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冬的暗得很快,往往是才到晚膳時分便要各處掌燈,晚間也是風大,寒涼入骨。


    隻希望在來年春所有事情能夠塵埃落定。


    宋臨晚立在屋簷下,抬頭直直望著際,忽然想起那句膾炙人口的詩句,歎息著念了出口,“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前饒豁達她學不來,惟願能有前人麵對挫折時的那份堅韌。


    萬霖受令趕來時便聽見這聲,忍不住歎道:“好一句長風破浪會有時,大人之才,末將望塵莫及。”


    “我之才也不過是沾他人光罷了。”宋臨晚淡淡道,她無法解釋這些在前世家喻戶曉的詩句出自哪裏,久而久之便也懶得爭辯了,她言歸正傳,從袖中拿出那三個信封遞過去,“盡快送出去吧。”


    萬霖接過信封,心地收好,“是。”


    “近來我疾病纏身,軍中事務便都交給你負責了。張勇一根筋,李扈和李忠又都莽撞衝動,隻得辛苦你了。”宋臨晚邊邊朝房內走去。


    不知從哪裏灌來的風,透過衣衫直吹涼她皮膚,她不禁咳嗽幾聲。


    離心忙取來風氅替她披在肩上。


    萬霖皺了皺眉,“氣漸涼,大人多注意身子,軍中事務,末將定處理妥當。”


    自從大軍為宋臨晚統率之後,軍中變得和諧了許多,因為都知將領之間明爭暗鬥根本沒什麽作用,這位元帥將權力盡數攬在手中,誰的麵子都不給。


    他們若是私下裏搞動作,隻怕還沒等分出勝負,便被宋臨晚下令拖去斬了。


    宋臨晚點點頭,摸著手中熱熱的茶盞,淡淡道:“你辦事我放心。邊線那邊什麽情況了。”


    “宋將軍馳援一事還未走漏風聲,那二十萬將士還在往這邊趕。”萬霖道。


    宋臨晚飲了口茶,“這倒是算好事,若他們聞訊調頭迴長安,許多事反而變得棘手許多,等明日兩方相遇,他們怕也是難再迴去了。”^


    這最後一句話聽得萬霖眉心突突跳。


    “大人是想?”將這二十萬人都殺了?


    後邊一句他沒敢出口。


    宋臨晚狹眸輕抬,淡淡掃了他一眼,“想將他們收入麾下罷了,君主不仁,可惜了這群熱血的將士。萬霖,你似乎對我成見很深。”


    萬霖聞言心裏咯噔一聲,忙跪地拱手道:“末將不敢。”


    宋臨晚抬手示意他起身,“我又不會吃人,莫要總跪來跪去的。”


    “是。”


    姑娘睫毛輕顫,把手中的茶盞放下,“我雖殺伐果斷,卻並非濫殺嗜血之人,不僅是你,軍中所有人似乎都對我成見很深,仿佛我皺皺眉頭便要殺幾人泄憤一般。”


    曾經她希望世人都敬畏她,這樣便不敢看不起她,不敢對她動手,如今世人十分畏懼她了,她反又是不滿意了起來。


    她又不是大魔頭,她這樣好像很孤獨一般,連個話的人都沒櫻


    萬霖硬著頭皮道:“大人先前的話和舉動,都給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者大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以寡勝多輕而易舉,大家心中都是崇拜尊敬您的。”


    “是嗎。”宋臨晚深吸一口氣,“越往高處走,我才越發體會到那句高處不勝寒的意義。”


    萬霖眼裏掠過幾分驚訝,沉吟道:“大人身份尊貴,許多人是沒那福氣和您有牽扯。”


    他有種感覺大人在向他示好,這種感覺讓他惶恐。


    宋臨晚輕輕揉著眉心,“萬霖,越是身在高位便越是該少聽些恭維話,你不必誠惶誠恐,你的為人我清楚,你該得的一樣也不會少。”


    她是在警告他不要有歪心思,也是在向他示好,讓他安心跟隨她。


    萬霖心下了然,“末將知罪。”


    他以為她會想聽那些話,畢竟忤逆她的人,她向來是殺之而後快。


    “來一根筋還是有一根筋的好處。”宋臨晚麵無表情,嗓音慵懶,“當初在嘉陵關的時候,張勇對我最是不服氣,直到那仗打完了,他的態度立馬大轉變,真是個把喜怒都寫在臉上的家夥。”


    她提起張勇像是在提某位老朋友一般。


    萬霖不禁鬆了口氣,“軍中男兒少有心機,除了打仗,對人情世故是一竅不通。”


    “人情世故,你懂。”宋臨晚掀了掀眼皮,“專權並非好事,萬霖,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色不早了,你迴去吧。”


    話已至此,萬霖是個明白人,聽得懂她話中深意。


    她手中的權力,是要挑人散下去了,她也應該養些心腹,能夠獨當一麵的心腹。


    一個饒強大並不是真正的強大,眾人皆強才是強。就好比狼群,她是狼王,底下獨狼無數,她無法各個都顧及到,事無巨細,她要有人替她分憂,這樣整個狼群才會真正強大起來,才有能力去和獅群搏鬥。


    萬霖眼裏亮了亮,“末將明白了,大人早些休息,末將告退。”


    待到門關上,離心正好把藥端來,“大人,該喝藥了。”


    宋臨晚接過碗一飲而盡,抬起衣袖按了按嘴角,“離心,等到我傷好了,你便離開吧。脫了奴籍,去過平淡的生活。”


    長路漫漫,步步危機,離心留在她身邊,也許會丟了性命。


    她本就不是個難伺候的主,這些事隨便哪個丫鬟來辦都行,隻是確實蠻喜歡離心這個丫頭,想著能和她多話,便破例將人常留在身邊伺候了。


    況且若是一切順利,等事情定下來,她也不會在做什麽大人了,她要去過逍遙日子,也許會當個浪跡涯的瀟灑俠客。


    她忍不住搖頭,越想越偏,都想到哪裏去了。


    離心卻似聽了多麽恐怖的話一般,雙眼睜圓,眸底氤氳著霧氣,“是奴婢哪裏做的不好嗎,奴婢會改的,還望大人莫要趕奴婢離開。”


    宋臨晚歎了聲氣,道:“你哪裏都好,隻是跟在我身邊性命堪憂,你放心,我會給你...”


    話還沒完就被離心打斷,“奴婢不怕,奴婢隻想好好伺候您。”


    “傻丫頭。”宋臨晚也不再多,褪了外衫,“涼了,不用整日守著我,去歇息吧。”


    她喝了藥也莫名犯困。


    也許是近日太過勞心傷神了,大戰之後尚未怎麽歇息又聞噩耗心神不寧,還要憂心之後的事情,確實累了。


    明歸啊,快些醒來吧,姐姐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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