」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讚歎,隨即勾起眾人的腹鳴聲,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摸摸扁平的肚皮。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一張張瞪著食盤的臉無聲地渴望呐喊,那望眼欲穿的神情像餓了大半個月的災民。


    「沒你們的分,趕緊把口水擦一擦,這是大少奶奶特地為大少爺準備的。你們敢和大少爺搶食?」驚秋一麵護食一麵趕人,難得主子親自洗手作羹湯,這麽多菜吃不完總有她的口福,她絕對絕對不會讓給別人,死都不肯。


    孟清華的廚藝來自孟夫人的親授,其口味與調理方式皆與眾不同,旁人想學也想不來,堪稱獨門秘技。


    孟老爺當初就是吃了孟夫人的菜才對她離不了心,除了夫人所做的菜,旁人做的怎麽也吃不慣,被養刁的胃口隻認定她一人,再無人能出其右,夫妻感情二十幾年來從沒變過。


    孟夫人還有一項絕技,那便是女紅。一塊平凡無奇的青布到了她手中,剪子一裁,針線在布上遊走,轉眼間便能變出合身大方又獨樹一格的新衣。


    而她將這項技藝連同傲人的廚藝一並傳給女兒,孟清華可說是兩項絕技的傳人,但她從不輕易示人,即使父兄求了又求,她頂多在他們生辰時做上幾道,一飽口腹之慾。


    而今為了周明寰,她倒是卯足了勁,不再藏著掖著,卻以刀下功夫抓住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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